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谁让您总不那么让人放心呢。”
洛恩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丝毫没有给对方松开绳结的意思。
虽然承诺将赫卡忒这女人带出地牢,但该准备的防范手段,他可是一点都没落下。
而且,专业手法,值得信赖!
洛恩瞥了一眼那勒入女神雪白皮肤的一根根黑色绳结,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
赫卡忒敏锐地捕捉到了洛恩的小动作,笑眯眯地开口。
“这种模式好像还没试过?要不要体验下?”
“算了吧,我觉得像这样远远欣赏就挺好。”
洛恩并不上钩,微笑敷衍了一句,随即转移开话题。
“师祖,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先说来听听,但我现在心情不好,不保证有问必答。”
赫卡忒慵懒地轻哼一声,闭上眸子靠在椅背,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洛恩不以为意,继续沉吟道:“话说,您觉得战神山现在聚集的天命权重,能否压过那位奥林匹斯的神王?”
“很难说……”赫卡忒缓缓睁开眸子,脸上的轻慢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的思考,“那三位虽然在最后关头出手了,但却是以【摩伊拉三姐妹】,而不是【命运三女神】的身份下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洛恩仔细思索片刻,渐渐皱起了眉头:“她们所行只为【正义】,【命运】并不完全站在我们这边?”
“没错。”赫卡忒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沉吟道,“忒弥斯虽然为命运三女神植入了一丝温情,但自创世以来,神代死灭的生命和族群千千万万,这种程度的牺牲很难让命运三女神对你们的态度来个180度大转弯,直接舍弃宙斯这个天命的神王,选择站在你们这一边。”
洛恩闻言,不禁深深皱眉。
赫卡忒将这位徒孙的脸色收入眸中,话锋一转,沉声安慰道:
“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们能在这场巨灵之战中说服命运三女神下场,就证明她们对人间和人类的态度有所改变,我们以【偶然】撬动【必然】的道路是可行的,只要继续稳扎稳打,持之以恒地收拢【天命】,战神山终有一日会将命运三女神拉入自己的阵营。”
洛恩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依旧紧绷:“话是这么说,但我可不认为宙斯会给我们这么长的准备时间。”
说话间,他抬眼幽幽看向群星之中的奥林匹斯圣山,神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这位神王陛下并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性子,向来杀伐果断。
只要对他的王位产生威胁,他就会立刻生出欲除之而后快的心思,几乎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这不,三百年的和平契约刚定下,宙斯就迫不及待地搞起了小动作。
他不仅削弱了天命权能对旧神的压制,背地里将堤丰魔军和泰坦巨神从塔尔塔罗斯地狱捞了出来,还坐视这些怪物壮大,希望让他们和战神山一系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好在最后下场收拾残局。
只不过强压之下,战神山反倒和新神、神怪、英雄、人类联合,将彼此拧成一股绳,顽强挺过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巨灵之战。
最后命运三女神的下场,也逼的宙斯无法出面,盘算全面落空。
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位神王陛下会就此善罢甘休,坐等战神山慢慢完成在人间的布局,实现信仰和天命的转移。
所以,恐怕根本等不到三百年之期过完,宙斯就会再度提前下手。
而且,因为冥界众神的倒戈和命运三女神暧昧的态度,战神山已经拥有了对抗奥林匹斯的筹码。
针对这些亮出的明牌,宙斯只会更加忌惮,更加谨慎,一旦选择动手,手法只会更隐秘,更狠辣。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断然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因此,洛恩也不打算就此坐以待毙,同样决定要提前做好准备,想办法拿回主动权,尽量先下手为强。
“如果你想硬拼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赫卡忒看出了洛恩的意图,悠悠劝告,“命运三女神仍旧保持中立,天命的大权还在宙斯身上,只要希腊神代的秩序不改,你们就几乎不可能赢。”
洛恩的目光一阵闪烁,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那如果,用来自于这个神代之外的力量呢?”
赫卡忒一听,不由愣住,随即紫眸逐渐眯起。
希腊神代之外的力量?
用不属于希腊世界的权能,来对抗希腊【天命】之内的宙斯?
有意思,这倒是她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或许,可行!”一番深思后的赫卡忒给出回答,随即玩味的看向这个总能给她带来新奇感的有趣徒孙,“所以,你有办法找到【天命】之外的力量?”
“我可没这么神通广大,倒是某个老朋友说不定有路子。”
“谁?”
洛恩笑而不语,抬手牵起绳头,随即对赫卡忒做了个请的姿势。
“师祖,今天的望风时间结束,咱们该回去了。”
赫卡忒情知自己这位徒孙并不完全信任她,只能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腹诽。
你个小混蛋,一天到晚这么折腾我,等我哪天翻身了,一定要你好看!
自我安慰一番之后,某个惨遭捆绑的地狱女皇被不肖徒孙牵着穿过战神山议事厅,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来来往往的行人,悄咪咪地溜向她服刑的山洞。
看着赫卡忒那一步三晃的身躯,以及扭捏耻辱的姿态,洛恩惬意地紧了紧手中的绳头,不由联想到一种有益身心的活动。
——遛狗……
嗯,以后有空,一定要多陪师祖出来放放风。
不为别的,主要是为了尽孝心!
~~
入夜,战神山大神殿。
正在伏案审批文件的雅典娜听到门外的动静,停笔抬头,饶有兴趣地看向跨入神殿中的熟悉身影。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先说明,我可没那么多的钱买你一晚上。”
听到那言语之中不加掩饰的揶揄,洛恩黑着脸瞪向雅典娜。
“逼良为娼还调侃起我这个受害人来了?”
“行行行,我认罪,我悔过。”
雅典娜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意盈盈地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不过要钱没有,那点资金我全都投到雅典重建上了。你身为尘世牧者,理应拿大头,就当是为自己的子民做点牺牲。”
“我今晚可不是找你追债的,有其它正事要谈。”
洛恩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句,随即扯过椅子,坐在办公桌对面,将白天冥界双子神的上门拜访,以及他和赫卡忒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雅典娜。
其中,也包括他不曾告诉赫卡忒的那个名字。
雅典娜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他?这没事就喜欢满世界乱跑的家伙倒有可能探听到点不一样的东西。如果消息属实,或许真的能行!”
“那,明天把他请上山?”洛恩微笑开口。
“理由呢?”
“雅典和科林斯正在通商,约他谈谈商税和商路怎么样?”
“好主意,就这么办吧!保险起见,我再叫上几个熟人镇镇场面。”雅典娜连连点头,当即奋笔疾书写出几封文辞飞扬的邀请函,随后装进竹筒中。
数只雪白猫头鹰振翅掠过窗外浓郁的夜色,飞入大殿中,抓起雅典娜抛来的竹筒,转身飞向科林斯。
随着那只传讯的信使离去,洛恩微微抬手关上神殿的大门。
雅典娜眼皮一跳,不由地向后挪了挪椅子,故作轻松地开口。
“正事谈完了,要不你先忙?”
“急什么,正事谈完了,我们还有旧账没算呢。”
洛恩从座位上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这位不断拉着椅子后退的智慧女神。
“追赃都追到这份上,你不出点补偿怎么可能?”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雅典娜吞了吞口水,目光有些发虚。
洛恩冷笑一声,脸色阴森:“趴好!这次我要在上面!”
随即,桌椅碰撞声和文件落地声在屋内接连响起,某位工作狂女神被按粗暴在了自己的工作桌上,承受着来自身后的鞭挞。
努力压抑的声音宛如一首夜色下的悲歌,如泣如诉,婉转不绝,直至天亮。
~~
次日,头戴翅帽,脚踩凉鞋的商旅之神赫尔墨斯,拄着商神杖,来到了战神山的议事厅中。
刚一进门,葡萄酒的香气和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就让赫尔墨斯不由口舌生津。
“来了?快坐!”
门前等候的洛恩热情地引领代表赫尔墨斯落座,一旁的雅典娜则顺势为客人倒上酒水,两位东道主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股亲切和熟络。
赫尔墨斯起初还有些受宠若惊,心里隐隐一阵发毛。
但随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惬意的微醺感让他很快将那莫名的一丝不安抛在了脑后。
终于,酒足饭饱。
赫尔墨斯总算想起了此行的正事,主动从魔法阵图中拿出一份自己连夜草拟好的通商文书,递给两位战神山的当家人。
“这是科林斯一方的诉求,两位可以先看看。”
然而,洛恩接过文书,却将东西顺手放到了一旁,笑容灿烂地沉吟道:
“这个先不急,我想向您多了解一下有关智慧之神托特和他所在的神代世界。”
听到这话,赫尔墨斯的酒意顿时醒了几分,苦笑着摇头道:
“上次在阿卡迪亚的时候,该说的我都说了,那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这样啊,有点难办呢,看来雅典和科林斯的商业合作,我们还要好好考虑一下。”
雅典娜面露遗憾,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赫尔墨斯见状,不由一阵头大,语气连忙软化了几分。
“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关于智慧之神托特和他所在的神代世界,两位想知道些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希腊太小了,我们想开辟新的航道,将商业的版图扩大,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繁荣!”
洛恩傲然回答,字里行间显露出自己勃勃的野心。
而这块画好的大饼,无疑让赫尔墨斯怦然心动。
用商业联通两个神代,作为商旅之神如果参与其中,他的神权必然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但随即,赫尔墨斯就恢复了冷静,面露难色。
“想要找到可供贸易的新型神代世界,就要横穿整个混沌之海,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
和俄刻阿诺斯之海一样,混沌之海也分为内外两部分。
内海虽然充斥着大量的原始海兽和危险的混沌团块,但拥有神之大权的主神还是能轻松来去自自由的,理论上的危险程度并不高。
可外海的情况就复杂许多了,那里的混沌风暴一刻不停地吹刮,到处都是被混沌迷雾包裹的未探索区域。
更要命的是,离开了自身所立足的神代,神灵的权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如果再遇上什么棘手的麻烦,主神都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只是为了开辟一条商路,赫尔墨斯觉得并不值当。
洛恩对质疑声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反倒笑眯眯地看向了对面的赫尔墨斯:
“这不是有你嘛,只要你这位旅者的保护神愿意担当领航员,我们的船队肯定能顺顺利利抵达终点。”
赫尔墨斯闻言,眉心拧出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就算费尽千辛万苦将商路开辟了出来又怎样?
这种需要穿越混沌之海的商路简直就是鸡肋,每一次航行需要消耗不可估量的人力物力暂且不说,稍有不慎就是船毁人亡的结果,他实在不知道卖什么东西能值回往返的巨额开销,弥平这么大的商业风险。
除非,和他们做生意的是另一个神代的神灵?
又或者,通商只是伪装,战神山不计成本地开辟航道,寻找新的神代,是另有所图?
赫尔墨斯越想越深,额头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看向满桌精美菜肴和杯中美酒的目光不由充满着幽怨。
早知道宴无好宴,他今天就不来趟这趟浑水了。
“哈哈,我忽然想到今天还有事,要不我们下次再聊?”
赫尔墨斯边敷衍地笑着,边小心翼翼地从座位上站起,悄悄推向门口。
然而,坐在餐桌对面的两位战神山主事人,却优雅地端起酒杯,笑眯眯地看向那位商旅之神身后。
而此刻,已经退到门口的赫尔墨斯顿感肩头一沉,再也动弹不得。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突兀出现在身后的两道魁梧身影,脸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外公,叔公,你们怎么来了?”
门前,擎天泰坦阿特拉斯和先知者普罗米修斯巍然伫立,一左一右如提溜小鸡仔般,将想跑路的赫尔墨斯重新拖回了座位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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