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的视线里，除了木沉鸢之外，还有天幕上投射下来的晴光。
原来那天的天气这么好，下晴雪。
木沉鸢的头便被那刺眼的阳光遮没，江桥看不清木沉鸢脸上的神情，但大抵，是担忧的底色吧。
江桥的后背与雪地产生剧烈的碰撞，由此产生的痛苦自然难以言喻，但这对于轮回之后带来的死亡痛苦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湿润的眼眶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的眼泪，他不想哭的。
只是许多泪水不争气得随着闭眼被挤出了眼眶。
他的手指尝试活动着，想来，钉在平面上，即将被制作成标本的蝴蝶也还是要在临死前再次尝试振翅。
“江桥……江桥……”
身边人的呼喊声仿若来自远方。
想回答，也完全答不上来，喉咙如同没抹上松香的二胡琴弦，琴弦和琴箱嘶哑地共振，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音节。
很快，他便失去了知觉。
……
药谷内。
“他没什么事啊，脉象和灵力都很平缓。”
“可是他刚刚确实是在雪地里晕倒了，不过，没事就好。”
“在这里休息休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长老，我还是想再问一声，是真的没什么事么，我感觉，他是真的很难受。
“我感觉他在捂着胸口，好像胸口很疼。”
“啊？你说胸口么，胸口我刚才看过了，他之前胸口上有个伤口，也确实奇怪，上面的疤就像是被人捅过很多次，扎的很深，胸口有个奇怪的漩涡疤痕，但是把脉的时候，并没任何伤到心脉的迹象。”
药谷长老一面说话，一面用手摸着他的花白的胡须，“你是他的道侣吧，你没发现过么，要不，我给伱看看，他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旧伤未愈。”
木沉鸢连忙摆手，“我我我不是他的道侣。”
“哎，总之，他没什么伤势，也许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先在这里调养调养就好了。”
“好，好。”
木沉鸢将江桥的被子掖好，她发现睡梦中的江桥，眉毛像总是拧巴在一起，没有舒展过。
梦里，也有什么令人难过的事么。
木沉鸢肚子已经有点咕嘟咕嘟叫唤了，一旦不吃上饭，她就会昏昏欲睡。
可她还是想要等江桥醒来再说，如果江桥醒来，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她还可以请长老再给江桥看看。
她找了个小板凳，头埋在江桥的床上开始睡觉。
趴着睡，木沉鸢也换了好几个姿势。
长老说江桥的胸口上有个漩涡样的疤痕，她完全睡不着。那个伤疤，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她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还是将头抬起来，看着江桥。
“冷，好冷。”江桥的被子随着江桥身体的蜷缩而不平，被面随即卷出了一道道沟壑，最后，那沟壑也成了漩涡的形状。
“冷？”木沉鸢听到了江桥的声音，她将耳朵凑到江桥的身边细细地听着。
木沉鸢生怕自己听错了，她将耳朵凑近江桥身边细细听着。
“冷……”
木沉鸢用火法给江桥周身环绕了一圈。
“冷。”
木沉鸢发现火法对于江桥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太强烈的火法对身体无益。
好在疗养房其他的床铺上都没有人，木沉鸢从隔壁的床铺里取了被子，盖在江桥的被子上。
又生怕江桥还是冷，又盖了一层。
最终，叠加了三层被子，总共四层。
木沉鸢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眼。
……
江桥逐渐恢复了清醒，他想翻身，却发现自己连翻身都费劲。就好像身子被什么重物所束缚，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压在自己身子上的，是四条被子。
？
他周身环绕着一种融融的暖温，灵力的气息逐渐消弭，但他能感受到，应该是木沉鸢给自己施加的火法。
只是，火法现在已经逐渐消失，江桥扭头望着睡在自己床边的木沉鸢，叹了口气。
现在的木沉鸢睡的有多安详，就验明了江桥过去经历的那些剧情，有多么残忍。
想要永远留住这样的睡颜，重要的事情便不能忘记，他立刻给江栋飞了一封信，毕竟玉琼露才是破局的关键。
他站起身，面对着纸窗，窗外朦朦胧胧透进一些光亮。
尽管这个游戏世界回馈给自己的是无数次死亡，但夹缝中仍然有着光亮。
世界上，不会有绝对的密不通风。
这次的光亮，自己一定能抓住，不是么，不管这光亮再弱，江桥伸出手，那光亮也能照得自己的指甲反光。
有感受不到光芒，黑暗丛生的地方，但有阴暗，也必然有光明。
江桥知道自己心底的渴望，等解决完这一切之后，他想跳凤凰舞。
不是因为奖励，也不是因为其他任何的外在原因，完全只是因为，想跳舞。
就像御剑飞行能给自己带来畅快，跳舞也同样如此。他想和木沉鸢一起跳舞，且只能是木沉鸢。
他，想跳舞，放空一切地跳舞，想要和她，一起跳舞。
就在这时，身后远远传来了脚步声。
“啊，你醒来啦，疗养房记录的叁号床位，你是，摘星崖的弟子，江桥，是么？”
江桥又听到了熟悉的对话。
他从容不迫地回过头，前不久还摆出狰狞笑容的文玉，现在却十分收敛，甚至对江桥抛出一个富有涵养的笑容。
仿佛上一轮的狰狞，与眼前的文玉毫无关系。
文玉会隐藏，江桥自然也会。
江桥向着文玉笑着回答道：“对，我是江桥。”
听到那熟悉的，很容易就能让自己陷入痛苦回忆的，文玉的嗓音，江桥完全做不到不恨。
但短暂地咬牙切齿之后，他想要发自内心的笑。
他知道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等待他的是欢乐，即使这欢乐稍纵即逝也好，即使还是要被这该死的游戏剧情打散。
江桥还是要笑，并且要笑得比文玉更加放肆，更加自然，更加从容。
【系统提示：#他的笑容真好看，是打心底地看见我很高兴么#，文玉（巫别玉）好感度+1】
江桥的脸似乎被阳光烘得发红，“我认得你，文玉师姐，对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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