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回扣这话可别乱说……”有人小声嘀咕。
谢德友又发挥和稀泥的功夫,说道:“就是呀……就算是有人吃了回扣,也不能一杆子掀翻一船人,这事儿讲究个真凭实据……”
唐初雪听着屋里还在小声嘀嘀咕咕,没人敢再和周延东嚷嚷着呛声。
一群各怀心思的人,都不再说话。
屋里安静了不少。
“行啦,也商量不出个结果,今天先到这儿,都干活去吧……”
谢德江推着刀疤头往外走,“行了,你这个狗脾气,你少说两句吧,老四说的不好听,你就忍着点儿吧,这事儿不解决,再闹出事儿来,大家伙儿都没好果子吃……”
唐初雪听见开门的声音,赶紧往旁边一躲。
窗口的一大丛无花果树,茂盛的枝丫没人修理,乱生成一小片灌木丛,宽大树叶一人多高,把唐初雪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她听着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随后也陆陆续续地走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人都走了。她才从无花果树后面探出头。
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地眸子。
唐初雪吓了一跳。
心脏怦怦直跳,手按在胸口上,呼吸一断,又喘了一口粗气。
“呼呼……吓死我了你……呼呼……”
她深呼吸了两下,缓过劲儿来,一拳朝周延东的胸口打过去。
没打中。
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
她的手腕纤细,周延东的大手,一下子把她整个拳头包住。
唐初雪往回用力抽,“放开!”
周延东轻笑,“就你还跟人动手?”
他抓住唐初雪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往怀里一带,把她整个提拉进怀里。
他没有给唐初雪挣扎的机会,半拖半抱着,把她带进了办公室。
没回身,只松手放开了唐初雪,腾出一只手,随手把门带上了。
周延东抱着肩膀,看着唐初雪,“你怎么跑过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唐初雪瞪了他一眼,“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被炸了,飞没飞上天?”
她被他扯得手疼,揉着自己的手腕。这个死男人,手劲儿真大。
周延东看她揉着手腕,已经发红了,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没使劲儿……你这手也太嫩了吧,碰了一下,就像是挨了打一样……”
唐初雪揉了两下,其实还好,就是没准备好,被他攥住扭了一下,有点儿不舒服。
周延东看到她明显有些吃惊,眼神里还有闪烁的笑意,“你来找我,是担心我?”
唐初雪也没扭捏,大方点头承认。
“我在庙会上,听人说,啤酒厂爆炸了,你被开除了,光赔钱都把裤子赔掉了……说得老惨了,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配得裤子都没了。”
她惟妙惟肖地模仿,外头是怎么议论他的,那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嘴脸,把周延东给逗笑了。
“哈哈哈……我还穿着裤子呢,你看。”
周延东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他刚才站起身,送谢德江带出去,跟在那帮人后面一起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院子墙边停着的新飞鸽自行车。
他认出那是唐初雪买的车子,就没有声张,等那帮人都走干净了。
他环视一圈儿,目光落在无花果树后。
他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了那个暗暗在心里惦记的人。
这一阵子忙得要死,除了每天晚上睡着之前,会想起她,做一些个想她的梦,白天根本没空儿想她。
唐初雪能来找他,其实也挺让他意外的。
她也在惦记着他是吗?
是在听说他这边出了事之后,担心他,所以跑过来找他。
看着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就在自己面前,他眼里也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有个女人为他担心。
他说:“放心吧。爆炸的是酒瓶子,没多大的事儿。”
周延东已经解决了厂里爆炸的问题。
看来,那场爆炸并没有让谢德友把周延东赶出去。
这样的处理结果,反而,让其他的心怀不轨的人,对周延东更加有情绪,不好好配合他。
周延东在谢谢德友的一大帮干儿子里,也是最出挑的那个。
论能干,论手段,谢德友更看重他的忠心,把啤酒厂交给他,当时就有不少人眼红。
这里边不只是其他巴结跪舔的干儿子,还有谢家内部的那些同族的叔伯堂叔伯的兄弟子侄们。
这些人各个都恨不得把周延东给踢走。
他们看到周延东出了事儿,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的,还有给他上眼药的,手段百出,都恨不得把他斩草除根,彻底踩死。
周延东跟了谢德友十几年了,情分自然是有的,但谢德友手里家大业大,不能光讲情分。
最疼的干儿子犯了错,该罚还是要处罚。
周延东也甘愿领了处罚,但这个啤酒厂还是交给他来管,谢德友给旁人的理由是让他将功补过。
在旁人眼中,谢德友是包庇周延东。
但其实,周延东和谢德友心照不宣。他默不做声,忍下旁人的陷害,忍下谢德友的处罚,继续为谢德友卖命干活。
唐初雪白了他一眼,“早知道我就不着急了,大老远跑过来,什么热闹也没看着。你没赔掉裤子,就是还能赚钱娶我,那我就放心了。”
周延东猜到唐初雪刚才偷听到了一些,就简单把啤酒厂爆炸的原因始末,给她说了一遍。
爆炸的啤酒瓶子,其实是库房存放有问题,还有就是买的一批玻璃瓶子不合格。
这里面就牵扯到很多人,假公济私,吃回扣,刀疤头收了吹瓶厂的贿赂,弄了一批不合格的瓶子,灌装啤酒之后,堆放太高的原因,导致啤酒瓶子炸了。
而爆炸之后,刀疤头他们几个,却把爆炸推到了周延东身上,去谢德友那儿,玩了一手恶人先告状。
周延东很快查明白了原因,把情况如实报给谢德友。
谢德友大发雷霆,把他们几个都喊过去,挨个狠狠骂了一通。
事情的结果,是谢德友把厂里的亲信,各打五十大板,都连带处罚了。
虽然很多人心生不满,但也没有真的动摇谢德友对周延东的信任。
然而,周延东和谢德友之间的嫌隙,却在各方人的拉帮结派的挤压下,也埋下了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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