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测最后一门的测验。
夏目清羽右手托腮,左手食指轻轻点击着书桌桌面。
看着窗外的操场,静静发呆。
秃顶监考老师推了推镜框,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盯着他,但什么也没说。
因为这个家伙是在等提前交卷时间。
几分钟前,他才拒绝了对方一次提交申请。
如果对于考生来说,轻松解答题目,并取得高分就是一种成就感。
那对于出题老师来说,能出一套能难住所有人的考卷,也同样是一种成就感。
但现在,事与愿违……
可恶,好不容易才绞尽脑汁设计出来的试卷!
就被这个家伙用极短的时间当小怪给刷了。
秃顶监考老师越想越气,面色红温,咬牙切齿,急得用手大力抠抠头皮,发出了呲呲声响。
认真做题的考生都不约而同的抬头,面带疑惑的看了过来。
夏目清羽也稍微凝神,将有些涣散的目光拉回教室。
一时间。
考室氛围有些微妙。
“看什么看?题做完了?”
面对少年少女齐刷刷的目光,秃头监考老师微愣,方才调整身形,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最近又再长头发了,头皮有些痒,抠抠不行嘛。”
此话一出。
同学们愣了好几秒,终究没绷住情绪,挤出一个努力憋笑的表情。
不想被秃顶监考老师看见,纷纷左右侧头。
结果。
不料,与隔壁桌的对上视线,立马笑场。
肃穆的考试氛围荡然无存,还有好几人借势偷瞟领桌的试卷,篡改自己的答案。
监考老师走下讲台,巡视考场,组织纪律。
很快,大家又重归于一边扯头发咬笔盖,一边解答复杂的数学题。
只有夏目清羽还直勾勾注视着讲台的方向。
“做完了,检查一下,别老是盯着我。”监考老师走到他桌前,手指点点他的答题卡。
“喔,老师到点了。”夏目清羽举手,再一次发出交卷申请。
监考老师闻言,回首,向考场挂钟确认时间。
秒针再一次竖直归位。
湛蓝的天空再一次被飞机划出了一条白线,把冬日一分为二。
监考老师光滑的脑袋上也有一片明亮的天空。
好家伙,这小子一直在盯着时间。
是有什么事这么赶吗?
比考试还重要?
夏目清羽待目光不知为何不善的秃顶监考老收好他的试卷。
便带上唯一的‘作案’工具——一只签字笔,快步出了教室,融入进了室外的光线里。
女生们个个面色红润,低声说着‘好帅啊’‘这么难的题,竟然做这么快,好厉害’之类的话。
而男生那边的话就更简单了,千言万语汇总为一句话。
‘可恶,夏目那个逼,又是这么快’
监考老师也是想要挽回些颜面,走出教室门,冲少年一喊。
“走廊上,禁止奔跑!”
话语刚落,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考试期间,也禁止大声喧哗。”
秃顶监考老师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回眸,冲着刚从办公室悠悠冒出来的樱井主任憨憨一笑,很是恭敬。
樱井主任也是淡然一笑,和善的看他。
“他是学生。”监考老师碎碎补了一句。
“你是老师,更应该以身作则。”樱井主任出场总会自带无形的威压。
听她这么一说,监考老师也觉得是这个样子。
老师优先级好像比学生更高。
头皮好痒。
他再次抓抓脑袋。
大概是又要长头发了。
…………
不知是声波的涟漪渐渐消散到了距离里,还是声音的传速永远追不上日剧跑。
夏目清羽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马不停蹄的朝活动教室跑去。
阳光下,眼里的教学楼构造格外清晰,视角转动也格外流畅。
空旷的楼道和一尘不染的台阶在清冽的冬日里,有种湖泊般的清澈感。
近些时日的温度不高,而今天午后的暖阳有着恰到好处的温暖,铺洒在手腕上,让人惬意得想数数柔软的汗毛的同时,不禁令人想将手肘伸向阳光灿烂之处。
至于,为什么他要跑那么快?
答案很简单。
因为这次测验,他又和初鹿野铃音大发厥词他会重回年级第一的宝座。
只要能比对方先返回活动教室,来证明自己的做题耗时更短,那他取得胜利就能笑得更夸张。
就算失败了,也可以用‘做题效率更高’的理由来挽回些颜面。
完美。
他当然知道这很幼稚。
但……
至少比‘走在路上,一定要憋气走到下一个井盖才换气’的想法要更成熟吧。
就这样,他与阳光撞了个满怀。
来到侍奉部的楼层,他方才放慢了脚步。
大家都还在考场奋战,周围除了他的脚步声,是安安静静的一片。
他握住门把手。
哟西。
看来赢下这场比试的,是我夏目哒!
砸瓦鲁多!
叮铃铃——
急促的风铃声。
夏目清羽只手推开门,带着愉悦的心情,和室外明堂的光线一同踏进活动教室内。
抬眸,望向熟悉的位置。
顿时,他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眼皮都沉重了几个度。
整个身子愣在了原地。
赫然,大海对面的敌人已经来到了据点。
更可惜的是,敌人还是全副武装的姿态。
白皙的脖颈被护在了厚厚的围巾里。
让他这个利威尔追随者很难办。
不是吧,她怎么这么快?
另一边,初鹿野铃音整个身子微微前倾,把小手探到身后,将扬起的裙摆压下,贴紧大腿根部,正准备坐下去。
但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抽了。
在风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就这样停在空中。
仿佛他们俩正在玩一个名为‘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从夏目清羽开门的那一刻,就是监管者回头了。
但为何监管者也要愣住呢?
四目相视,气氛有些微妙。
双方都各自思索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喵呜~
白雪裁判甜甜叫唤了一声,沿着木地板的缝隙线,摇着蓬松的尾巴在屋内晃了一圈。
游戏方才到此结束。
时间开始流动。
初鹿野铃音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扑棱几下,显然她回神了。
“看来,还是我略胜一筹。”初鹿野铃音轻轻坐下,双手抱胸,架起腿,将散落在肩膀的秀发撩到身后,得意道。
要不是她双颊微微泛着粉红,夏目清羽还真被她那女王般的气场镇住了。
“你怎么老是知道,我在打什么算盘?”夏目清羽垮着脸,他也真是无语了。
抽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拿过茶壶,开始烧水。
惬意的书屋内,一时间只有茶壶通上电的嘟嘟声。
大概是这套茶具品质很好。
不吵。
听起来就像夏天灌下一口冰镇罐装可乐,在嘴里噼里啪啦的气泡碎响。
“能揣测小孩幼稚单调的想法,不是每一位成熟的大人该做的么?”初鹿野铃音打开面前的抽屉,取了一包尚好的茶叶包出来。
“要不是秃鹫老师,不允许我提前交卷,我肯定能比你率先抵达活动教室。”夏目清羽不服输道。
初鹿野铃音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是在一间单独的考场考试,监考老师还是和蔼可亲的灭绝师太。
真叫人羡慕。
说起来,教室里她的座位有段时间没人坐了。
抽时间擦一擦吧。
“承认失败也是变强的重要途径之一,清羽同学这么快就忘了?”
初鹿野铃音挪过茶壶,用滚水烫了烫茶叶包,皱起好看眉毛,轻声问,“对了,秃鹫老师是谁?”
“就是那个光头的数学老师。”
初鹿野铃音后台的人生回廊,正在以每秒一百张脸的速度过滤筛选着交际圈。
搜索结果,当然是无。
因为她的交际圈根本就不大,好几百张记忆照片都是与那几个人不同的美好时刻。
其中有一张集体照,硬是被她大脑潜意识剪成了两个人的合影。
某人抽象画风的鬼脸和她漠然平静的小脸放在一起,感觉好像甚至不在一个图层。
‘这才是艺术,这才有日常的感觉’
这是记忆中家伙自信的宣誓。
明明是丑八怪,却让她过目不忘。
初鹿野铃音仔细回忆到这,不禁微微一笑。
“诶~想什么呢?”夏目清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歪头看她。
“没什么。”初鹿野铃音迅速整理思绪乃至情绪,说。
“看样子不像啊——”
夏目清羽表情在犯贱的同时,也没忘了温柔的笑,“让我猜猜,不会在想我吧?”
“谁……谁会……想你啊?”初鹿野铃音下意识启齿反驳,露出了凶恶的小虎牙。
心的温度在升高。
啊嘞啊嘞。
好奇怪,我这是怎么呢?
明媚午后光线再次汇聚在她蔚蓝色的眼眸里。
对面的少年正托腮,静静的望着她,眼神就好像在观察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也不说话。
殊不知,某人现在心里简直就和始皇帝,一统六国,对天下万千将士豪迈饮酒,一摔酒器般兴奋。
诸君!
我好像明白了。
我好像体会到了,平藏先生当时谈恋爱的感觉了。
赛高哒!
夏目清羽嘴角更上了一个弧度,“哦对了,把腿放下来,这不是你们家风么?”
“要你管。”初鹿野铃音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架着的腿放了下来,双手还下意识乖乖平放在膝上。
几秒后,她觉得动作不太自然,把手又挪回了桌面。
一如既往冷着脸,精致的小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但由于整个人的气质原因,总给人一种凶巴巴的感觉,好像随时随地就会张开咬过来。
夏目清羽静静注视着她水汪汪的眼眸,记忆里的摩天轮再一次转动起来。
男孩忽然被女孩施暴般拉近距离,夕阳光从他们唇缝绽放开。
心的温度在升高。
夏目清羽微微侧头,不自然的挪开视线,假装放低目光去找白雪。
可整天只知道好吃懒做的副部长并没有找到,本该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女孩就像幽灵直接吻了上来。
毕竟,那一晚也是这个方向。
记忆中的吻没有质量,没有质感,却让他身临其境。
还未等他回神,那只可爱的幽灵便背着手,轻盈后退几步,完美复刻着当时的画面,直至消散成一片光粒子,融入冬日里。
心的温度骤然升高。
他病了。
而且病的不轻。
病到会当面意淫别人了。
夏目清羽不禁用厚厚衣袖遮住了半张脸,试着藏起面颊的温度。
好吧。
说不准,真是那样的……
这家伙会可能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咬上来。
毕竟,她身体流淌着战斗民族的血脉。
这是他,关于先前问题的回答。
想在想来,竟然‘如何让对方爱上自己’的课题已经完成了。
那下一步,是不是该好好想一想,如何与对方更加近一步交流。
就比如,推……
男性本能畅想的青春画卷,还没来得及完全铺展开,就被初鹿野铃音清冽的嗓音打断了。
“清羽同学,从你下流的眼神,猥琐的表情乃至腐朽的灵魂,我感觉自己在你脑内遭到了十分惨无人道的对待。”
初鹿野铃音瞧见某人笑得和直立猿似的,晕乎乎的脑袋在一瞬间清醒了。
甚至下意识探手保护好自己整洁的领口,面露嫌弃。
卧槽。
外挂。
对面有个警报姬,这怎么玩?
回归现实。
“我是那种人吗?”夏目清羽虽然内心被戳穿心情很爆炸,但表面还是故作镇定,摊手说出了自己都觉得没底气的话。
盯——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在脑内推导刚刚数学测验的最后一道大题?”生理功能无比健康的少年食指轻点桌面,强调道。
盯——
“好吧,我是那种人。”见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信,罪犯最后还是判官的酷刑下招供了。
“我只是犯了健康男性都会犯的错。”他叹了一口气,开始分摊伤害。
“……真不愧是花田大师。”初鹿野铃音只是想逗逗他,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的说出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就说了这么一句。
拜托别再说了。
‘花田大师’这个词是什么贬义词合集么?
夏目清羽五味杂陈,但此刻也不敢又度过多怨言。
但瞧见女孩脸上缓缓浮现的绯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真是的……
非要问那么明白干什么?
明明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却还要发来嘲讽。
不愧是……
初鹿野部长大人呢。
“茶煮好了,喝茶吧。”为了不让气氛变尴尬,夏目清羽提议道。
“喔。”初鹿野铃音点头。
啪。
两只爪子迭在茶壶上。
两颗心同时一惊。
四目相视。
光路漫在沉浮的茶叶里。
书桌上的玫瑰正绽放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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