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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李轩请你过去给他拍戏？”何惯昌看着面前的大胖子惊讶地问道，不过问完之后，他马上又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邹汶怀。
洪京宝自然不敢说是他自己找到李轩要求拍戏的，还好两人之前就统一了口径，因此脸不红心不跳地就说道：“是啊，他那部‘五福星’系列再不拍续集就废了，刚刚看到我最近比较闲，就谈了一下这事。”
“那你的意见呢？”邹汶怀漫不经心地问道。
洪京宝吃不透这个老头，只得实话实说道：“就我看来，也是蛮喜欢这个电影系列的，想把它完完全全地拍完。”
“既然这样，你想拍就去拍吧。”邹汶怀点了点头，应道：“只要不耽误明年的暑期档就行。”
洪京宝大喜道：“不会不会，我们马上就开拍，新年的时候估计会耽搁一下，不过情人节之前肯定能拍完。”
“那就好，既然这样……”邹汶怀抬头说道：“三毛，你就快去忙你的事去吧。”
“谢谢邹叔，那我就先出去了。”
看着洪京宝胖胖的身躯迈着八字步走出了办公室，实在忍不住的何惯昌终于开口对邹汶怀问道：“汶怀，放三毛出去给李轩拍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邹汶怀顿了顿，忽然叹气道：“三毛这是在对我表不满呢。”
闻听此言，何惯昌讶然问道：“不满？”
“是啊，你没发现他和诚龙这两个师兄弟，好久都没在我们这一起露面了吗。”邹汶怀略为惆怅地说道。
何惯昌微微一愣，随即喃喃说道：“一山不容二虎？”
“想要阻止三毛出去接戏而不让他生怨气，我们就得学学跟《警察故事》那样，把版权买回来自己拍。”邹汶怀摇了摇头，轻声笑道：“可我们哪还来这么多钱乱花，再说买‘五福星’系列也划不来，还不如让三毛出去拍算了。反正一两部戏翻不出什么大花浪。”
“这倒是个理。”何惯昌点头应道。
“对了，三毛刚刚说他闲……”邹汶怀皱了皱眉，问道：“他的那个《神勇双响炮》和《标错参》都拍完了？”
“早拍完了，不然他怎么会闲得去给别人拍戏。”何惯昌瘪嘴说道。
《神勇双响炮》自不必多说，是德宝的开业作。而《标错参》则是嘉禾的圣诞档电影，是一部时装都市喜剧片，其中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五福星’的影子。不过好在这两部电影都不是洪京宝的导演，所以他才这么‘闲’。
闹清楚了这些事，邹汶怀也懒得多管，直接说道：“算了。不说三毛了。对了。你叫咏昌这几个月多注意一下邵氏那边。”
“邵氏那边，他们怎……”
没等何惯昌的话说完，邹汶怀就看着窗外叹道：“邵氏快不行了。”
果然不出邹汶怀的所料，邵一夫参加完哥哥的吊唁仪式返港后不久。香港就冒出了一系列邵氏要出卖戏院的小道消息，顿时引得香港娱乐界一片震动。
但是当记者当面采访邵一夫时，这个老头却只会摇头否认。结果一番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地折腾下来，外人都被弄糊涂了，也不知道邵氏到底卖不卖院线。
不过至少目前看来，邵氏没有卖掉院线。
十二月的香港就处在这么一片诡异当中，所有人都在猜邵一夫到底在想些什么，气氛冷得甚至连圣诞节快要到来的欢乐都冲淡了不少。
不过一直紧盯着邵氏的邹汶怀却知道，邵一夫的两个儿子在新加坡那边已经动手了。狮城刚刚有一家邵氏戏院被改建成了更赚钱的商贸大厦。
现在虽然只有一家戏院被关闭，但是所有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接下来南洋那边关闭的戏院会越来越多，直到彻底摧毁邵氏王国可能也不会停止。
因为，地产和金融业实在是太赚钱了。
香港十二月的天气已经显得比较湿冷了起来。而且昨晚又下过一场匆匆的小雨，所以温度就格外的低了。不过温度再低也打扰不了邵一夫喝下午茶的兴致，穿着一件厚实的风衣，身体还很是健朗的邵一夫和方宜华就坐到了他们的专人茶座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或者说没有说话的兴致，邵一夫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而方逸华这是看着面前的茶杯慢慢地摩挲着。
“在想些什么？”最终还是邵一夫受不了这种沉寂，先开了口。
“没什么……”方宜华摇了摇头，转移着话题问道：“珍姐的身体还好吗？”
珍姐即黄镁珍，也就是邵一夫的正牌妻子。
这个比邵一夫大五岁的妻子现在已经81岁了，身体自然比不上长命百岁的邵一夫，此时正在美国修养。黄镁珍和方宜华之间也互相认识，甚至还一起吃过饭出席过晚宴。外人看起来是大房小房一片和气，至于内里如何就不为人知了。
不过方宜华是常驻香港，黄镁珍以前住在新加坡，现在搬去了美国养病，两人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很浓。
听到方宜华的问话，邵一夫却是想起了刚刚去世的三哥邵人枚，这位最和他亲近的兄长，也堪堪只活到了82岁。
刹那间，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就给了邵一夫一种灰败的感觉，随即便怏怏地说道：“身体还跟以前差不多，这人老了，全身上下都是病啊。”
“是啊，全身上下都是病。”方宜华喃喃地说道。
邵一夫歪了一下头，忽然问道：“你还在想着邵氏的事？”
“呵，能不想吗？”方宜华苦笑了一下，随即想起了那个她带回来的清丽女孩，继续说道：“在六哥你回来之前，我还想着能大展一番拳脚呢，现在却是不知道该去哪施展拳脚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邵一夫轻声说道：“该放手就放手吧，而且就算我们现在不放手也不行了，哎，那两个臭小子！”
邵一夫一直信奉易子而教，结果两个孩子是有出息了，可他做父亲的威严和亲情却少了不少。现在他的两个儿子在南洋那边往死里折腾邵氏的戏院和地皮，他这个一年也回不了几次新加坡的父亲，却说不出一句能够阻挡儿子的话。
现在，也只能在万里之外的香港隔空骂骂了。
“行，那我也放手，回去就把事情全部交给家喜，我不管了。”方宜华仿佛明悟了一般，畅声说道。
邵一夫呵呵一笑，说道：“这才对，人生就那么几十年，又能管得了多少事。”
“是啊，人生也就那么几十年。”方宜华喃喃地嘀咕了一句，忽然问道：“那六哥，你打算拿邵氏院线怎么办？”
邵一夫啜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缓缓说道：“先放着吧，香港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多了去了，我是一个商人，从来不喜欢做赔本的生意。”
“嗯。”方宜华轻轻应道。
1983年的圣诞节还没有来，香港娱乐界就闹腾得风生水起，先是有消息说邵一夫要卖院线，然后是有邵氏武则天之称的方宜华辞去了邵氏影业董事职务，再是年尾爆出了邵氏84年拍片计划，仅仅只有12部电影。
惊人的一个月一部，比起以前几乎一个星期就一部电影的邵氏来说，真正让人看到了一丝日薄西山的味道。
就在这股喧闹与不安中，香港电影界迎来了83年的圣诞黄金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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