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蕙的寝屋门口,已然结了一层新鲜的蛛网。主人家便只是几日不来,便已经萧条至此。
江桥用手将蛛丝掸去,携着木沉鸢一道进了里屋。
屋内陈设简单,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似是焚烧的沉香木,又似是一股玉兰花味儿。
“这种味道,我好像有些熟悉。”木沉鸢说完,又认真地嗅了嗅,之后语气便愈发笃定,“是了,没错,应该就是。”
“屋子里的香气,你熟悉么?”
“那好,如果害怕了随时告诉我,我送你出去。“
“因为她喜欢的,不是真正的我,只是幻想中的我而已。”
“如果你一直没出来的话,我会忍不住想要进去找你的,所以,还是一起吧,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出来,内心会惴惴不安,所以,还是一起进去吧。”
“还真是。”
江桥颔首,“在秋白蕙的储物戒也许可以翻到钥……哎?”
江桥点了点头,接着反问木沉鸢:“你觉得这屋子如何,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卖出去,得个好价格。”
木沉鸢不由得惊叹:“好多娃娃,而且,还做得好精致啊,以前我还嚷着母亲给我做这样的,还能给娃娃穿衣服,换衣服,有点羡慕。”
说完这句话,江桥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想去看看的,不过,你害怕的话,不用跟着我一起去,就在外面等我就行了。”
劈拉一声,木纤维断裂的声音很响,木沉鸢提着一把剑就将那箱子给劈开了。
而下一秒,木沉鸢便感受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的脚腕处一闪而过,她的身体顿时传来一股寒意,当她低头看看去时,一只老鼠朝着她叽了几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桥有些被震惊道,他没想到原来这个动作居然会牵动出这样的密室,有时候直觉,果然是很准确的是么。
木沉鸢明白,她不是江桥的什么青梅竹马,很多美好的事都能在今后创造,可唯独小时候,是木沉鸢没办法去填补的。
“那你在我身后走,怎么样?”
箱子里头有一张纸,江桥打开来,看了里面的字。
若是让江桥来选择的话,他也会和木沉鸢一样将这处宅院给卖了,要是待在这里,心情总是会闷闷的,然后想到过去。
“纵然我再喜欢鱼,屋外的这些鱼也非我所养护的,它们和前一個主人的羁绊更深,我不愿打破他们的羁绊,所以,还是,算了吧。”
与此同时,木沉鸢的惊呼声忽然传来,“江桥,有个娃娃,很像是你,不对,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而木沉鸢则在欣赏着这些娃娃,“这些,好像都是她自己做的,五官之类都做的好逼真,而且娃娃的关节还是能动的。”
“你的意思是,没有幼时的回忆,对于你来说是一种遗憾么?”
朝着那声响的方向发看去,木沉鸢摔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扑在了砖上。
江桥想,某种程度上,木沉鸢也算是身手敏捷,还没等江桥反应过来,木沉鸢就已经搂住了江桥的身子,两只腿已经腾空缩到了江桥的腰间。
“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我和你保证,我在半炷香之内一定会出来的。”
“琬婷,轩?”江桥顿时想了起来,那不是文玉创立的香铺么,如此说来,秋白蕙也是文玉的忠实顾客。
江桥用手轻轻擦过窗台,反在自己手指上的,便是一层灰黑。
木沉鸢则死死捏着江桥的手,“要是站在你身后,手就不太好握了,还是就这么走好了,而且我看前面也没什么危险嘛,肯定没事的。”
她朝后扭着头,用手指道:“阿桥,你看,这块砖,它是不是不太平。”
“我害怕,你明明很喜欢,却因为我的原因所以想要放弃,若是你本来就喜欢这里的话……”
“没事啊,就除了膝盖有点疼之外,其他都好好的。”木沉鸢吃痛地揉了揉膝盖,随后慢慢站了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直觉告诉江桥,这块砖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木沉鸢点头会意。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你啊。”木沉鸢低低说着,“既然这样喜欢,又为何,要害你。”
“???”
江桥发现暗室里有几个还未燃尽了蜡烛,便用灵力点燃了蜡烛,萤火般游走的灵力一刹之间消失殆尽。
“我觉得这里环境是很不错,外头还有鱼,可是一想到秋白蕙她伤害过你,我就断然不想在这里创造出什么美好的回忆,我相信,你也不会喜欢这里的。”
江桥看着那纸时候的反应,木沉鸢像是吞下苦瓜一般难受。
“能用蛮力,为什么还要中规中矩找钥匙?箱子是木头的。”
“真是这样么,幻想中的你。”
江桥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却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江桥第一次在秋家摔坏的碗,捡它的时候,划破了手,可碎片都收集起来了]
[江桥从树上摘下来的花,送我了,也收集起来]
[江桥第一次撕的功法书,好好笑]
[我生辰时,江桥送我的新碗]
[我把江桥的送给我的碗摔坏了,补起来放好吧]
[和江桥一起玩的蹴鞠和沙包,收集起来,以后还可以重温]
……
接着,噗通一声。
而下一秒,江桥将那纸扔在了一边,“你不看,那我也不看了。”
关于是不是自己的头发,也只是江桥的推测而已,现在秋白蕙已死,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朝着那箱子的方向后退了几步。
似是想到了什么,江桥不由得触了触娃娃的头发,一种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回忆是应当珍视的。”木沉鸢说出这话来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江桥连忙将木沉鸢拉了起来,他差点要给木沉鸢在内心按上一个平地摔标签。
江桥将一个紫衣娃娃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果真在娃娃的手臂上发现了一行字,“五岁”。
“疼不疼,有没有什么事?”
江桥将这个酷似自己的娃娃放下,又开始查看这暗室内的其他东西,“这边有个箱子,嘶,可惜,打不开。”
“好,好。”木沉鸢将脚缓慢移动到江桥的身后,随后,又重新和江桥并肩前行。
“是啊,小时候的回忆,这又怎么了么?”
箱子里摆放的,也全是江桥和秋白蕙之间的回忆,每一个片段,江桥都能从原主的记忆中清晰地调取出来,只可惜,现在的这些回忆,已然变了味道。
江桥又看了很多娃娃,上面有很多不同的年龄标记,而最大的年龄,正好是自己的现在的年龄,对比了一下江桥现在的头发和娃娃的头发,江桥屏气慑息,看来最近操劳过度,发质变差了。
还没走出几步路,江桥还是问了问木沉鸢:“你真的没事么,你的手都在抖。”
对于老鼠,江桥唯一的感触就是木沉鸢平时宅院维护的不太行,犄角旮旯里会出现老鼠,这还是说明平时清理不够到位。很多老鼠惯爱待在房梁上,要是不定期看看,确实是容易出现问题。
江桥默默听着木沉鸢说话,记在了心里,同时在这个暗室附近翻找。
“也有伱的原因吧,但让我待在这里,我只会感到恨,所以,还是算了吧。”
在诸多女性娃娃面前,这个唯一的男性娃娃显得尤为突出,江桥拿起了木沉鸢所说的这个娃娃,确实是挑不出任何毛病,除了身体是木制的之外,五官面貌,完全和江桥一模一样。
木沉鸢摆了摆手,“你看,里面的东西都完好无损。”
四五.七六.一六九.一七六
“那倒确实,你的剑法不错。”江桥蹲下身子,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进入秋白蕙的暗室,首先要下几节石梯,江桥催动灵力,俄顷,灵石便如同萤火一般在周围活跃飞旋,刚好照亮了江桥和木沉鸢的前方道路。
“……”木沉鸢也愣了很久,随即道,“要不要,要不要进去看看。”
秋白蕙的暗室,并没有包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很普通,很平常,就是装着一些木头刻成的娃娃,那些娃娃有头发,着衣衫,就这样安静地陈列成排。
若只是放一些娃娃的话,何必要将这些娃娃放在暗室,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吧。
“可这些,都是我和你没有的,我没有和你从小时候就认识。”
而随后,木沉鸢顿了顿,最终像是做好决定一般,走上前去,握住了江桥的手,“如果能一直牵着你的手,我就会好很多。
江桥发现木沉鸢的眼神中有些自己捉摸不透的愤怒,不过,江桥之后就明白这怒气源于何处了,他轻笑着回答道:“蛮力开法确实也行,我之前也没怎么看见过你用剑。
石阶梯走完了,江桥木沉鸢二人这才真正来到了暗室的底部。
木沉鸢在屋内走了几圈,寝屋背靠竹林,一片阳光透过窗映照出翕动竹影,周围的一切很静,只有那竹影摇晃,让人安定不少。
“是因为没钥匙么?”木沉鸢说话时,眼神幽幽的。
他揉着木沉鸢的膝盖,确定了木沉鸢恢复差不多之后,走向了那块砖块。
江桥要给木沉鸢此时的举动一个恰当的比喻的话,那就是去鬼屋之前还想打个退堂鼓。
“真的没事,我可以的,我,克服恐惧。”木沉鸢说得信誓旦旦,但她的身体却仍旧是出卖了她。
可江桥却镇定道:“当她决定了与我处于对立面时,那些回忆就已经和我划清了界限。”
“我……”木沉鸢一开始还是对着江桥说话的,随后眼神又偏移到了别处,“我是有点害怕,里面,太黑了,这种暗室,不晓得里面会有什么。”
江桥顺着木沉鸢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木沉鸢所指向的那块砖,确实是比其他砖块要更加倾斜,有一个角比其他砖块更翘。
原主的记忆在江桥的脑子里轮转,都是一些让人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把我一个人留在外面,我也会担心的?”
江桥点了点头。
江桥用手摸了摸下巴:“啊,也不能算没有吧,你可能没有,但我有的,之前进入你识海的时候,不是就遇见了小时候的你么。”
砖块有些沉,江桥把它搬出来之后,整个屋忽然传出了响动,抬头一看,两排书架缓缓朝着相反的位置移动,随后在两边出现了一处暗室。
木沉鸢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这些东西,对于你来说,都是回忆吧,我,就不看了。”
“只不过,就怕这样的蛮力开法会损坏里面的东西。”
在江桥的搀扶下,木沉鸢马上起了来。
“……”江桥早知道秋白蕙有收集自己头发的习惯,如果江桥的这些头发都被木沉鸢做成了娃娃的头发,这个就……
“为什么?好歹,这都是你小时候的东西。”
“你说,秋白蕙会不会在这个屋子里面留下些什么,一个人的屋子,往往能暴露出一个人的天性。”
江桥无奈地说道:“都是修仙者,为何连个老鼠都怕。”
“嗯嗯。”木沉鸢点了点头。
起初,江桥还没意识到什么异样,而很快,他又找了另外一个娃娃,他拿在手里的第二个娃娃确实是比第一个娃娃大些,上面标着“八岁”。
“进去看看吧。”江桥注意到木沉鸢的声音有些颤抖,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江桥有些诧异木沉鸢的举动。
“琬婷轩的香,很多我都买不起,但我都在香铺里闻过,这样特别的味道,我早就记住了。”
“呜呜呜呜呜修仙者怎么了,也会怕老鼠。”
虽然这处院落的陈设都很美,可江桥还是不愿意在这里长久居住,就像是木沉鸢说的,总会想到以前的事。
可之后,江桥便听到了一声惊呼,“哎呀……”
“啊?“
“不是要站在我身后,怎么又回来了?”
木沉鸢的脸忽然泛起了红晕:“那个当然不算啊!”
江桥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对木沉鸢说:“谁都无法决定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谁,但是我很清楚我现在正在创造的回忆,才是最值得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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