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福宁手一背往上走,
“带我看看那青砖脱落的地方。”
二楼右手侧最中间的屋子,房门大敞,门口守着两个衙役。
苑福宁趴在窗沿上往外探出头。
墙皮脱落,少了七八块砖。
她伸手略微拽了拽,这青砖虽然厚重,可未必就能把房顶砸塌了啊。
“容毓。”
话音刚落,她的手肘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将她拉回室内。
容毓:“掉下去的砖已经送回府衙检查了。”
他又补了一句,“墙面上也起走了一块做对比。”
苑福宁:“颠着如何?”
容毓沉吟片刻,“重量不对,掉下去的明显要沉很多,奈何工房咬死了说是同样的砖,所以我找了人,咱们悄悄的验。”
他轻轻一挑眉。
苑福宁暗暗的竖了个大拇指,聪明。
往门外望去,呼啦啦一堆人正抬着季二往这边来。
快到门口了,季二一把推开左右的人,颤颤巍巍蹦跶到地上行礼,但左腿被白绸缠得结结实实,弯不下腰。
季二:“见过四爷。”
容毓拿了一把椅子给苑福宁。
容毓:“苑大人在这,你瞎了?”
季二不敢多言,颤颤巍巍的朝苑福宁又弯下腰,“苑大人。”
苑福宁:“你和隔壁什么瓜葛,一一道来。”
季二:“是。”
他的左腿伤的彻底,完全不能着地,全靠右腿和单拐撑着,一弯腰一起来就疼出了汗。
苑福宁:“给他搬个椅子。”
容毓诶了一声,“大人,伤筋动骨一百天,得
多锻炼才有助于恢复啊。”
季二的屁股刚要沾在椅子上,听容毓这句话, 也不敢再往下坐了,拄着拐蹦跶了几步,站稳当了。
“我站着就好。”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大人,今天这事,真是小人倒霉,那墙上的砖往下掉,我们也预料不到啊。”
容毓:“听说你和孙成银不是很对付?”
季二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这肯定是隔壁那胡搅蛮缠的婆娘说的吧?”
“我就说,这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除了会传没用的瞎话,干什么都不行。”
等他痛快了嘴,才想起来面前坐的是女大人。
他尴尬的抬起头。
苑福宁就静静的看着他。
季二猛打了几下嘴巴,“瞧我这破嘴!”
苑福宁:“说正事。”
季二:“起因是这么回事..”
他和孙成银都是季家的仆役,孙成银是家生子,而他是十五岁那年被管家买到府里的。
从这个层面看,孙成银总觉得自己比他高一等。
季二人聪明,也爱耍些小心眼儿,三年就混成采买的小头目,这可是孙成银呆了二十多年都没拿到的位置。
两人从这时候就不对付了。
季二言语里有些不屑,“孙成银脑瓜子笨,他做不到就觉得我也做不到,整天的就知道盯着我。”
“天地良心,我可是一份钱都没往自己腰包里揣。”
后来季家出事,仆役在一天之内尽数遣散,季二成了光杆司令一个,索性拿着这么多年攒
的银钱租下了这个铺面。
季二:“天可怜见,我是个多善心的人啊,孙成银无家可归的时候我还收留了他呢。”
那时候,他浑身上下拢共六十两,一口气付了十年租金,再买几套桌椅,也拿不出多余的钱雇人了。
孙成银来的正好。
季二:“他那婆娘,也是在我这找的!”
苑福宁:“那女子叫什么?”
季二:“杜示娘。”
容毓眼眸往下一暗。
季二瞧在眼里,心里又是一惊,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错话,不敢再往下说了。
容毓冷冷的:“继续。”
季二立马弯腰:“诶!诶!”
他是一天早上在门口捡到杜示娘的。
那会儿她不过三十几岁,饿得前胸贴后背,出气儿没有进气儿多,孙成银给煮了一碗棒子面粥,结结实实灌了才活过来。
后来,她在前面跑堂,孙成银在后院砍柴,也不知怎么两人就看对眼了。
季二:“他们可是在我这成亲的!”
他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愤恨,然后狠狠淬了一口在地上。
“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
“在我这吃,在我这住,过了三五年说要买了我旁边的小柴房落脚,我心软啊,就跟东家求了。”
苑福宁:“东家是谁?”
季二:“那个...姓徐。”
苑福宁忽然想起书院前,她遇着的那个纨绔。
她恍然大悟,“徐家的早点铺子,就是你这。”
季二点点头,“对,从前就是一家早点铺子,去年改成酒楼的。”
苑福宁:“为什么改?”
季二气儿不打一处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不是隔壁!”
“我本就是开早点铺子起家,他们可倒好,在我旁边又开了一家!这早点不过就是个包子面,味道能有什么差别?”
“他偏偏比我低了两文钱!”
“我这客人都要被他抢了去啊。”
季二摇了摇头,悔不当初。
“没办法,我也得活下去,东家就给支了个招。”
“这些年我也攒了五六十两的,再加上他入股出的二十两,合在一起改成了酒楼,我也就算半个东家了。”
他眉目里有些得意。
转而又阴了,“可总人见不得我好过。”
“这酒楼一改完,那杜示娘就跟被踩了七寸似的,三天两头的找我们不痛快。”
“不是泼个脏水在门口,就是传什么我用烂酸肉做菜的瞎话,真是想撕了那张破嘴。”
苑福宁转着扳指,“那你是如何应对的呢?”
季二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许久才故作憨态,嘿嘿一笑。
“我的好大人呦,我是良民,能做什么?”
“就是叫人三番五次的去劝呗。”
容毓眉眼一压:“是吗?”
季二有点磕巴:“是..是啊。”
容毓抬嗓子一喊:“木冬!”
季二:“大人!”
他颤颤巍巍的缩回手,“我招,我招。”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那小屋想走气儿,想进光都得从我们这边来,我给挡了而已。”
苑福宁:“那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季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容毓,没敢说话。
容毓:“大人问你,看我干什么。”
季二声音很低:“摔的。”
苑福宁上下扫了扫,“没说实话。”
季二一哆嗦。
容毓也盯着他。
季二:“是我嘴欠..说了别人家的女子坏话,被她男人打了。”
容毓哼了一声,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
她男人。
这个称呼从前还没听过,怪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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