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我们收获颇丰,回到家里便把地软晾晒在门前。
这个时候庄稼地里没什么太重农活。
男人们会出去城里务工赚点生活费,女人们则留在家里,经管着我们的生活起居。
太阳暴晒半天,地软水分蒸发,妇女们聚在一块儿挑拣地软里的落叶,我们一帮孩子则在附近拍画片弹弹珠。
临近黄昏,我们也玩倦了,正商量着换个别的游戏,老远看到马叔赶着羊群来到村口的大槐树下。
马叔和我爸妈年龄相仿,因为常年放羊东奔西走的关系,已经成了我们村里的百事通。
谁家婆媳关系不合,谁家小狗生了几只崽,他都一清二楚。
甚至连国际关系都能整上几句。
不过就是这么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百事通却一直都没讨过媳妇。
村民们起初还纳闷,最后听人说他家的羊每晚都会莫名发出‘咩咩’惨叫,也心照不宣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马叔解下鼓囊囊的破挎包,从里面拎出一个灰呼呼的东西往地上一甩,然后徒手在大槐树根下挖了起来。
我们对马叔的举动很是费解,全都围了上去,发现他脚下躺着一只肥老鼠。
这只老鼠有老猫那么大,口鼻流血,已经死去。
我再往上一瞅,顿时吸了口气。
这不就是捡地软时,被胖虎一土疙瘩毙命的秃头老鼠嘛!
我下意识朝胖虎看了一眼,见他表情自然,跟没事儿人一样。
不知谁问了一句:“马叔,这只肥老鼠从哪儿拎回来的?”
马叔自顾自地说:“放羊的时候从野地里捡回来的,也不知道谁胆子这么大,把这只老鼠给弄死了,我就带回来,把它埋在这里,也算积德行善了。”
胖虎不以为然:“一只老鼠嘛,死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给它埋了?怎么不给它弄个棺材,再雇几个乐人吹吹打打呢?”
马叔嘲讽起来:“你懂个屁,要是普通老鼠死了就死了,可这只老鼠这么大个,一看就不是普通老鼠,搞不好已经成精喽!”
胖虎表情不太自然,逞能说:“要真成精了,也不会被打死了。”
马叔一怔,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在理,但并没有妨碍他接下来的动作。
我们也没有吱声,等马叔把秃头老鼠埋在大槐树下,他坐在青石墩上抽着旱烟说:“你们这些小娃娃知道个啥,关于老鼠成精的传说多得很呐!”
我们一听来了兴趣,让马叔给我们讲一个听听。
马叔抬起手,一只老母羊乖溜溜走过来。
马叔一边梳着老母羊的毛发,一边抽着旱烟说:“反正回去也没啥事,我给你们讲个老鼠娶妻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的偏远山村。
有个叫翠花的女生长得漂亮,用现在的说法就是村花级别。
可任凭媒婆踏破了她家门槛,翠花硬是一个都看不上,最终拖到了二十多岁还没有嫁出去。
那时候结婚年龄普遍偏早,女生到了二十岁还没结婚,就算是大龄青年了。
翠花成了大龄剩女后,前来说亲的媒婆逐渐减少,这可急坏了翠花爹妈。
翠花倒是不急,整天优哉游哉,逐渐还戴上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金项链金耳环。
自家姑娘的反常让翠花爹妈起了疑心,最终在逼问下,翠花才道出了详情。
原来这些天只要到了晚上就会有一个富家公子进入她的房间。
二人温存一夜,富家公子会赶在天亮前离开。
那些金项链金耳环就是富家公子送给翠花的定情信物。
一听自己女儿被有钱公子哥相中了,翠花爹妈也没胡乱想,反而高兴得很,觉得自家姑娘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为了看看准女婿,翠花爹妈在翠花房间守到了凌晨,还真把这个富家公子逮了个正着。
准女婿一身丝绸衣裳,出手阔气,深得翠花爹妈喜欢。
得知富家公子是城里的名门望族,翠花爹妈让富家公子三天内娶走翠花。
那晚迎亲队伍如约而至,山村里锣鼓震天,好不热闹。
翠花凤冠霞帔穿金戴银,被八抬大轿抬出了村子,给翠花爹妈长了不少脸。
来到姑爷家里,翠花爹妈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直接傻了眼。
姑爷家比他们村子还要大,里面丫鬟无数,桌椅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里面还嵌着金边,喜宴山珍海味鹿茸熊掌,连吃饭用的碗都是纯银打造。
赶天亮前,翠花爹妈满意而归,回去便炫耀自己家姑爷的好。
本以为翠花在婆家过得有滋有味,哪儿只三天后翠花回门,却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翠花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犹如没了魂魄。
特别是肚子,竟然鼓了起来!
结婚那晚翠花肚子平坦,这才三天就鼓囊囊的,跟怀胎五个月没区别,这让翠花爹妈起了疑心。
但一想到姑爷家家大业大,要是撕破了脸,随时都可能休了翠花,那他们家在村里可就抬不起头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翠花肚子也越来越大。
半个月后,翠花肚子变得像是怀胎十月,随时都可能会生产。
结婚还没一个月,翠花就要生孩子了,要命的是姑爷还没来接翠花的打算。
眼瞅这样下去不行,翠花爹大清早前往姑爷家打算让他们把翠花接回去。
哪儿晓得等来到姑爷家,却发现富丽堂皇的大宅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座烂坟岗。
翠花爹慌了神,意识到自家姑爷不是人后,魂飞魄散就往回家跑。
这时候翠花也腹痛难忍,有经验的翠花妈知道,闺女这是要生了。
翠花妈赶忙把产婆请了回来,又是烧水又是端水,可没一会儿,产婆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就传了出来。
翠花生了,但生的不是婴儿,而是一窝长了毛的大耗子。
翠花妈听到房间的惨叫吓得不轻,便壮着胆子推开门,房间里的画面差点没把她吓死。
只见一群还带着羊水的大黑耗子把产婆开膛破肚,正吃着肉喝着血。
翠花也变成了一只长着黑毛,尖嘴巴小眼睛的大老鼠,虚弱地躺在床上。
翠花妈尖叫着要跑出去,哪儿知惊动了休息的翠花。
翠花彻底变成了老鼠,快速扑了过去,一口咬断了翠花妈的喉咙,拼命地吮吸鲜血,直到血液吸了干净才停下来。
我听得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寒袭上心头。
其他小伙伴背过身连连作呕,胖虎也吓得胖脸煞白,站在原地哆嗦着。
这个故事起初还正常,可翠花变成老鼠,还吸了她妈的血,让我想起了要掏我心脏的女鬼,后脊生了一背白毛汗。
我忍着恶心,好奇问:“那翠花爹呢?”
马叔悠哉哉说:“翠花都变成老鼠了,别说她爹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被翠花和她的孩子吸血吃肉喽!”
我吞了口唾沫,马叔呵呵起身:“你们这帮小屁孩不知道老鼠精的厉害,希望这只老鼠不是你们谁弄死的,不然小心被老鼠精报复,也变成吃人的老鼠了!”
马叔赶着羊群回村了,其他小伙伴陆续被家长喊回去,只剩下我和胖虎站在大槐树下。
“胖虎……”
我不自然看向胖虎,那只秃头老鼠是他弄死的,要是真有危险,胖虎肯定完蛋。
胖虎吓得不轻,却还逞能说:“不修,你看我干什么?马叔讲的是老鼠娶妻,我是男的,老鼠还能把我娶了,让我怀孕不成?”
我问:“可这只老鼠要是刚好喜欢男的呢?”
“去你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非得胡说八道吓唬我!”
胖虎用力推了我一把,打着哆嗦仓皇往家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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