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准瞧见慧明帝那油尽灯枯的样子戏谑道:“父皇,你说您既然都这副模样了,又何必非要和儿子对着干呢?好好把皇位传于我,就不会有今天这出麻烦。本来我还担心我起兵入宫逼你退位以后史书会怎么写我,可偏偏老天爷就是站在我这边,你可知,你的忠臣爱将顾承允,他还真的是前朝余孽。那十万大军一旦入城,便是谋反,我可是为了保护你才起兵的啊,只是父皇你本就病入膏肓,没护住罢了。”
“你……你说什么?!”慧明帝这次是真的慌了,“承允他怎么可能是前朝余孽,你休要污蔑!”
“哈哈哈哈,父皇,原本我也不信的,可你知道吗,顾承允的妹妹无意中说漏了些秘辛。虽然她死不承认,但是我让人去掘了顾家的坟,你可知,里面还真多出来一具无名的男子尸骸,骨龄恰巧和顾家那年遇害时的顾公子年岁一样。如今的顾府虽都是顾承允的人,但人嘛,总是怕死的,多用点大刑,自然有那贪生的软骨头招了。”
当年顾承允因心中有愧,将真顾承允的尸体悄悄葬入顾家祖坟,却没想到在这么多年后竟成了自己的把柄。
京中顾府的人虽是他挑选过的,但总有个把是多年前他刚接替顾家公子身份时顾家旁支亲眷送来的,若全数驱赶会叫人生疑,因此才并不重用的一直留到今天。
李准手下的人手段跟他一样狠,他
要的只是答案,至于真假并不重要,所以那些人没挨得住折磨,“招了”。
想到那些已经处理好的人证,李准又道:“对了,您怕是还不知京中还有个不晓阁吧?方才我的人查抄千金楼时,抓了不少老鼠,虽然他们都不惧生死拼命护送证据离开,但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你可知那不晓阁,正是前朝顾家余孽所创,顾家和顾承允,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李准的话如一记重拳打在慧明帝心上,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的纰漏竟然出在顾承允身上。
“承允他……不会的。”慧明帝死死盯着李准,话语虽是肯定,但眼神却不再坚定。
李准冷笑,“不会?顾承允他可是为了复胤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十万大军在手,你觉得他会来救你,还是会借此机会光复大胤,自己坐这江山的主人?不过您也别担心,我已向东西各部发出消息,各部将领已在拔营归京途中,待他们抵达,十万大军自然也能入京,届时儿子会替你铲除叛军,守好这大梁天下。”
慧明帝想从李准眼中看出破绽,可惜李准目光炯炯,半分没有闪躲,可见其信心之足,这也让慧明帝不得不怀疑顾承允是否真的会如他所说,辜负他所有期望。
但慧明帝不知的是,李准的确派人掘了顾家的墓,也的确发现了那副多出来的骸骨,可是他并不确定顾承允是不是真的胤国余孽。
因为
千金楼根本没抓到什么老鼠,整座楼里配合得不得了,让他从上到下搜了个遍都没发现不妥,若不是真的没问题,就是他们这群人还有其他隐藏的据点。
私兵进城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千金楼又是开在繁华地的那么大一座阁楼,若大开杀戒定会造成恐慌,况且周边还是诸多朝中官员的住所,他们皆与千金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晋王府的人不好做得太过,所以查完以后便没多停留。
至于他所说的不晓阁,不过是长命常年在江湖上听说的一个隐秘机构,据说朝中有许多官员都同这个机构做过交易,且交易地点有时会在千金楼,所以他将错就错把前朝的事栽在不晓阁头上。
毕竟李准这种人是不可能和不晓阁做交易的,他绝对不会让别人拿住自己的把柄,更不需要别人替自己留保命符,若非胤国国姓是顾,早前又恰好在顾承允身上起过前朝的流言风波,否则这栽赃还真有些牵强。
好在推论推论,只要有线索足够推理下去就行,真假重要吗?不重要,目的达到才重要。
慧明帝在李准的接连攻心下隐隐有了颓败之势,他斜眸睨着李准,苦笑,“没想到啊,你为了这个位置,竟谋划得如此周密,看来这一次终究是朕输给你了。”
面对慧明帝的示弱,李准心中自傲得不行,他终于,终于得到了来自父亲的认可!
李准高昂着头,“既如此,
父皇就好好写下这退位书,咱们父子好好道别,您体面,我也体面。至于外头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羽林军和禁军,父皇就别让他们继续牺牲了,都是大梁的子民,为了这点小事丧命,多可惜啊。”
慧明帝被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李准这孽障,竟将弑父篡位说成不堪一提的小事!
他再次想站起来,想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与李准对视,可惜他的身体不再借给他力气。
尽管心中百般不甘,但叛军都打到家门口了却至今不见顾承允,慧明帝心中悲凉,难道真让李准说中了,他果真看错了人?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将虎符赐于他呢……
真正养虎为患的人,是他自己啊。
“罢了,取笔墨来……”慧明帝妥协,靠在椅子上满眼绝望,像个落水狗。
殷贵妃一个眼色,早有备好一切的下人将文房四宝端上,明黄的诏书卷轴此刻格外刺眼。
慧明帝心口绞痛,想他一生精于算计,临了竟栽在自己识人不清手上,慧明帝提笔久久不能落下,满腹酸涩噎在喉头,几欲落下泪来。
“父皇,落笔吧。”李准见他迟迟不肯下笔催促道。
慧明帝深吸口气,放下狼毫,以一种几乎渴求的眼神看向殷贵妃,“媛媛,你我夫妻近三十载,可否能与朕,单独说几句话?”
“父皇,您就别耍花招了,赶紧写吧。”李准不悦。
殷贵妃抬手示意儿子别多嘴,慧明帝方才看她
的眼神,有恨、有悔,可更多的是多年未见的宠溺和爱怜,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从前慧明帝还未登基时,她在王府中常与苏蔷针锋相对,她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性子,所以哪怕错了,也绝不认错。
况且苏蔷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女人,常常叫她吃了瘪还无处发泄。
可每每当她在屋中生闷气时,王爷就来了,他会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刮她的鼻尖说她淘气,会温声细语哄她开心,那时候她是真的爱极了他。
只是,一切随着时间都变了,他变了,她也变了。
“你先出去。”殷贵妃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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