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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外,吕嬷嬷押着紫鸢离开。行至后面的柴房,她把紫鸢狠狠往屋内一推,“嘭”一声关上房门,拴上门栓。进府之前,她没有对紫鸢搜身,是她的疏忽差点害得夏堇受伤。若不是两位主子宽厚,她早已受罚。
“姨母!”丁香在屋外敲门。
“你回去伺候三奶奶吧。”吕嬷嬷回了一句。丁香到底尚未出嫁,她不想让她落一个残忍之名。
丁香复又敲了敲房门,低声提醒:“姨母,三爷和三奶奶都不喜欢滥用私刑……”
“我明白你的意思。”吕嬷嬷打断了丁香,低头看着摔倒在地的紫鸢。
紫鸢跌坐在地上,不屑地撇嘴。在她眼中,丁香不是在规劝吕嬷嬷,而是诱她招供。这是他们的一贯伎俩,她不会上当的。
“事到如今,你想安然离开涿州是不可能的。你若是把知道的事情老实交待,或许能够少受些苦。”
紫鸢并不理会吕嬷嬷,只是坐直身体,转身背对她。她想和夏堇同归于巨,并不是黄氏的意思。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夏堇的命太好。她嫉妒她的好命,她想要她陪葬。
昨晚,黄氏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这才知道,黄氏何以坚信大火和追杀都是他们的苦肉计。黄氏告诉她,只要她拿着先前那把匕首找上他,他一定会保她平安。这是她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黄氏还告诉她,她从不认为自己会离开涿州。她一早知道,江世霖和夏堇会把她们逼回来。她早就决定,就算死,她也要与夏知翰死在同一个地方。
黄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爱恨只在一线之隔。从小到大,她听过太多黄氏对夏家的恨,可最后时刻,她宁死也要留在涿州,留在有他的地方。
黄氏死了,她可以苟延残喘地活着,这也是黄氏的希望,可是孑然一身的她早已生无可恋。她要和夏堇同归于尽,结束所有的悲剧,为一切画上句号。可惜,她失败了。成王败寇,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又有什么可说的?她不屑地笑了笑,抬眼看着吕嬷嬷。
触及紫鸢的目光,吕嬷嬷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很想杀了她,但是就像丁香说的,不止是夏堇,就算是江世霖,他也从来不是残忍的人。黄氏已经死了,她和丁香都不值得为了紫鸢惹主子厌弃。她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问:“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意老实交待吗?”
紫鸢转过头,闭上眼睛。吕嬷嬷刚想开口,就见她的嘴角渗出了鲜血。她急忙上前,用力捏住她的双颊。紫鸢睁开眼睛看她。她仿佛丝毫不觉得痛,勾起嘴角微笑,神情仿佛在说:我终于解脱了。
看着她的绝望,吕嬷嬷在憎恨之余又生出了几缕同情。是黄氏毁了紫鸢的一辈子。黄氏至死都要令得紫鸢追杀夏堇,或许在黄氏心中,她的情敌不是冯氏,而是夏堇。当初夏知翰是因为女儿,才撇下黄氏的。
吕嬷嬷拿了汗巾堵住紫鸢的嘴,对着门外说:“去拿云南白药过来,她咬舌自尽了。”随着丁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又低头对几乎昏厥的紫鸢说:“死并不是解脱。三爷和三奶奶并不想杀你。”
小半个时辰后,吕嬷嬷站在江世霖面前回禀:“三爷,紫鸢已经无碍,这两天奴婢会亲自看守她,之后再悄悄把她送去疯人塔。”
“她什么都没交待?”江世霖询问。见吕嬷嬷点头,他又追问:“她有没有特别的表示,或者异乎寻常的举动?”
吕嬷嬷想了想,摇头道:“回三爷,奴婢只觉得她死意已决。奴婢猜想,定然是黄氏在临死前对她说了什么,令她入了魔障,或许这辈子她都不会醒悟。”
“我知道了。”江世霖点头。迟疑片刻,他艰难地说:“你把她送走之前,确保她以后都不可能向任何人泄露任何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奴婢明白。”吕嬷嬷点头。先前紫鸢只是不能说话,但她能写会听,她又对夏家怀着那么深的恨意。不能让她有机会毁坏夏知翰的名誉。
江世霖想了想又道:“这事不需要让三奶奶知道,只说紫鸢什么都不愿交代,已经把她送去疯人塔关起来就行了。”在他眼中,夏堇还是太善良,太心软了。
当天下午,夏堇得知紫鸢什么都不愿交代,还来不及多问,就听小丫鬟回禀,夏佥送来帖子,欲登门拜访。
江世霖闻言,对着夏堇说:“看来祖父等不及了。你想与我一起出府吗?”
“现在?”
江世霖点头。“我知道,你不习惯当恶人,你在马车上等着我就行了。我进去与祖父说清楚,然后我带你去吃江南菜。”
夏堇不解地看他。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我们得空也要休息一下,喘口气,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笑嘻嘻地搂住夏堇的肩膀。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不想她压力过大。
“这个时候,我哪有这份闲情雅致。再说,出府一趟要准备那么多事,还要回禀母亲。若只是为了吃饭……”
“哪里需要准备什么,你只需要换身衣裳就行了,我看丁香她们都不用跟着,有我陪着你就够了。至于蘅安院那边,我派人过去说一声,她不会拦着你的。”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样决定。”江世霖说着,把夏堇拉入卧房,拿了一套男装给她,又信誓旦旦地说,这回一定不会撞上不该遇到的人。夏堇虽不喜欢穿男装,但拗不过江世霖,只能换了衣裳,随他坐上了马车。
马车上,江世霖上下打量夏堇,调戏了她几句。夏堇早已习惯了他的“不正经”,虽然心中无奈,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能让她放松心情,放下心中的忧虑与积郁。
很快,马车入了夏家的大门,江世霖独自下了马车。因夏堇的丫鬟没有跟着,夏家的人并没起疑心。至于夏知贤和王氏,一早已经跪在夏佥面前哭哭啼啼,控诉江世霖对夏家的打压,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江世霖一定是受夏堇唆使。
江世霖入了屋子,与夏佥等人打过招呼,言道:“祖父,我们刚收到您的书信。木槿因为担心,让我过来问一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不待夏佥开口,夏知贤抢着说:“世霖,你可真是大忙人,我们几次送信给你……”
“三叔父,原来是你送信给我们啊,我还以为是祖父呢!其实我和木槿都给祖父回过信,祖父没有告诉你吗?”
“世霖,你到底想怎么样?”夏佥质问。这些日子他已经发现,江世霖根本就是软硬不吃,他拿他没辙。他本想从夏堇身上着手,可他压根见不着她,又有何用?
江世霖看了夏知贤和王氏一眼,不容置疑地说:“很简单,分家。”
夏知贤和王氏立马跳了起来,嚷嚷着夏家的事断没有让江家的人做主的道理,又说夏佥还活着,分家就是大不孝。
江世霖直至他们叫嚷完了,才对夏佥说:“若祖父说一句,分家是断然不可能的,那我即刻就走。”他笑盈盈地看着夏佥,表情仿佛在说:你有能力,有勇气说这话吗?见夏佥老脸涨成了猪肝色,迟迟说不出一个字,他又道:“祖父,世上的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时候必须做出取舍。家里这么多人,不说上学婚嫁之类的,饭总是要吃的,您犯得着为了面子,饿着肚子吗?”
“世霖,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夏知贤又开始叫嚣。
江世霖抬高声音问:“三叔父,您的心意如何,不要说我,祖父也应该很清楚才是。这些日子,你一定费尽心机在找房契屋契吧?你一定怨恨祖父把东西藏得太好吧?”
“你!”夏知贤再次跳脚,“你姓江,夏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就算是堇儿,她早就出嫁了,根本不是夏家的女儿……”
江世霖不再理会他,转头对夏佥说:“祖父,我和木槿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让岳母平平安安过日子。我们很公道。家产怎么分,随你处置。你愿意给三叔父什么,我们马上把地契或者铺子的租约给他,就算你想把这座宅子给他,或者想跟着他过日子,我们也绝不会多言半句。将来,三叔父的产业,我绝不会动他分毫。当然,若是他自己经营不善,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一听这话,夏知贤目光殷殷地看着夏佥。他听明白了,江世霖和夏堇只要想替冯氏争一个“名”。只要大房不和他们争家产,分家便分家,他们乐得不用伺候夏佥。
江世霖一眼看穿了夏知贤的心思,夏佥同样心知肚明。短暂的沉默过后,江世霖接着说道:“至于榕弟他们,祖父认也好,不认也罢,我和木槿同样不会过问。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待一切分割清楚,只有祖父、岳母及明辉是我们的责任,其他人,即便饿死在路边,我们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不要说施以援手。”
我没有写错。紫鸢觉得不是黄氏逼她刺杀夏堇,而吕嬷嬷觉得一定是黄氏使诡计。到底是不是黄氏,见仁见智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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