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循叹了一口气,把他拉起来叫他安生坐在一边。
赵循:“爹,事情已经出了,还是想想解决办法比较好,我和二弟年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请爹出面帮帮我们。”
赵节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又揉了揉额间。
他看向大儿子,“刑房那边,白明珠想怎么处理你?”
赵循:“知府的意思是罚俸半年,外加一些杂七杂八的,但白明珠...想从公处理,上报吏部贬官。”
赵衡呸了一声。
“他报了我就给他扣下。”
赵循一个眼刀飞过来,吓得赵衡脖子一缩。
赵节看向赵循:“你之前不是和蒙宠还在春凤楼喝过酒,吃过饭,他会不会护下你?”
赵循手腕上有一串上好的小叶紫檀手串,他背着手,慢慢摩挲着珠子。
他拿不准。
明面上,他和赵家不是很合,所以投奔了知府。
但那天的一箭射出去...
当时实在着急没想那么多,只怕要被蒙宠看出端倪了。
他抬头:“儿子觉得,知府不会依了白明珠。”
“白明珠现在已经把调查容玉晓死亡的事情公之于众,甚至还动用了容家和苑家的人,官场上的腌攒,他这个知府逃不了干系。”
赵节蹙眉:“他和杨舒可是死对头。”
赵循却有不同意见,“爹,朝廷的巡抚就要来了,白明珠要是能在巡抚之后把事情嚷出来,那他应该不会管。”
“但在巡抚之前就是他的政绩。”
“虽然揭穿的是三品同知的丑事,但那时候他也是同知。”
赵循两眼幽深,“巡抚怎么想...是陷害还是事实,可不好说。”
“蒙宠心思深,他一定以我们和杨氏为敌,但儿子以为,他不会这么快就抄刀砍过来。”
赵节手指扣在桌面上,慢慢的敲打着。
赵衡慢悠悠的来了一句,“爹,你们琢磨太深了,照我看,不如断袖保平安。”
“把那几个人做掉。”
他慢慢的伸出一根手指,在脖子前猛地一横。
赵循半晌才点头,“这也是个办法,事情早说晚说他都得说,还不如先堵嘴。”
赵节也点了头,“做的干净些。”
赵衡站起来,理了理衣裳,“放心吧爹,儿子出手,必定稳当。”
他慢悠悠的往外走,赵节看着他的背影气不大一出来,翻了个白眼。
赵循给他倒了一杯茶,细心劝道,
“爹,你也别着急,这件事年前就会彻底结束了。”
“其实也是儿子不好,要是当时动手的时候稍微射偏两寸,伤了她再慢慢做掉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心急。”
赵节摇摇头,“和你没关系,都是你弟弟,尾巴也擦不干净。”
赵循:“等杨同知回来了,儿子就上门去请罪。”
他嘴角一弯:“做戏做全套。”
赵节欣赏的点了点头,这个小子最像他,聪明伶俐办事稳当。
他有些惋惜,“可惜你才入官场三年,要是早些进来,爹现在都可以颐养天年了。”
赵循垂下头,思忖片刻才说,
“儿子愚笨,连考了三次才中,能有个官位就已经乐逍遥了,倒是二弟这么多年在府衙里如鱼得水,是个人精儿。”
赵节叹了一口气,“他啊,太冲动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支起脑袋,
“那个,苑家是不是有个小孩儿在书院里念书?”
赵循:“爹说的是苑敏学吧,苑昶的儿子,今年六岁,和子训在一个先生门下。”
他眼睛一转,“爹的意思是?”
赵节摆摆手,“不成。”
“还不是时候,苑昶那就是个疯子,要动了苑敏学,他能把扶州翻过来,先把容家那个小子处理了。”
赵循:“那白明珠?”
赵节:“容家小子死了,他作为刑房的经承就有责任,到时候爹联合几个人把他弹劾下来,扶你上去。”
赵循拱拱手:“多谢爹爹。”
赵节:“去吧,先把容家处理了。”
赵循:“是。”
书房里只剩赵节自己,他靠在软榻上,慢悠悠的往下滑,最后抬腿一搭,整个人都躺在榻上。
他一喊:“来人!”
门口进来两个侍女,低着头小碎步进来。
一个跪在他腿前揉腿,一个跪在他身后摁头。
赵节慢悠悠的打着节拍,哼着小曲儿,脚还一晃一晃的。
徐庄——
天擦黑之后,福宁和容毓缩在俞长君的东屋里。
福宁揉着脑袋。
她十分费解:“你说,我师兄的背后怎么会有伤呢?”
容毓:“他不是被...侵犯了吗。”
他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福宁:“那起子变态,还要打人吗?”
容毓垂下眼眸:“我曾见过用烙铁烫的,好在俞先生没遭过这个罪。”
福宁目光悠长,咣当倒在榻上。
仰面朝上。
福宁:“他的背后都是伤痕,就只能侧着躺。”
她手往上一指,“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这个棚顶,多精细的雕花啊。”
容毓没言语。
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
俞长君昼夜不见人影,见了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只是嘴角始终都有温和的笑,问就说是看书累着了。
福宁:“藏锋找到了吗?”
容毓:“林春已经去兴城了,不出意外的话,等我们回去就能看着。”
福宁:“你说,要是这桩事情背后牵扯了整个扶州府衙,我们该怎么办。”
容毓笑了笑:“你会害怕吗?”
苑福宁摇头。
“我不害怕,有什么好怕的,要是一刀没了命,我就能去见我娘了,再痛打一顿季思问,怎么着我都不吃亏。”
容毓的笑收敛了许多,慢慢的从嘴角淡下去。
福宁忽然转头:“你害怕吗?”
她猝不及防的闯进容毓的视线里。
小脸瘦了许多。
但眼睛依旧囧囧有神。
容毓笑了,“不怕。”
有她在身边,还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死鬼季思问...
明天就做个法事催他抓紧投胎去。
福宁噗嗤笑了,“也是,咱们都是胆大包天的人。”
她看着棚顶,手枕在胳膊下。
“不过白明珠那小子肯定害怕。”
她补充了一句,“边害怕边往下查。”
容毓歪头看着她,细心听着她往下絮叨。
苑福宁:“我在娘肚子里就认识白明珠了,那时候听说白家叔叔起了一卦,卦象说他夫人怀的是个女儿,他高兴坏了,嫁妆都备好了六十六抬。”
“结果一出生是个儿子!”
她噗嗤一笑,“白叔叔好失望,原先备下的头面首饰,还有绫罗绸缎都送我们家来了。”
说到高兴的地方,她一拍巴掌。
“还有他的名字,明珠二字是老爷子早就给小姑娘起好的,可他是个小子,白叔叔又懒得再算,索性就这样叫了。”
“我小时候,还叫他珠儿妹妹呢。”
容毓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苑福宁的嘴角有个淡淡的单边梨涡,不是很明显,得是开怀大笑了才能出现。
就比如现在。
容毓:“那白经承同意吗?”
苑福宁哼了一声,脚搭在榻下一晃一晃的。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小时候我俩差点订娃娃亲,我把他暴揍了一顿,他再也不敢提了。”
她摆摆手,“就没他拒绝的份。”
容毓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着她,“那你为什么拒绝?”
苑福宁又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眸光颇有意味。
忽然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他。
“你是真的很好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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