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东直起身，跟在谢德友身边，往屏风后面走。
谢家老宅后面有个小院子。
里面还有个假山，有个小池子，是一眼活泉水。
谢德友走过去，拿起泉水边的水瓢，接了一些泉水，递给周延东，“喝口水。”
“嗯。”周延东接过来，扶着水瓢的沿，喝下去一大口。
这个泉水他小时候经常喝，在谢家住着，这眼泉水是用来做饭煮茶的，喝水的规矩很多，不让浪费。
存在水缸里的泉水，也不能随意乱用。
平时洗衣服的水，都是村里安装的自来水。
谢德友让他来后院，就是让他喝清甜的泉水。
“好一点儿没有？”谢德友关心地看着周延东。
周延东又喝了好几口水。
清甜的水，顺着喉咙冲下去，嗓子眼儿也感觉到一阵清凉。
“嗯，恶心压下去了……”
周延东喝了泉水，胃里泛起的那股酸水，也舒服了一些。
谢德友满意地点点头。
“这股泉水很有用，当年谢家的祖先，就是看中这眼泉水，才在这里盖了这个宅子。”
谢德友背着手，溜达着，往前走。
他年轻时也曾经搬出老宅子，出去闯荡，但等老一辈都走了，他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园子里头，养大了不少孩子。”
“是呀，我也是在这个院子长大的……”
周延东抬眼望过去，泉水旁边的花草，都侍弄的很好。
泉眼旁边还有一棵葡萄树，已经长了碗口粗的根茎。
碧绿的藤蔓，攀爬在架子上，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
谢德友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嗯。你这个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周延东刚才放着王芳的面儿，有点儿不好意思说。
谢德友才把他拉到后院，一来是让他喝泉水，也是想问问他实情。
周延东有些讪讪地，顾左右而言他。
“这葡萄能吃了吧？这个都红了……”周延东抬手摘下了两颗葡萄，放进嘴里。
很甜。
汁水酸甜。
他老是想吃酸的。
突然想起酸儿辣女。
他这个孕吐的情况，只是喝了药茶，稍微缓解了，一碰到难闻的东西，还是会恶心。
刚才就是闻了吉普车的尾气，汽油的味儿太刺鼻，让他恶心到呕吐。
心里暗骂一句，生个儿子让老子受这个罪，等这个臭小子，等他生出来，不听话，他就狠狠地揍他。
“我也很长时间没有来这个小园子了，那颗葡萄树还是当年我和您一起种的。”
谢德友瞪他一眼，“谁问你葡萄树了？我没老糊涂呢？种葡萄还不是因为你和菲菲那个丫头，把那颗老葡萄树给弄死了。”
周延东噗嗤笑出来，“爹，您记性真好，那都是我小时候调皮的事儿，您还记着呢？”
谢德友瞪了他一眼，“哼！你们两个干得混账事儿，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周延东嘻嘻哈哈地模样，让谢德友佯装生气。
呵斥道：“你少废话！我没问你这个，你这是什么毛病？说实话!”
周延东的脸皱巴成苦瓜样儿，撩起眼皮，瞅了一眼谢德友，才说道：“先说好，您可不能笑话儿子啊？”
谢德友被他支支吾吾弄得火大，“说啊！”
周延东皱了下鼻子，“我是因为……小雪怀孕了，我才恶心的，就是怀孕的女人会恶心，但是，到我这儿……就变成我恶心了！”
谢德友微微一怔。
周延东被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脸上也有些难堪。
“我还爱吃酸的，老人们说酸儿辣女……”周延东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烦躁起来，伸手摘了一串葡萄，揪下来一颗，塞进自己嘴里。
“等这个臭小子生出来，我先揍他一顿屁股！”
周延东恨恨地骂着自己还没出生的儿子。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谢德友放声大笑，笑着还拿手指着周延东，“你媳妇儿不吐……你吐啥呀……哈哈哈！”
周延东一脸无可奈何，冲着谢德友赌气，“您还笑？我这儿难受着呢！”
谢德友大笑得肚子疼，自己顺势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
“哈哈哈哈哈！”
“我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老爷们犯这个毛病的……”
谢德友笑得劲儿大了点儿，一时间岔了气，咳嗽起来，“咳咳咳！”
“您慢点儿……悠着点儿，笑那么大劲儿干嘛……咳嗽了吧……”
周延东走过去，拍着谢德友的后背，帮他顺气。
谢德友咳嗽着，嘴上还不饶，“你什么知道你媳妇儿怀孕的？”
周延东说出来了，也就不再不好意思了。
“我吐了七八天，实在受不了，就去找大夫了……一把脉，就知道了是这毛病，又给小雪号脉，这才知道她已经有了一多月了。”
谢德友大笑了一通，才说道：“小雪有了孩子，你是铁了心要娶她了吧？"
周延东笑着说道：“那我也不能让我儿子没娘呀？”
“我自己就是个没娘的野孩子。是您捡了我，让我吃饱穿暖，让我过上好日子。”
周延东说着，眼圈儿红了，还挤着眼，“这个葡萄太酸了。”
谢德友也有些动容。
周延东接着说道：“我的儿子，就是您的孙子,要当爷爷了，您还不高兴呀？”
“我更想看到的是，你和菲菲给我生个大孙子！”谢德友叹了口气，“看来你们俩，是真的没缘分啊……”
周延东看谢德友终于接受了他和小雪有了孩子，也放弃了他和谢菲菲没有缘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嬉笑着，故意抱怨道：“我和那个疯丫头的缘分，就是个上辈子我欠了她八百万块钱！”
周延东心里对谢德友的心思，也揣摩过，也猜测过。
要说起，他和谢菲菲初见，也是有过朦胧的情愫。
当年，他们两个正值青春年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是有过开心玩耍，无忧无虑地岁月。
谢菲菲胡闹闯祸，他心甘情愿地替谢菲菲背锅，挨了孙海凤的打。
谢德友便看出来，他们之间的亲密，超过了兄妹的关系。
谢德友亲手拿鞭子瞅她，让他离谢菲菲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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