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珠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一缕怪异从心田里升起来。
“这么快就能好...”
白明珠:“你不会是装病吧?”
苑福宁捏了捏手腕,躺久了有些浮肿。
“五天之内,府衙必来人看我,既然他们都把态度摆出来了,我当然要借着台阶往下走。”
白明珠侧目看了看容毓,那小子窝在摇椅里,手里捻了本书卷儿,正装模作样的看着。
他恍然大悟,“你们走的竟是这个路子。”
苑福宁眸光一转,有些暗淡,“但愿魏成檐真的有点用,能把我调到照磨房去。”
赵循死了,刚露头的线索再一次断掉,还是得靠自己啊。
白明珠不知道该说什么,“容祁那边,你们什么打算?”
容毓翻过一页,“能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和那府里没关系了,他们要是来求我,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可要是不求..那我也没办法。”
白明珠再没什么可问的,别看容毓年纪小,他主意才正呢。
往后的几天,苑福宁索性安心看起书来,精神好的时候,还要提笔练练字。
这天晌午,容毓神采飞扬的,兴冲冲的奔过来。
苑福宁刚好写完一页。
抬头看他,“怎么?”
容毓手里提着两页大纸,在空中猛地一甩,依次展开后,是铺面整装后的侧写图。
他道,“已经整装设计好了,大堂除外,左右各一间,另外后院开了个仓房可以藏书。”
苑福宁用湿帕子擦了擦手,等
完全干了才接过来,仔细翻阅。
容毓一瞧就是下了苦功夫的。
这册子拢共十余页,自门外到堂里,细致到连垂花门的花纹都画上了。
苑福宁:“我的分红可还够用?”
容毓想都不想直接点头:“当然。”
册子翻到最后,是一只水曲柳面的书台,侧腰雕着山水云纹。
她很喜欢。
眼里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赞赏,“容毓,你果然得我心。”
后者不好意思的捂嘴咳嗽。
“倒是想想,这铺面用来干什么好。”
苑福宁:“卖字画如何?”
她将册子放下,从桌面上捡起自己刚写过的几幅字,字形和她原本的字体不大相似,反而苍劲有力,犹如松柏。
苑福宁:“我打算再起个花名,用另外一个身份卖字。”
容毓接过那两页纸。
捻起来轻飘飘的,却总觉得沉重,这字里半点青年人的欢愉都没有,活像个历经半世沧桑的老先生。
苑福宁:“你说叫个什么好呢?这几天我也断断续续的思考着,却没有合心意的。”
她眉头半拧着。
起名字着实让人烦恼。
容毓:“叫不尽言吧。”
苑福宁看着他,等后面的解释。
容毓:“《周易》上有一句,‘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字画不可能把心里所有都表达出来,你觉得呢?”
苑福宁品着‘不尽言’这三个字,许久了才点点头。
“就叫不尽言好了。”
她捻起一只狼毫,又取了张新纸,“我得练练这个字体。”
写的是苏东坡的诗集。
容毓不想打扰,就安安静静的陪在旁边,桌面摆了三五张净笔的帕子,他随手抽了一张团着玩。
等福宁写了半柱香再抬头,笔架上竟挂了一只手绢花。
再侧目,容毓窝在摇椅里,正好和她对视。
他眉眼一弯。
苑福宁的视线又落在那朵手绢花上,不过巴掌大的帕子,被他精巧的绕成一朵玉兰,花蕊正朝她。
她心弦颤抖。
“你还有这个手艺。”
容毓:“或许是小时候学过吧,那物件儿拿在手里就自然而然的会了。”
苑福宁取了两只帕子,搬了个小椅坐在他身边,“你教教我。”
她位置坐得低,得微微仰头才能看见容毓的脸。
容毓有些怔住了。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凑得这样近。
近的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苑福宁把帕子塞进他的手里,敦促道,“快啊。”
容毓回过神,忙不迭的接过帕子,捏住两角,掌心里缠了三圈就成了一朵玉兰。
苑福宁根本就没跟上。
她看着容毓的神情,又看了看他的手,视线转到窗外,有一颗光秃秃的榆树。
“要是现在能看见一树的玉兰花就好了。”
容毓直起身子,“我倒是有法子。”
“多折一些,挂在树梢上,不就是开了一树的玉兰?”
苑福宁猛地扭头看他。
忽然就觉得鼻头一酸,仓促的低下头,站起身回了书桌前。
她找了个借口,“我手笨,这花是折不出来了,你歇着,我再
练练字。”
情绪上的变化逃不过容毓的眼睛,他慢慢绷直身体,“你想到季思问了?”
这个名字简直就像个烙铁似的,烫的苑福宁眼睛生疼。
她要怎么说呢。
季思问...
你就在我的身边啊。
苑福宁没摇头,但也没有肯定,“不过是觉得折一树的玉兰,太辛苦了。”
容毓若有所思,他看着窗外,光秃秃的老榆树上落了只雀。
这么大颗的树,只怕要买上千个帕子才能挂得好看。
有帕子不够,还得要麻绳。
现在是晌午过头,到明天天亮约莫有...七个时辰左右。
速度快一点,差不多够了。
苑福宁料得不错,太阳刚刚西斜,府衙来了一队礼房骑兵,是送官袍的。
领头的人是蒙雅。
苑福宁脖子上还裹着厚厚的绸子布,在木冬的搀扶下走出来,做出一副懊恼的表情。
“蒙大人,是我失礼了,叫您等了这么久。”
蒙雅穿着袍子,连忙站起来,他脸上笑得几乎能开出花来。
“苑举人还在病中,我等一等当然在情理之中,这往后不能再叫苑举人了,该叫苑大人。”
他往后一侧,两个书吏上前捧着官袍和官印。
蒙雅:“魏巡抚和蒙知府商定了许久,又和三司的各位大人们通了气,叫一队骑兵昼夜不歇到吏部为大人请下了官职。”
他往前一挥手。
书吏将官印和腰牌往前一送,竟是正七品刑房经承。
苑福宁暗暗吞了她的吃惊。
魏成檐居然用
这个法子挑拨她和白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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