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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不要……”呆瓜仍是声声叫唤着,如一个被娘亲抛弃的孩子。
“少主,来日方长……”听金三郞劝得有些为难。
“丹……丹……”整个云雾山几乎都是呆瓜的哭喊声。
“不行,我得回去哄一哄他!”宁小丹停下脚步来,哭着说道:“他这样哭下去对身子可不好!”
虽然自己终要走,但呆瓜不过孩子心性而已,好好哄一哄他,他应该能不哭,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心狠?
呆瓜,是她名义上的兄长,生活中却如她的弟弟,性情上还象她的儿子,实际却是她的丈夫,她不能这样对他,她应该对他好一点儿。
虽然朱复有生死之险,但她不过回去哄一哄他而已,并不会丢下朱复不管,她为什么心硬着不回去?
“千万别理他,他这是做戏给你看呢!”柳如风着急劝道。
宁小丹擦了擦眼泪,不高兴白他一眼道:“他都哭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是装的?”
呆瓜是真的哭得肝肠寸断,情真意切,而且这个时代的男人不是极讲尊严的么,如果呆瓜真的装傻,怎么可能当着全山寨的人为一个女人哭得如此傻气?
“哎呀,表妹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柳如风着急说道:“和尚说的话还有假?他可是料事如神的得道高僧!”
说完,他又看向了尘,不满说道:“和尚,你也不劝劝宁表妹,当初那么笃定说呆瓜装傻的可是你!”
“阿弥陀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了尘看向宁小丹说道:“宁施主既已下定了决心去救朱施主,若再回头,反而对云施主是种折磨。不如让他看到你的绝情,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可是……我这样绝决离去,是不是显得太无情了?”宁小丹纠结问道。
“阿弥陀佛。原来宁施主还想着留情在这里,”了尘叹气说道:“那施主就回去与云施主双宿双飞吧。朱施主也不用去救了!”
宁小丹一听生了气,也忘了哭,瞪着了尘说道:“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说要和呆瓜双宿双飞不去救朱兄么?若我是那样的人,还会巴巴地跟着你们下山?我不过想回去好好哄一哄呆瓜,让他不再哭而已。”
“阿弥陀佛,”了尘却一本正经说道:“若要想云施主不哭,最好的办法就是施主一直留在山上!不然怎么安慰都只是饮鸠止渴!”
宁小丹愣了愣。了尘说得不如道理,她其实没有自信回去能哄得呆瓜不哭。
呆瓜那么黏她,只要她要走,他便会拦着。这次还有展谓硬拿剑逼着他,下次说不定就抱着她脱不了身了。
“阿弥陀佛,”了尘又道:“纵是婴儿,也有断奶的一天,施主既是为云施主好。又因为朱施主身不由己,现在循着天意而去,何苦迟疑徘徊,做那钝刀割肉的残忍事情?”
宁小丹沉吟半响,觉得了尘说得不无道理。既然自己回去终是要走,不如让呆瓜短痛一下,解决他的长痛。
也许他哭一哭,闹一闹,累了回去睡一觉起来便忘掉她了,既然当初她进宫时,他能忘了他,那这次他也一定能挺过去!
这样想着,宁小丹不再迟疑,转身便下山。
柳如风松了一口气,忙跟上,偷偷冲了尘竖了竖大拇指。
不想他们刚走两步,便听山门处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金三郞和冯银霜焦急的呼喊声:“少主,少主……”
走在前头的宁小丹身子一震,转回身来抬头看去,只见山门处展谓直立站着,他的剑上还滴着血,金三郞等人围着呆瓜,大声呼喊着。
“快叫章大夫,快叫章大夫!”冯银霜的声音紧张得都有些尖利。
宁小丹心一沉,抬步便往回跑。
“怎么了?展谓杀了呆瓜了么?”柳如风一面追赶宁小丹,一边不解问道。
“阿弥陀佛,云施主这又是何苦?”了尘叹口气,慢慢往回走。
宁小丹一口气赶回山门,只见呆瓜倒在血泊之中,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脖子上一条伤口,汩汩流着血。
宁小丹脑袋“嗡”地一下,推开两个寨丁便挤进人群里,伸手去按住呆瓜伤口。
“快,回山寨!”她喝道。
回头见众人束手无策,她又命令周围的寨丁道:“你们,站成两竖排,然后拉着对面人的手臂。”
她这一吩咐,金三郞和冯银霜也反应过来,忙命令寨丁们按宁小丹所说站好,搭上手臂,又吩咐两个力气大的寨丁小心抬起呆瓜,放上人形单架,一路飞奔回寨。
路上遇到匆匆赶来的章大夫,忙又放下呆瓜来,就地包扎,毕竟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止血了。
看着章大夫撒过止血药粉,拿了白布将呆瓜的脖子细细绑过,宁小丹这才松了口气。
呆瓜的伤口,并未伤及大动脉,虽然出血也不少,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章大夫,少主伤势如何?”金三郞焦急询问着章大夫。
“这个……”章大夫沉吟片刻说道:“看似问题不大,但也难说,得容老夫把过脉相后再说!”
“什么难说?”柳如风一听不高兴了,撇嘴说道:“这点小伤有甚要紧?反正死不了人,你个老头儿别把伤情说得如此严重!”
说完,他便去拉宁小丹,催促道:“表妹咱们快走,再迟了就赶不上去京城的船了!”
金三郞一听,站起身拦住柳如风,愤怒说道:“你们不能走,说好了送你们下山便放了少主,不想你们却起了歹心杀人,今天绝不能就这么轻松让你们下山!”说完,他手一挥,围观的寨丁们便迅速上前,将宁小丹几人围在当中。
“什么起歹心杀人?”柳如风不满说道:“我们都要下山了,便绝对没有再杀人的道理,我看分明是你们家少主傻头傻脑自己撞上展大汉的剑,或是干脆来个什么苦肉计想留住表妹吧?”
“柳公子真是好笑!”金三郞不满说道:“一上山你便口口声声说我家少主装傻,说他聪明得很,现在你们起歹心伤了他,却又说他傻头傻脑,这自相矛盾的话,我看是真把我们当傻子吧?”
“这……”柳如风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
“这也就罢了,”金三郞又愤愤说道:“更为荒唐的是,居然还天马行空说什么苦肉计!试问柳公子,你先前不也承认喜欢我家主母么,那你现在就给我们使个苦肉计,表达一下你的深情,看你能不能做到?”
“我……”柳如风不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说道:“喜欢一个人……怎能……怎能以性命相逼?”
说着,他看向宁小丹,赔笑着说道:“丹表妹,我不是不能替你死,可是……总要死得其所吧?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得不到女人的爱便以死相逼,那样也太没骨气了!你说是不是?”
“你说得对!”宁小丹点头,柳如风这话没错,是至理:爱是两情相悦,不是使用手段占有或威逼利诱!
见宁小丹同意自己的说法,柳如风满面春风,颇为得意。
金三郞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看向宁小丹恭敬而焦虑说道:“主母,我看你这几位朋友分明是存着不良居心而来,他们只怕早就设计好了杀少主!只是不知可怜我家少主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你跟着他们下山,又让我等如何放心?”
宁小丹不答,看向展谓。
“不是我……”展谓面上平淡,眼里却闪过些许紧张,向她解释道:“他拼命要去追你,我也很小心,却还是给他碰到剑上了!”
“你撒谎,明明你是想谋害我家少主!”冯银霜举刀便向展谓砍过来:“少主他再傻,也是顾命的,怎么可能自己碰到剑上?”
展谓一边挥剑抵挡,一边回头盯着宁小丹问道:“你信不信我!”
宁小丹点点头,她当然信展谓。
展谓这人,说好听叫信守承诺,说不好听叫一根筋,他既然答应放过呆瓜,便绝对不会出尔反尔后来又杀他。
记得呆瓜以前也曾不顾生死替自己挡过剑,此次只怕是见她要走,便奋不顾身想追她而去,于是不小心撞上展谓的剑了。
见她点头,展谓许久不见笑容的脸上孩子气地笑了笑,回头专心对付冯银霜。
宁小丹叹了口气,冲金三郞说道:“一切容后再说吧,你家少主这样躺地上也不是个法,你快让大当家住了手,把人弄回去把把脉,看需不需要用我的祖传灵丹!”
金三郞点头,让冯银霜住了手,又令人小心抬起呆瓜回寨。
宁小丹跟上,柳如风拉住她低声说道:“表妹,你还跟着去干什么,那傻家伙死不了,咱们自下山去,迟了只怕就走不了了!”
“这种情况我能走么?”宁小丹叹气说道。
呆瓜的伤因为抢救及时,似乎并不严重,但他是个有旧疾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血液特殊,留在这里也能及时医治,所以不看到呆瓜苏醒,宁小丹便不放心离开。
上次呆瓜受伤,她被迫丢下他去宫里,宁小丹心里一直有个结,对呆瓜很是歉疚,所以这次她说什么也得看着他苏醒才走。
朱复的事虽然急,但也不在于这一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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