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草惊蛇。”她淡淡吩咐,孙淑馨甚至还不是柳氏的对手,就让他继续作下去吧,迟早会露出马脚来。
她以为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直到二房院子传来数声惨叫。
“大小姐,抓到那个人了。”
晏川匆匆闯入院子禀报。
月绯央已经穿好衣服出来,现在是三更,那个人大概是想趁着所有人都熟睡了动手,没想到却被抓了一个正着。
现在本来是非常时期,听到动静,平阳公府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二房的院子。
院中是打斗过的痕迹,两个黑衣人被按在地上,身上带了伤,空气中飘着血腥味。
银月的人围着黑衣人,毫发未损,其中一人向月绯央禀报道,“大小姐,这两个人翻院闯入,正要破窗进入寝房,我们及时将他们挡住,一番打斗后将人制服,还从他们身上搜出了毒药。”
把毒药交给月绯央,月绯央检验了一下,眸子微寒,“正是导致三伯父身亡的毒药。”
月晔勃然大怒,“原来是你们两个畜牲,父亲与你们有何仇怨,你们要来杀人,看我不手刃你们,为父亲报仇。”
他拔出剑冲过去,可是却被晏川挡住。
月绯央看着他道,“三哥说得对,这两个人看起来无三伯父无冤无仇,所以一定是有人收买才要杀人,如果现在就杀死了他们,幕后主使只怕会得意地笑呢。”
月晔才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手中的剑指着两个人,“你们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们,不然我就把你们剁成肉酱。”
两个人对视一眼,仿佛达成一致的默契,都没有开口。
月羽庭道,“你们应该很清楚,到了这个地步,交代是你们最好的出路,难道你们甘愿替那个人顶罪,让他逍遥法外?”
月任馗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只可惜月任礼没有死,不然,他就算是清除所有的障碍了……
月绯央将他的反应捕捉在眼里,心头不由得冷笑。
其中一名黑衣人终于开口道,“如果我们说了,你们会不会放过我们?”
他们本来以为防守的人是月任馗手下的酒囊饭袋,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些厉害的人……
月绯央道,“说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说,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犹豫,“这个人,我们不太敢说。”
月青捷一脚将两人踹在地上,勾起嘴角,“是不想说吧,那就乖乖认命等死咯。”
月绯央慢慢道,“其实,你们早藏在府内了对吧,上一次我派人防守外墙,对你们压根就没有半点影响,所以你们顺利地杀了三叔,这一次你们不知道我偷偷派人防守二叔的院子,以为还会得逞,却不想计划会失败,平时平阳公府防守还是严密,至少这么大个人不会轻易避开护卫的耳目,你们能安置进来,莫非是谁的手脚?”
她的话字字说到点上,两人相觑,才知道中了月绯央的计,脸上都有了变化。
“你们只要把那个人交代出来,我便让你们去边境做十五年工程杂役,活着总比死了好。”
两个人看向月任馗,又带着一丝畏惧低下头,踯躅着,他们的这个举动多多少少证明了什么,几道目光落在月任馗脸上,带着不善的揣测。
月任馗脸色一变,“你们看我做什么,这件事与我毫无关系。”
壮一些的黑衣人豁出去似的,道,“月丞相,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装下去了吧,我们刚才之所以不将你指出来,是为了保全你的颜面,让你自己亲口认罪,既然你想要逃避责任,我们也不能罔顾自己的性命啊。”
“是啊月丞相,你收买我们杀人的时候我们眼睛也不眨,虽然做的是非法的事情,可也敢坦然承认,可是你呢?”
另一个黑衣人道。
“大伯父,你还有什么话说?”月晔气得发抖,“前些日子你还抵死不认,现在打自己的脸了吧,呵,我倒是问问你,父亲的死你该怎么偿还?”
月明熙这下也相信是月任馗做的,冷笑一声,“没想到大伯父是这样的人,为了继承全部财产,竟然连手足也不肯放过,大伯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月任馗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冤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说是我派你们杀人,有什么证据?血口喷人,诬陷到本官的头上,谁给你们的胆子,啊?”
“月丞相,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们怎么敢乱指认,再说你不放我们进来,还有谁有这个能耐。”
壮一些的黑衣人说。
“闭嘴,再信口雌黄,我这就杀了你们。”月任馗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情急之下,拔出护卫腰间的佩剑。
“父亲不要着急,若是杀了这两个人,岂不是就向人证明父亲是幕后主使了?”
月绯央缓缓开口。
月任馗杀了指认的人,这个罪名就没得洗了,只会让那个幕后人得逞。
孙淑馨也在场,她劝道,“老爷,您这样做,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呀,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吧。”
月任馗想想有道理,便收了剑,冷哼一声,扔插在地上。
月绯央在这个时候帮他说话,这倒让他意外,也说明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不像那些人那样愚蠢。
“那个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污蔑我的清白,不如说出来,我给你们两倍。”
瘦一些的黑衣人恳切道,“老爷,你不肯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呀,难道要我们胡编乱造另一个人的名字出来吗?再说只要二房三房当家的死了,平阳公府的所有财产都是你的,除了你还有谁有这样的动机?年轻的将军们都忙着关心疆场,哪里像你,有这份闲心整日挂着财产的事。”
月明熙道,“不错,大伯父,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关心平阳公府的财产,比起任何人来,你是最有动机的人,再加上他们二人的指证,难道还不够吗?”
月任馗脸色气得发青,“财产,你们口口声声财产,谁不爱财,换做二弟和三弟在我这个位置上,只怕也想要多分一点维持平阳公府,那又如何?可人不是我杀的,苍天为证,明月可鉴。”
月绯央看到月任馗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有些好笑,心中隐隐痛快,月任馗,你也有今天啊,若没有她,他一定逃不脱亲人的口诛笔伐,他会被早早定罪,然后被黄帝惩罚,被查封大部分财产,再由于这些哥哥们都要驻守阵地,平阳公府等于失去了主心骨,变成一地散沙,她也会逐渐失去依靠和地位。
这就是皇后的目的。
月卓晟眼神阴郁地盯着两个人,“如果你们是说谎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两人又偷偷地对视一眼,只要他们一口咬定是月任馗,谁也不可能查出幕后人。
“如果我们说谎,就如三公子所说,被剁成肉酱。”
说着心中都有些发毛,只是他们相信除了这一次失误,先前他们并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根本不用畏惧。
“好,记住你们说的话。”
月卓晟冷哼一声,他本来想让两人心虚,没想到这二人倒还强硬得很。
月绯央勾起唇角,“你以为你们不肯说出真相,我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吗?”
两人看到月绯央眼里闪烁着炯炯冷光,不由得有些腿软,讪讪道,“月小姐,我们刚才已经交代过了……”
月任馗差一点要气到肺炸,呼吸急促地喘着气,听到月绯央的话仿佛看到了希望,难道这个女儿有办法?
这时,院外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走在最前方的,是京兆尹和刑部尚书两个人。
“有人禀报月丞相为了独吞财产,弑杀手足,我们特来调查一个清楚,将人都带走。”
刑部尚书冷肃地开口。
京兆尹和刑部尚书都出现了,这件事的确不简单啊,月绯央眼中划过一丝幽冷。
即便她厌恶月任馗,可她也要拼力维护平阳公府的利益。
月任馗不客气道,“论官职我不比你们低,没有皇上的圣旨,你们凭什么抓我?”
京兆尹叹了一声,“月丞相,这是皇后娘娘的口谕。”
他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对,可也没有什么不对,平阳公府发生的事情说到底他并不清楚真相究竟是什么,皇后要亲自审问,只有把人带到宫中。
月绯央道,“京兆尹大人,尚书大人,此事正在调查之中,依我看,还是等到真相查明之后在做决定吧。”
刑部尚书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京兆尹道,“尚书大人,我也认为要先观一个究竟,既然有多人在场,人又是在这儿抓获的,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刑部尚书压低声音,“京兆尹大人这样做,可考虑到后果了?”
这个犟驴,他早就猜到一道来会误事,本来皇后只派了他来,可京兆尹偏要掺和上一脚。
京兆尹斜睨一眼过去,“如果冤枉了好人,被公诸于众,尚书大人才担不起这个责任吧,尚书大人尽管放心,倘若皇后娘娘不高兴,只管怪到我的头上就好。”
月绯央沉吟,看样子刑部尚书和京兆尹并不是同类人,可是皇后将他们一道派来,就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有京兆尹这句话,尚书大人不好说什么,冷哼一声,“都招认了还有什么好调查的,我看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尚书大人,有时候表面上看到的,和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月绯央拍手,立刻有两名护卫从院外走进来。
她看向孙淑馨,“三姨娘可还认得他们?”
孙淑馨正观着事态的发展,听到月绯央这样问,不由得看向两个护卫。
她轻轻摇头,“这两个人我并不认识,不知道大小姐这样问是何用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虽然不认识,但也是见过了,你们不妨告诉三姨娘,那一天是怎样的情形?”
月绯央微微挑眉,她也是一个个排查,才找出这么两个可以指证的人。
一名护卫道,“那一日我们在守西墙,三姨娘过来与我们说,一座假山上有大石掉落,要我们将石头抱上去,我们便离开了一段时间,若说有什么人进来,也大概在那个时候,当日二爷和三爷便中毒瘫了。”
孙淑馨眸底一变,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小姐,那一天我逛园子,看到西园一座假山上的大石掉落在一旁,心想着影响美观,又看到附近有护卫守着院墙,便让他们过来搬一下石头,这本来是寻常小事一桩,莫非你要因此是我把这两个人放进来的吗?这样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月绯央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静静地看着她,“三姨娘,你与某个人的通信都在我的手里,要不要我公布出来给在场的所有人看呢?”
信?
孙淑馨心下一慌,脸上勉强保持着笑容,“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三姨娘自然是要看到信才懂了。”一个声音悠悠响起,半空传来一阵窸窣声,只见一道玄衣身影缓缓降下来,轻稳落地。
他的手中,握着几封信件。
“长风,你来念。”
看到这些似曾相识的信件,孙淑馨脸不由得一白,手开始颤抖。
长风紧跟着从树上落下来,唉,比起殿下,气势上就被杀了一大截。
他抽出一封信,正要念,孙淑馨盯着月绯央,“月小姐,我的确写过一些信件,如果你偷走了信件,便是侵犯我的隐私,为何还要让这个人念出来?”
月绯央微笑道,“三姨娘放心吧,这些信件上的内容都与平阳公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相关,不会侵犯你的什么隐私,你的那些男女私情啊,春花秋月啊,我并不关心。”
月任馗一听,怀疑的目光盯向了孙淑馨,这些字眼是什么意思?
月绯央看穿了月任馗的想法,“父亲,眼下最重要的,是揪出二叔和三叔的受到迫害的原因,其他的事情暂时不必管。”
月任馗哼了一声,脸上已经很不善。
“我念了啊,谁也不能打扰,不然三殿下说了,就是帮凶。”长风咳嗽一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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