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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子你先别动,我先去问问张大夫吧。”七婶把刚才几个人的对话都听了个全套儿,知道张颂就算不在乎珍珠,还在乎他的金字招牌啥的,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反正结果对娘子好就行,娘子的生活起居大事小情儿的问问他准没错儿。那个孔方就不成,到底是读书人,并不指着吃行医这碗饭,看她对娘子就不如张大夫上心,七婶心里腹诽着,出去了。
七婶看到张颂和孔方虽然坐下准备吃饭了,可并没有动筷子,看样子在等珍珠呢。“张大夫,我们娘子非要出来和你们一起吃饭,我担心她吹着,您看她……”张婶看着张颂道。
孔方四下转着转头,今天是个大晴天,头顶上的树叶连动都没有动,那来的风,还担心吹着?这都什么和什么呀!孔方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认同,这反映到七婶眼里就成了对珍珠漠不关心的又一证据。
“能出来吃饭,以后只要天气好,让珍珠长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养病是让她少操劳,少思考,并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适当的走动还是可以的,对身体也有好处,今天就让她出来吧。”张颂道。
七婶这才放心进屋,服侍珍珠出来,珍珠穿上鞋,扶着七婶的手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出现了无数个小星星。闭上眼,安静的站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眼前才算清明了,珍珠缓步往外走,七婶小心的扶着。珍珠整个人就跟纸糊的一样,弱不禁风,摇摇欲坠,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孔方和张颂看着憔悴不堪,面白如纸,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的珍珠,扶着七婶的手软手软脚的从木屋出来后,两人都连忙站起来,对珍珠行注目礼,安静的看着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弱女子。
“吃饭吧,你们恐怕早就饿坏了吧,从昨天来了,到现在,你们都还没吃什么东西,来了就忙活,都是珍珠怠慢了客人,珍珠给二位赔礼了。”说着,放开七婶的手,给张颂和孔方福了福。
“你都这样了,还说这个干什么,我们有随身带的干粮,没饿着,你当时都那样了,谁还顾得上这些琐事,女人家就是啰哩啰嗦,婆婆妈**,既然知道我们都饿了,还不快坐下让我们吃饭?”孔方冷声道,珍珠都一条命去了半条,他们还能抱怨被主人慢待了不成,简直是岂有此理,这就是她太矫情了。
说起这个就是七婶的失职,居然没给客人吃饭,七婶立刻给二位客人深深的躬身行礼,道:“二位先生实在对不住,当时娘子吐了血,我们都吓死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还请先生们不要责怪。”
“七婶,没什么,我们当时也都忘了吃饭了,现在这顿管够管饱就行了,吃饭吧。”张颂和煦的笑了笑,虚扶了一下七婶,道:“你们客气来客气去的,我可等不及了,我先吃了,我确实饿了,饿的都能吃下一头牛了。”
几个人遂坐下来吃饭,张颂和孔方虽然斯文,毕竟是男子,食量都不小,珍珠觉得自己才喝了几口粥,再抬眼一看,桌子上的东西都没了大半儿,这准备的吃的够不够呀,别到时候不够了,赶紧看了一眼一旁的七婶。
七婶是人老成精,那还能不明白珍珠的意思,立刻又转身回了后面,不一会儿又端过几大碗馄饨,还有几盘儿春卷儿。
珍珠是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喝了几口粥,吃了一个春卷儿意思了意思,最后变成了看早餐了,看张颂和孔方吃早餐。
这边儿的早餐还没有结束,就来客人了,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哈族长和哈飞。“王娘子病了,昨天忙乱了一天,我们也不好过来跟着添乱,今天特来探望。哈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一只百年老山参,留着给娘子补补身子吧。”哈族长道。
“多谢族长,我这都是小病,那当得起族长的厚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只是珍珠身无长物,不知道哈族长要和我说什么?您可什么都不要说,珍珠什么都没有。”珍珠笑着站起来。
“唉!王娘子你能不能不这么聪明,这倒让我这老头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来娘子病了,又刚刚从山外回来,不应当麻烦娘子,可这不是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来了。”哈族长长叹一声。
珍珠这才认真的看了哈族长几眼,这一看不要紧,这位蛮族的当家人这几天仿佛都老了几岁,胡子也花白了,精神萎靡,自己走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让这位当家人如此劳心劳力的,哦,对了一定是因为苗寨偷袭的事儿,偷袭寨子了?看着也不像,回来也没见人心惶惶,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珍珠默不作声的看着哈族长,张颂和孔方也不吃了,七婶和芳娘立刻把东西收拾下去,换了热茶过来。哈族长和哈飞坐下,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道:“是为苗寨的事儿,这次吴朗着实不是个东西,他知道我们寨子里娘子在,手里有连弩,就没有攻打我们寨子,娘子走的这十几天,已经有三个寨子遭殃了,他……他偷袭攻打的是别的寨子!别的蛮寨那里比的上我们的寨子防卫严格呢,怎么抵抗的了苗王那群野人。那些寨子多穷困,人数也少,这几天死的死伤的伤,死了几百蛮人了。吴朗杀了人还不算,还一把火把那三个寨子也化为灰烬,弄的剩下的人都无家可归,这个时候,就是能归也不敢归,不知道什么时候苗家的人又给杀过来,这不这几天那几个寨子的头人,带着剩余的人,都来了我们里寻求庇护。每天百十来人的吃喝我都要想办法,我们寨子本来也不是很富裕,这么下去我也吃不消了。黑龙潭那边一直都没什么事儿,你说说,如果我们守不住也就罢了,撤回来也没什么,这次……这次这叫什么事儿,我们拼死拼活抢来的水源,不能苗寨那边什么都没说呢,我们……我们就去跟苗家的说还回去,如果这样了,这不是脸也没处儿搁。这次吴朗的是损到家了,让我是上不得下不得,这可如何是好,只能来求娘子了。这也应了你们汉人那句什么屋漏偏逢连阴雨,破船又遇浪打头,还有这些日子春蚕都上山了——开始吐丝了,可是这收茧子的商人一个也不见,原来这事儿都是马家一手包办的,今年也没有动静,我亲自去问马家,马家说现在外面鞑子横行,那个敢到北岸来,他们也没办法。可是这一年的进项都指着这蚕茧,如果没人来收,再有十几天就都破茧了,这破一批也没什么,可总这样,我们寨子也就没指望了,吃的粮食,用的盐巴,那样不要钱,山外的汉人那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的,这些汉人……”哈族长还要说下去,突然感觉衣服被人拉了拉,抬头看珍珠和两外两个请来的大夫都在看着他,他立刻醒悟过来,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汉人,要是他再说点什么攻击汉人的话,那就太不合时宜了,于是不着痕迹的拨开哈飞的手,掩饰的喝了一口茶,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族长的意思是?”珍珠看着哈滚崖道。
“咳!娘子,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既然您能去金陵城请来大夫,也就还请您出面去金陵城给问问,看看谁能收这些蚕茧,便宜点也行,原来都是一百个钱一筐的,这次……稍微便宜点也行,不能看着这些蚕茧都成了废物,只要能换回些银子来就行,让我们购买些生活必需品就行,不然我们今年可怎么过?”哈族长唉声叹气的道。
珍珠不知道蚕茧的行情,一时没有说话。“什么?一百个钱一筐!多大的筐?”这时候孔方突然插嘴道。
“就是……就是我们平常用的筐,我们这些人只会养蚕,别的不会,每年的入息就这些,如果今年没人收蚕茧,那收入就没有了,这日子怎么过呀!”哈族长唉声叹气的道。
孔方抬眼看了哈族长一眼,垂眼皮儿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深深的吸了一口弥漫着的茶香,轻轻的吹了一口,然后慢慢的抿了抿,闭着眼睛细细的回味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孔方还有闲情逸致旁若无人的品茶,说好听点是麻木,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没心没肺,对他们蛮族的生死漠不关心,可见这些汉人都是些心狠意冷的无情之辈,大概珍珠这样面慈心软,各族人民一视同仁的汉女成了千里挑一,万里挑一,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好人了。哈飞这么想着,看了孔方一眼,眼里满是轻视和厌恶,一个残废还装什么清高,扮什么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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