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雁丝是掐着点儿到的。
远远的,阿天家老子、娘就迎了出来。
“来得正巧,迎亲的队伍就要回来了,夫人见过世面的,帮我们压压场。”
阿雁微微侧身算是敬了这老两口,后面的映雪又自觉上前两步,送上早就备好的贺礼。
对方面上喜意越甚:“哎呀,整这些干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话是这样说,脚下却已引着主仆二人往礼房那边走。
“要的。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就是一点心意,这么大的喜事,喜气我沾了,怎么能没有一点表示的。”
映雪将圈了一圈红纸的料子小心放到礼桌上,先打开了搁料上在的木匣子。
一对做工精美的石榴子银耳吊珠,寓意多子多福,一支实心银制扁方,寓意稳重持家。
此两件一出,便先压住了场子。
这么重的礼,在乡下基本上见不到。偶有豪气些的,一般是哪家添丁,娘家那边总得顾全面子,送一对儿小小的银制手镯。
但这东西讲究多,实心、空心、圈大圈小,价格上就差之甚远。
映雪低声报礼:“足银实心扁方一支、足银精制石榴实心吊耳珠子一对。”
屋里屋外被这大手笔震得抽气声不断。
映雪眉目不动,将锦盒合上放置一边,又去揭下面衣裳料子的外封。
继续道:“江南造鸦青色素面刻丝锻一匹,赩炽团纹织花锻一匹。”
写礼的是刘泽天那个副手的爹,读过几年书,识些文墨,今
日主动来帮忙做了礼房先生。为儿子向他的上司示个亲近。
听完报礼手一抖,一滴浓墨滴落纸上。
笑容之下隐了些许艳羡,转念想到自己儿子现正跟着里正。顾家台上台下都是摆明了支持里正的,来日这点光,自己儿子也能沾上。
登时又高兴起来。
笑意里多了几分真心,手上不停,口道:“好嘞!顾夫人家,实心银制首饰两件,布匹两匹,都记上了。快和你家夫人进去宽坐用茶。”
映雪点头示意,退回自家主子身后。
刘泽天的老子、娘目光不舍地从那些料子上收回,眼角的纹路又撑开了几分。
招呼屋里人:“快些,备好的茶泡了没有,果脯点心都摆上。顾夫人来了!”
屋里嘈杂着,来帮忙的人来回提着滚水穿梭,嚷着:“泡了泡了,快请人进来坐着,吃点茶,说说话。”
王雁丝这时候来,就是怕这个。
到早了,怕人围着扯些说不清的情分,无非是与巡逻营及工坊有关的。两边她都不想沾身,怕无意中令两边负责人难做。
来晚了,又怕人诟病她像那几个族老,爱拿乔。
她不着痕迹地目光巡睃了一遍屋里院外,确认过那几个老东西果然是还没来。
——礼房那位除外。
刘泽天如今已经是里正,再让人家反复去请不至于。但压着点最后到,以示地位高人一等。这事那帮老东西能干得出来。
二老安置了王雁丝用茶,阿天老娘引着
她跟大伙说话。
阿天老爹就出了屋,一出门,赶紧找人。
“你领几个本家的后生,再去请下那几尊大佛。这顾夫人都到了,他们还没来,眼看着迎亲的就要回到,迟迟不来像话吗?自家子侄的喜事也是这个做派,真是老糊涂了。”
一早来帮忙的刘有泉应道:“我带人去吧,我好说话些。”
阿天老爹一看是他,面色好了点。有泉他叔是好说话的,他带人去,再由他叔圆几句,这趟就稳稳把人都请来了。
“那有泉啊,就辛苦你了,等今日喜事办圆了,叔再谢你。”
刘有泉道:“叔说的哪的话,你只管放心,我定把人请来。”他说完,招呼了本族的几个后生,说说笑笑出了院子。
中途,阿天老娘出来,往礼房走了一圈,将王雁丝带来的礼,摆到屋里最打眼的地方。
她有她的私心,要让来吃席的,还有一会来的新娘子娘家人,都看看,他们阿天是前途无量的年青人。
旁人送礼都格外舍得下本。
这当口,那几尊大佛也可算来了。
到了门口处停了一下,这意思是阿天老子、娘得出去迎一迎,才显请吃的诚意。
老两口心下不约而同想骂人,还得扯着脸皮往外走,准备去迎。
这时后头忽有个声音道:“咋不走啦,走啊,多热闹。”
众人都去看,是本跟众人后头的五太爷,大约是一时走着走着停了,感觉奇怪,自己往前率先打头进了院。
留下后头几个族老一应全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刘有泉这点眼色还是有,见他叔没停直接进了院,便带着那几个后生,互相请了请那些个呆着不动的佛爷。
跟在后头也进去了。
到了这一步,如果他们再拿腔作派,那就是故意给人为难。
要落人语垢的,这些人自来爱这些虚面子,也只好都跟着往里走。
不过老两口的笑容还是淡了几分。
——这帮老东西,果然是空手来的。
方才头一个五太爷就算了,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不是他,这几个人没那么容易将人请到。
那其他人是怎么的,论身份,他们家阿天如今是里正了。
连顾夫人都给他面子,亲自带礼上门,也不用三催四请。
他们论起来还是自家阿天的长辈呢,也不嫌臊得慌。
五爷一进院,当眼就是院里正要往外走的老两口,笑呵呵地拱手恭贺:“呀,老兄弟,咱们同年纪这批就你最有福气了。阿天今年娶亲,你明年弄孙。可叫我眼红得紧!”
这话说得好听,老两口面色缓了些。
恰在这时鞭炮声远远响起,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新娘子来咯!”
老两口便朝五太爷拱了拱手,“有泉快带你阿叔他们入席。”
说罢,抱歉朝他笑笑,连眼色都是不再给那几个老东西一眼,顺理成章丢下他们招呼人准备点炮,预备着接新人入屋。
人忙着,心里还骂了几句晦气。
王雁丝等人在后
面将他们方才的火蛇看了个尽,低声跟映雪咬耳朵:“这帮老家伙上次顾家大院办席,也是如此,狗改不了吃屎。”
“刘里正今非昔比,他老子、娘不虞情理当中。这是被人求得多了,养出的坏毛病,早晚得让人一棒子敲下来,就看这举棒子的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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