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绯央沉吟了一下,“既然父亲喜欢,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必多问,平时多盯梢一些就是。”
柳氏听说凤祭时布置了院子,又命人清理另一个院子,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卓晟,你看看,你父亲是不打算要我了,竟然打起了这样的主意,我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忍心啊……”
她的女儿死了,无法攀附皇室,她的儿子也比不上原先沈氏的儿子,所以她在月任馗的眼里,成了弃物。
月卓晟没有想到,一年后回来,情势就变成这个样子,就连一直陪伴父亲的母亲也要遭受厄运。
他攥起拳头,心中愤恨翻腾,“我这就找父亲讨要一个说法。”
说着要往门外走去,柳氏忙拉住了他,“不可以,至少我还是名正言顺的大夫人,说不定你父亲正在找一个理由,光明正大地把我休弃,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柳氏不愧吃了多年的盐,也对月任馗阴险的性格了解得很彻底。
月卓晟听到柳氏这样说,只好住了脚步,“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纳新欢吗?”
实际上,王侯将相纳妾是常有的事情,只是月任馗不热衷于此事,所以柳氏一时才这样慌乱,她拼命地使自己平静下来,眼中泛起冷光,“我才是正夫人,那个孙淑馨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妾,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阵脚,不能让你父亲抓到把柄,听着,这件事就当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不闻不问,我倒要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月卓晟一想,月任馗要纳妾,谁也拦不住他,柳氏所说是最好的法子,他们母子的地位的确不如从前,所以更要小心翼翼。
初八这一天,平阳公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柳婧宜的轿子从正大门抬入的同时,偏门一顶轿子抬进了孙淑馨,绕过园子到新院安顿下来,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月绯央坐在凉亭下,陪老夫人品尝着膳房精心准备的糕点,她看着宾客来往,热闹非凡的景象,听到老夫人在耳边说,“央姐儿,你别嫌祖母唠叨,你和二殿下的婚事是解除了,可婚姻大事总要有一个着落,你不能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啊。”
月绯央收回目光,莞尔一笑,“孙女倒是想多陪祖母一年,婚姻大事今后再操劳也不迟。”
老夫人却摇头,“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嫁一个好人家,对祖母来说,便是最开心的事情。”
月绯央沉默了一下,老夫人并不知道她的打算,老人观念陈旧,她也不想说出来,“待孙女有了心上人,定与祖母说一声。”
“月小姐如果不知该如何挑选如意郎,我倒是可以指一些合适的人选,让月小姐挑一挑。”
周贵妃和舞宁公主踏入凉亭,周贵妃含着笑容,语气却透着一股冷意。
月绯央心一沉,那一天的事情只怕舞宁公主扭曲了一番,周贵妃定然以为她偏要对舞宁如何,记恨上了她,来者不善啊。
她微笑着看过去,“臣女对婚姻大事自有分寸,不必娘娘操心。”
委婉之中含着最坚定的拒绝,周贵妃却像是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唇角勾着,在她对面坐下来,“你这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分寸,还不是需要我们这些过来人指点,依我看呐,齐铭公府的二公子人就不错,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你们又都是公府,门当户对的,再也没有谁比你们相互配得上对方了。”
月绯央听得出来周贵妃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臣女与陆公子并不相熟,谈婚论嫁并不唐突。”
舞宁公主在一边哼了一声,“月绯央,你不会是猪脑子吧,任何一对男女在一起都有一个过程,关键是看你怎么想,你不会以为自己要配的是世子皇子一类的男子吧?我欠你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整天做白日梦,免得有一天剩下了,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舞宁说话太难听,老夫人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慢慢道,“公主见笑,老身定然会为央姐儿寻一个合心称意的人家,不会让她一辈子待字闺中,央姐儿再不济,上门提亲的也不少,不过是央姐儿不愿意勉强自己罢了。”
周贵妃皱了一下眉头,“舞宁,你说话也别这么直接,任何一个女子都梦想嫁给身份最尊贵的男子,你还不允许别人做梦了?毕竟不是每一个女子都像你这样,至少嫁一个世子什么的,可你要做到谦逊为人,不可以此为傲,谨言慎行,可明白了?”
舞宁垂下眼皮,嘟囔着说,“母妃教训得是,舞宁以后不敢了。”
周贵妃训完舞宁,带着歉意看向老夫人和月绯央,“舞宁这性子就是这样,有什么话都会当面说出来,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不过舞宁话糙理不糙,月小姐还是要找一个匹配的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少女那些怀春的心事终究要收一收,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老夫人脸上已经快要挂不住了,还没有开口,月绯央冷冷道,“臣女从未想过高攀任何人,贵妃娘娘不必挂怀,所有的揣测,不过是说错了臣女的心思罢了,臣女的人生,也轮不到外人来做主。”
周贵妃没想到月绯央脾气会这样硬,竟然当面与她抬杠,语气一冷,“月小姐的意思,是我没有资格为你指导婚事了?我一番好心,在月小姐眼里却成了驴肝肺。”
“母亲,你看到了吧,她就是这样嚣张的性子,不治一治她,她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舞宁低低地说道,眼眸闪烁着冷光。
周贵妃早就知道月绯央不简单,当面和她对上,才体验到这个人有多么可恨。
月绯央挑眉,毫不客气地怼了过去,“贵妃娘娘,我已经说过,我的婚事我自由分寸,娘娘却偏要指指点点,违背我的心意,我只能逆来顺受么,倘若如此,天理何在?”
老夫人见月绯央态度这样强硬,也是愣了一下,她早就听说央姐儿名声在外,也见识过她的厉害,不想她连贵妃都不怕得罪,但她相信自己的这个孙女,她能一次次从算计中脱身而出,足见心智谋略胆识都超出常人之外,她敢这样做,说明她有信心自保。
周贵妃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来是想借着自己的身份给月绯央施压,让她嫁了陆皓封,没想到她不但不领情,还嘲讽她多管闲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周贵妃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盯着月绯央,笑容阴冷,“我不过是好意为月小姐打算,月小姐想到哪里去了,既然月小姐不愿,宁寻佳婿便是,何必这样贬损羞辱人?怕只怕月小姐一直做白日梦,耽搁了终身大事,让亲人跟着着急,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贬损羞辱几个字,便扣了月绯一个罪名。
月绯央抚着杯盏,缓缓道,“那就多谢贵妃娘娘关心了,只是我会为我的选择负责,让祖母舒心,至于旁人怎么看,都不重要,我并非脆弱之人,那些多管闲事的小人,是击不倒我的,至于娘娘说我贬损您,羞辱您,我有言在先,娘娘执意如此,不中意了反过来扣这样了帽子,让别人知道了,只怕要说娘娘无礼。”
周贵妃听着月绯央伶牙俐齿,而她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身子不由得发起抖来,手指紧紧地绞着帕子,护指把帕子戳穿了几个洞。
她极力平甫着心中的情绪,面色含上了恨意,“好,好,你说得对,是我多管闲事,是我活该,哼,月绯央,记住你的身份,敢这样对我说话的人,只有你一个,后果你可想好了?”
月绯央毫不畏惧地看着她,“娘娘知错就好,后果,臣女从来不关心。”
能从她这儿占到便宜的人,还没有。
舞宁见连自己的母亲都吃了亏,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好啊,月绯央,你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月绯央莞尔一笑,并不在意,“公主何必大动肝火,据说脾气暴躁,头发会掉落得很多,公主一点也不担心?”
舞宁公主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头发,脸上浮起慌乱的神色,生怕头发再多掉一根下来,为了不掉头发,她已经五天没有洗头,那样的气味连自己也受不了,她苦苦等着良医的到来,可请来的大夫没有谁能治好她的脱发和衰老。
月绯央这样说,她只有忍着脾气,脸上乍青乍白,嘴唇一动一动,吐不出骂人的话,看上去十分有趣。
“你不用与她多说,最痛的打击,都不在嘴巴上。”
周贵妃拉起舞宁的手,冷冷扔下一句话,直接离开了平阳公府。
月绯央勾起唇角,“如果这些人多讲理,这个世间会平静许多,可以有些人总是不懂安分的。”
老夫人叹了一声,“央姐儿,祖母老了,帮不了你,你要小心一些,不要让坏人得逞了。”
月绯央点头,握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尽管放心,孙女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她行为处事是任性,得益于那个人的相助,可是她又能给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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