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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半,天空中又重新下起了雨!
雨势大过了之前!
不过好在这回星儿买了把伞,把大半雨都给水净遮了。
水净与星儿也察觉到了夜琴的异样,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拼了命地赶车……
夜琴手心里尽是汗水,膝盖上的面具一刻也不愿意放开,我不知道那个叫玄昭的人与夜琴有何瓜葛,但是……必定是认识他的。
我心里想着那抹银影,但夜琴的模样亦让我心疼,我不知道自已可以如何安慰他,只晓得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夜琴,别怕,别怕……”我会说的,也只是那么一句话。
许久以后,夜琴将头慢慢从我胸口移开,看了我一眼问道,“珏……现在,你不会还在意我的脸吧。”
一种不好的预感便在心里升起,我立刻将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挑眉道,“避谁啊,要避的你毁容。”
显然被我说中了心事,夜琴沉默了下去。
我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拍了拍夜琴的脸,“我是不在意你的脸,只是……你没有必要啊,避得了便避,避不了便迎……就算你毁了容,遇见我,还不是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
“……”夜琴伸手捧住我的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要是毁了容,我也一定能一眼将你认出来。”
“这不就对了。”我顺势在他手上蹭了两下,“对于能认出你的人,再怎么变样都没用。”
“……”
“更何况……便是不毁容,我也有办法让你变的与现在不同。”接过他手上的面具,我凑近他的耳朵,“明天让星儿买些胭脂水粉……知道你不喜欢,可也总比毁容的来的强啊。”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很久没有画过妆了,不知道技艺有没有生疏。
被夜琴那么看着,我干笑了两声,“这样看我,怎么?不信。”
摇了摇头,夜琴抿唇一笑,“就是因为信了,才要这么看你。”
趴在我怀里,夜琴细细数道,“珏,我快二十了,如果我死了,你……”
我一下子按住他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胸口处突然一疼,怎么可能,池宫宸不是很厉害吗?她怎么可能让夜琴二十岁就离开这世界?
春雨渐渐大了起来,不少雨水顺着帘子打进了车箱内……落在衣襟之上,凉如寒冬。
夜很黑,行驶在街道上,往两边看去,农家的灯火有些微微发黄,只是……离着太远了,跟本照不到路上,直直看去,前方一片黑暗。
马车走了一两个小时,渐渐上了官道,民屋也少了,尽管水净想加快速度,但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在黑夜中慢慢前进。
滴滴嗒嗒,雨水落地的声音在夜色中显的异常清晰。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
马一声嘶鸣停在了原地……
夜琴显些从车里摔了出去!我一把扶住,“没事吧?”
“没事。”
我将帘子掀开,想看看车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刚一露脸,水净对几米远处的影子喊了句,“你不要命啦?小心被马踩死。”
雨水太大,夜色又浓,我无法看清楚外面究竟是怎么了,但透过雨帘却能隐隐看出马车前面有三个人影。
“不好意思,打拢一下。”传入耳中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家公子体弱,禁不得这雨,劳烦各位让我家公子近去公子躲躲。”
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女声,“请各位将我们送到驿站,小女子在此多谢。”
说着,女子已经走到水净面前,递上了一块不小的银子,“有劳。”
水净看了我一眼,寻问要不要给他们上来,刚想拒绝,便被夜琴一把拉住,“本就顺路,车里也宽敞,哪里需要什么银子,请上来吧。”
夜琴既然都这么说出来了,我自然不会折他的台,回过头时,他已经重亲带好了面具。
“我家主子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不敢收各位的银子。”星儿说着便将银子推到了女子面前,“姑娘请。”
那紫衣女子也不忸怩,收回银子,作揖抱拳,“多谢。”
只一眼,我便认出了那人!
那个人安静的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苍白的脸色,纤细地十指,杏眼微微低垂,着了一身如同苍山一般的参绿色的锦衣,腰间挂着一块深黑色的龙玉。
他是被身边的少女和少年抬到车箱里的。
那人的发梢上还滴着水,苍白的脸色几乎要透明了一般。
……
绿寒公子——莫、辰、逸!
“沈子夜!安保证这世上唯一一棵沈子夜必在绿寒公子手中!”
“他中毒太深,毒已入骨,未死已是一种奇迹……若要他重新醒来,必须沈子夜这一味药材。否则……他终生只能如此,醒不了,死不掉!”
白安和池宫宸说话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
几乎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间,我便已经站了起来,匕首将将抽离了腰后。
那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双手扶在湿透了的木制轮椅上,“珏帝安好,不知贤王伤势如何?紫依……还不快快见过青羽夜帝。”
蓝意与紫依一楞,一左一右地单膝跪在夜琴面前。
绿寒公子莫辰逸果然名如其人,如此一跪,我还非不能在此处动他了,否则……恐怕我还没下手,夜琴便已经……
我脸色铁青,只得将匕首重新放回腰后。
面具下的夜琴不知是何种表情,只是走去亲自将身边的两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说着,便让出了坐位。
甚至还与他们二人说起了笑。
“你……不冷吗?”紫衣女子有些看好奇地看着夜琴,完全不像对着一个帝王,“以往的人看见公子都会去添衣。”
夜琴扶了扶面具笑道,“原来……这便是绿寒公子的由来。”
我安静的看着……
紫依与蓝意虽未对夜琴动手,但却时刻都在防备着我,只要我对莫辰意有丝毫异动,放在夜琴腰上的利器便会随时刺入。
贤王伤势如何?
能问出这句话,莫辰逸必是已经知道了我需要沈子夜,接下来定会处处防备着我!
不过,烨儿,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我一脚将帘子踢开,心里一个火气……
“主子,你怎么不在车里呆着啊?”星儿赶紧给我递来斗笠,“这雨还大着呢!”
水净扬鞭策马,瞪了我一眼,“你跟这马有仇啊?你一出来,他们就乱。”
我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我本不是个易怒的人,但是,这莫辰逸着实让我不爽……
因为夜琴在那里,我的确不敢对他如何,但是……他也未免太嚣张了,直把我当了个透明,一个人在那里研究着棋局,左手黑子,右手白子,一个人下的开心至极,我瞧不过去,冷哼一声,他竟敢瞪我!还学着我的口气,回给我那声冷哼!
若是别人如此,定不能引得我半分恼怒,可是莫辰逸却不同,他那种模样,仿佛……这世上的人都是他脚底下的一颗沙子,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人,哪怕他就是个残废,哪怕他半个字也不说,可是他那神情,那口气却在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就是个俗人!
我直想过去提起他的领子,狠狠给他两拳,瞧瞧他这个高雅的人能如何,但是……
越想越气,将头上的斗笠给甩下马车,任雨水浇在了脸上,凉意彻骨,却依然无法将心里的火气打灭。
车帘后传出一声又一声落子的声音,瞥眼看去,只见那人一脸淡然,哪怕参绿色的华服上能扭不水来,却似乎一样妨碍不了他的雅兴。
时而皱眉,时而展笑……
似乎除了那盘棋,这世上便没什么让他在意的了。
下下下,我让你下,凭什么我在这淋雨,他却在车里继续他的‘雅兴’,这车本就是我的,他倒好,仿佛自已才是这车的主人,用的是心安理得。
在星儿的叫声中,我已经跳上车顶,一刀将莫辰逸坐的那个地方的车顶上空给刺出了个洞。
莫辰逸悠悠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又是一声冷哼。
将车板的碎屑从棋盘上吹开,那人继续下着棋,雨水从车顶上打下来,砸到棋盘之上,也依旧如故。
夜琴抬头,透过车顶上的缝隙看向我,带了几分笑意与无奈,问道,“珏,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尴尬地笑了一声,看着手中的匕首,我脸上一热,直想找个地道躲起来,我……我是怎么想的啊?
“这种行为,不过孩子意气。”莫辰逸声音淡然飘远,左手急急下落,在血玉棋盘上敲出叮咚一声,“终。”
“公子,这棋你可下了三年了。”紫依咯咯一笑,“终于完了。”脱下身上的衣服,揉成了一团,将车顶上的那个洞给补了起来,又转了转眼珠,轻道,“公子,你说青羽珏帝可有八岁,与我们小皇上相比如何。”
星儿与水净听了,扑哧一笑,同是看了一我一眼,咯咯应道,“我看……也就那个样子。”
……
我脸上一黑,偏偏都是我动不得的人。
瞧我都带了些什么人出来啊!
“绿寒公子棋艺了得,不知夜琴可有幸与你切磋一盘。”
听听,还是夜琴好。
赶了一夜的路,下了一夜的雨,天朦朦亮时终于看见了驿站的牌子……
“到了。”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我还是掀了帘子进去,整整一夜,这两人的棋还没有下完,棋盘上亦是寥寥无子,“夜琴,我们走。”
夜琴手持黑子,却怎么也没用落下,面具下传出一声轻笑,夜琴将那黑子重新放入了棋盒,“不过寥寥数步而已,夜琴认输。”
“那当然,这世上,还没有人赢得了公子。”紫依得意地笑道,“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能与公子对走三十几步。”
我看了一眼棋盘,只见能下的地方还很多,我不懂棋,但是……月却是极好此道,当日我也看了他下过一些,记忆最深的却是一盘珍笼棋局,月见过之后,连连称奇……
“这算什么,绿寒公子棋艺果真如传言那般了得?”我轻哼了一声,“我布一棋,若两个时辰内你破不了,就把沈子夜给我,如何?”
蓝意接着说道,“若破了呢?”
“若莫某侥幸破了珏帝的棋,就请珏帝为莫某带个人来,如何?”原以为莫辰逸定又是一声冷哼,却不想,他竟会回应我,此时,那双杏目正深深地看着我。
……
“我答应你。”一阵惊愕后,我点头问道,“你要见谁?”
“燕回!”
击掌为誓,三击过后,我开始凭着记忆摆下了那棋局!
莫辰逸观棋一眼,杏目便突然一眯,望着棋局问道,“这棋是何人所摆?”
“自然是我。”
又是一声冷哼,莫辰逸微微摇了摇头。
“连拿棋的姿势都是错的。”蓝意瞧了我一眼,“莫说欺骗公子,便连蓝意也不信。”
半个时辰还没到,莫辰逸轻声一叹,看着紫依与蓝意说道,“把沈子夜给他。”
莫说紫依和蓝意,便是连我也吃了一惊。
“公子。”紫依一声吼了起来,“杀了我也不给,那是治公子腿伤的东西。”
蓝意也是一脸惶恐,“公子,现在才半个时辰不到啊,还有很多时间。”
莫辰逸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启唇道了句,“紫依,给他。”
紫依两只手捂住耳朵,不停地摇头,“不给,不给,不给,我什么都听不到。”
莫辰逸一双杏目微垂,自怀中拿出一物,“蓝意,告诉紫依……若不给,这东西我便丢了。”
紫依满目皆泪,尽是不甘,不得以下才从耳道中逼出一颗珠子。
转眼间,那珠子已到了我的手里。
这么容易便得到了……
这种感觉太过恍惚了,一切似乎太不真实。
紫依与蓝意已将轮椅从车箱中抬了下去。
莫辰逸一身参绿,滑着轮椅朝着驿站走去……
晨曦中,一抹参绿色的背影渐渐远去。
“怎么回事啊?”水净将头探入帘中,“那女的怎么哭了?还有……你们是不是应该下车了,已经到驿站了。”
星儿看着莫辰逸的背影,不由地出了神。
直到被夜琴拍了一下肩膀,星儿这才回过神。
看着星儿望着绿寒公子‘痴迷’的模样,水净冷哼了一声,脸臭到了极点。
夜琴看着我轻笑了一声,水净无论在哪都是个醋坛子啊。
“星儿,看什么呢?”我故意问的很大声,谁叫水净曾经让我吃过那么多醋,受过那么多酸?就算到现在……夜琴也是如此护他,我可不想放过这么个让他发酸的好机会。
星儿的声音有些飘渺,透过磅礴大雨,星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公子的身体看起来很弱呢。”
“是啊,可是……在梦华子民心里,他依然是那个强过上天的公子。”夜琴亦是有些恍惚,“原来……那便是绿寒公子,原以为传言太过了,见过真人后才知……那人,其实,不知胜过传言多少倍,梦华虽小,却在这人的管理下,那么……温馨!”
不可否认,绿寒公子的确名符其实,便连我都有沉醉在这里民风中了,脑海中不由地想起那个递给我鲤鱼河灯的女孩,还有那个回头望着我微笑的妇女,那样朴实的笑容后面,绿寒公子付出了多少?
“哼!”水净一砸马鞭,“他好,他好,值得你们这些大人物个个露出这种表情,那你们叫他来给你们驾马得了。”
马鞭落在地下,扬起无数水花,水净负气走进雨里,接着,更是把身上的蓑衣往砸在了星儿脸上。
星儿的目光这才从莫辰逸的背影上收了回来,看着那抹白影骂道,“水净,你要死啦!”
星儿吼了起来,也跳下了马车,“你给我站着!”
水净脸上浮起一抹笑,感情这就是他的目的!
夜琴刚刚下车,马车上只留我一人,于是……这马便疯了!你完全可以想像……在这个世界却无法驾马的悲哀!
马疯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往前奔去,紫依因为那颗沈子夜,哭的很大声,而蓝意正在一边安慰,此时的莫辰逸只是一个人呆在轮椅上。
眼看着那马就要撞上那人……
声后的水净与星儿惊叫了起来,而夜琴……正朝着疯马跑来。
我一惊之下,立刻从马车上飞跳了下来,扑在莫辰逸身上,将他从轮椅上撞了下来。
离珏与莫辰逸便是那样紧抱在了一起,在地上连连滚了好几圈。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唇瓣擦了谁的眼角……
只知……有人的心跳却乱了几拍!
莫辰逸微微皱了皱眉,此时,他正俯在我身上,鼻尖与我鼻尖紧紧擦在一起。
绿寒公子那身参绿色的衣服,恐怕……是第一次染上了泥泞吧。
在夜琴的紧张与紫依蓝意的叫喊中,我赶紧将莫辰逸扶了起来。
“公子,没事吧。”
“珏,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我与莫辰逸同时回答道,“没事。”
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紫依看了我一眼,“你害得公子腿伤不能治愈,还想要了他的命啊!”
我的脸上挨了紫依重重的一个巴掌!紫依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你这个害人精。”
我完全被打蒙了,竟然就那么又挨了紫依一个巴掌!
“够了!”莫辰逸的口气竟然加重了,他的轮椅被撞在五米远的地方,众人急着来看他有没有受伤,竟没有想到轮椅的事。
莫辰逸的脚上完全没有力气,此时,他整个人都是吊在我身上的,咳嗽了几声,莫辰逸的声音有些虚弱,“紫依,你想让我一直这样?”
“公子……”紫依突然楞了一下,公子只有在极度生气时,才会对她用那种口气说话!
意识到自已的话说重了,莫辰逸别过头去,看像蓝意,“把轮椅推来。”
看见莫辰逸脸上那种隐忍的表情,离珏看了一眼莫辰逸虚浮在地面上的脚……突然,改吊为抱,将莫辰逸横抱起来,朝着那张轮椅走去。
蓝意将轮椅扶正,我这将莫辰逸放了回去。
紫依却在这时跑了出去,蓝意叫住了她,“紫依,你要去哪!”
“我去杀了那马!”一股杀气从这个面貌清俊的少女身上逸了出来。
莫辰逸闻言,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他的声音很轻,“紫依,对不起。”
杀气尽散,紫依的眼眶一下子就又红了,重新回到了轮椅后,紧紧地握住了那轮椅的扶子,“公子,是紫依的错。”
好在有惊无险!
只是,夜琴看着我脸上的掌印心痛了好久。
“大半夜的,作死啊!”待卫打着哈欠出来,边骂着边将驿管的大门打开。
莫辰逸的脸上微微一变,显然十分不满这个侍卫,当然……这种不满不是因为对方对自已出言不逊,而是因为他实在想不通……自已国内竟有如此素质的侍卫。
正要开口说教两声,另外两人却没给莫辰逸这个机会。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很稚嫩,但却被晒的黝黑。
少年一拳将刚才出言不逊地侍卫打倒,一点也不因为对方比自己年长十几岁而有半分犹豫,“谁教你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贵客,我梦华没你这种侍卫,别给公子丢脸!”
“你……”被打的侍卫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抹脸上的水渍,又要开口叫骂,少年又是一拳,看似没有用力,却将那侍卫打飞到到半米之外。
“要不是你母亲你在这里跪了三天,求我给你个工作,否则……你拿什么成为梦华的待卫!”少年一脸正气,“别说现在还是春日的清晨,便大冬天地晚上你也得出来开门,这是梦华侍卫最基本的职责,容不得你有丝毫马虎。”
说到这里,另一个一直观望的中年侍卫从灯火下走了出来,一把将那个出言不逊的待卫的腰牌摘掉,“你可以走了,告诉你母亲,我们给过你机会,请她不用担心生活,我会尽自已所能去帮她,绝不让她的生活因你而毁。”
……
“很抱歉。”中年侍卫与那个少年对着我们深深的鞠了个躬,“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请各位多多包涵。”
“是啊,这雨挺大的,请……”
直起身来的时候,少年眼中蓦然一亮,整个眼睛的焦点都集中在莫辰逸身上,“公子,你是公子!”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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