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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果然,多铎怒斥一声,猛拍桌子道,“你多派兵马,蒙轲就不会多派吗?”
马喇希现在是多铎手下所剩不多的几个重要将军领之一,也被如此喝斥,其他的巩阿岔、谭泰、左梦庚、李率泰、叶臣略几人自然是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些天来,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多铎的精神状态,已经进入一种极度焦虑,几欲崩溃的状态,主将尚且如此,帐下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这两天派出的侦骑,之所以有去无回,绝不光是秦军游骑众多的原因,清军士气低迷,军无战心也是不容忽视的原因之一。
心思比较深沉的叶臣略,甚至怀疑派出的侦骑并不完全是被秦军围剿,很可能有部分是趁机悄悄的做逃兵了。
无论是从主帅,还是从普通士兵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全是一种国之将亡的景象,作为很早就投靠满清的汉人,叶臣落心中不禁暗叹:早知如此的话,当初唉!
叶臣略自知已经陷得太深,回头已难,他谨慎地建议道:“王爷,如今只有派出一支人马,一来盯住蒙轲大军的行踪,二来不断加以骚扰,寻机劫其粮草;
蒙轲十万大军,日糜粮草无数,一但能毁其粮草,秦军将不战而溃。总之,就算不能劫其粮道,至少也能掌握秦军的行踪,不至于象现在一样,对其一无所知。”
叶臣略这个保守得连普通士兵都能想到的计划,竟成了多铎唯一的选择,因为没有人再能提出其他更好的计划了。
问题来了,派多兵马去?由谁领军?
这兵马派少了,很显然仍然是去送菜,所以只能派多点。但派多了,这补给就成问题,机动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样的差事明摆着是个苦差险差,吃力不讨好,谁也不愿去趟这趟浑水,所以大家又沉默了。
多铎怒火刚消退一点,见此情形,火气噌的一下又是冲冠而起:“一群废物,废物谭泰,本王给你五千人马。你去!”
谭泰大吃一惊,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怕也得说了,他扑嗵一声跪下说道:“王爷,五千人马这这太少了,蒙轲据称有近四万骑兵,咱们现在的战马缺少精料,又跑不过秦军的战马,这万一”
糟糕的话谭泰不敢乱说了。他已经五十出头的人,生性一向嚣张,但在半疯状态的多铎面前,却是心惊胆战。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多铎竟然没有大发雷霆,他冷冷地说道:“五千嫌少,那本王就给你一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多铎没有大发雷霆。并没有让谭泰感觉轻松,相反,多铎的喜怒无常。让他更加紧张,哪里敢再多说一句。
就这样,谭泰被赶鸭子上架,带着一万骑兵,和全军挤出来的一点干粮,向夏邑方向迎去。
商丘城里,多铎开始准备着,只等蒙轲大军进入几十里之内,立即派人掘开大堤,到时必定能让蒙轲全军覆没。
多铎倒是执著,走出府衙的叶臣略,心情却极为沉重。
这些天多铎的表现,显得歇斯底里,情绪时常失控,这让叶臣略的信心在一点一点的消亡。他投靠满清的时候,满清兵力还没有现在的多,但那个时候,满清就象初升的太阳,光芒灼灼,东片西讨,战无不胜。
而现在,虽然还有几万兵力,但别说是普通的士兵了,就连多铎这样的主帅,面对山河日下的境况,也已经陷入半疯魔的状态,这大清还有得救吗?
叶臣略带着亲兵,进入街边一处小酒馆里要了些酒来喝,大清治下,饥民遍野,连军队都吃不饱,在商丘这种地方是没粮食用来酿酒的,叶臣略每次来喝到的都是些野果酿造的酸酒。
即便是这样的果酒,也不是通常人能喝到的。
叶臣略是固山额真,这个爵位在满清是非常高的了,只比固山贝子,也就是常说的贝勒爷略低。
“大清”叶臣略一边喝着闷酒,一边黯然叹息了一声,大清完了,不看别人,光看多铎变化就知道,大清完了。
“徐四六,再来一壶!”
“是是是,都统大人稍侯,这就来,这就来。”
店主徐四六是个四十上下的男人,身材瘦小,每次叶臣略来,他总是陪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虽然听说他一家子都死于兵灾了;
叶臣略突然有些佩服徐四六,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是zi一家人都死了,zi还能象徐四六一样笑得出来吗?
一想到这个问题,叶臣略心头就更沉郁,秦王在北伐诏上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有所汉人,如果立即脱离满清,可既往不咎;若是继续为虎作伥,将来重则诛全族,轻则世代为奴。
现在看来,大清的日子是长不了了,zi怎么办?真要跟着满清一条路走到黑吗?
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让叶臣略打了个激灵,他不愿去想秦王的北伐诏,不愿去面对这个问题,但这念头瞬间冒出来后,竟是想撇也撇不开。
当年的朱元璋,对待敌人也非常狠,除了主帅处以极刑外,象陈友谅等人的部下,也永世打入贱籍。
以秦牧大筑京观的强悍作风,比朱元璋有过之无不及,他北伐诏上的话,叶臣略丝毫不敢怀疑将来的执行力度。
眼看满清真的不行了,zi真的要给满清陪葬吗,叶臣略开始反复地问着zi?
门外的大街上,往来的百姓衣衫褴褛,神色木然,似乎不知道战争即将会到来一样;
天色阴阴的,却不象要下雨的样子;街角处一个乞丐不知从哪儿得来一只死老鼠,在水沟里去除内脏后,正在树下生火烤着;
七八个清军士兵经过,da gai是闻到了肉香。围将过去,抢过烤得将熟的老鼠,把乞丐踢打了一顿,然后几人抢着吃,老鼠不大,人多肉少,难免分不均匀,很快几人竟为此打了起来。
多铎原有军令,为了维持城中基本的秩序,禁止士兵在城中大肆抢掠。但抢乞丐一只老鼠,da gai士兵们觉得不会有问题。
整件事叶臣略从头到尾看着,却懒得去管,只是这一幕进一步刺激了他的情绪,曾经不可一世的八旗兵,已经沦落到去跟乞丐抢食一只死老鼠的地步了,甚至还为此打成一团,这样的军队,还会有什么战斗力?
如果说从多铎身上叶臣略看到了失望。那么从这些争抢一只死老鼠的八旗兵身上,他看到的就是完完全全的绝望。
“大清完了!”这声低微的叹息,终于逸出叶臣略的嘴巴。
残破的柜台里,徐四六躬着身。似乎是在捉虱子,听了叶臣略这声叹息,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叶臣略的神态。
“徐四六。再来一壶。”酒不醉人人自醉,叶臣略的声音有些飘浮的感觉。
“都统大人,没有酒了”
“什么?”不等徐四六说完。叶臣略霍然站起,走到柜台前提着他的衣领喝道,“你再说一遍。”
“都统大人饶命,都统大人饶命小人”
“少废话,我问你还有没有酒?”
“都统大人果子酒真的没有了都统大人听我把话说完,果子酒没了,不过”
“不过什么?”
“都统大人,小女满月之时,小人在后园的桂花树下埋有几坛女儿红,本是打算等她出嫁之时呜呜呜谁知她前年小女才十二岁,却被贼兵糟蹋致死,都统大人,这酒,小人一直不愿动,只想留着做个念想今日都统大人既然要喝,就随小人来吧。”
“快带路。”见徐四六一个大男人,哭得满脸是泪,想起他满门惨死的传言,叶臣略松开了他的衣领。
徐四六领着叶臣略往后院走,几个亲兵也跟了进去,徐四六找来一把锄头,果然从桂花树下挖起几坛酒来,叶臣略急不可耐地拍开封泥,当场灌了一大口,大乎痛快。
几个亲兵看得口水直流,叶臣略见酒还多,就对亲兵说道:“想喝就拿一坛去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几个亲兵大喜,抢过一坛酒,打开封泥后,争相传饮。
徐四六躲在一边看着,一声不吭。叶臣略与七八个亲兵就坐在廊下畅饮,很久没能喝到这么香醇的酒了,大家连呼痛快,然而,一盏茶功夫之后,叶臣略和几个亲兵扑嗵倒下,似乎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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