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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本就难得,眼前这三张,更是雪白的,一丝杂毛都没有,还残留着几分属于猛虎的凶悍气。
顾婉从皇宫里出来,手里就捧了这么一张,据说是洛红缨的战利品,她亲手射杀了代表达瓦族无上权威的三头白虎,气得桀骜吐血落马,特意快马加鞭,将这三张虎皮送回京城,大约也有安民之意。
前阵子边疆几次大败,甚至让蛮人杀进了定州城,闹得京城人心惶惶,政事堂这边儿,要不是也乱了套,恐怕连吃了洛红缨的心都有了。
柳氏留下一张,另外一张打算给皇上做一件儿虎皮斗篷,剩下的一件儿,就便宜了年纪最小的顾婉。
顾婉也不矫情,高高兴兴地收下,正好拿回家给自家儿子做衣裳。
她家留哥儿,别看只是个小豆丁,却和他爹爹不同,极喜欢华衣美服,在庄子上,宝笙用上好的皮子,精心给他做了一双新的虎头鞋,结果这小家伙自从穿上鞋,就再不肯让脚着地,便是奶娘抱着他坐,也要把一双小脚挪到奶娘的膝盖上面去,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回过味儿,闹了半天是心疼他的鞋子。
到弄得家里上上下下都哭笑不得,也算是明白了自家小主子爱美的心。
不只如此,平日里顾婉抱着他,若是穿的鲜亮,他就安生,若是穿的不好看,他就颇嫌弃,要是换了大人,这般讲究顾婉肯定嫌烦,但对一个尚不会说话的小娃娃,这般跟个小大人似的,有各种小心思,就很讨人欢喜。
妯娌两个其实也没什么心思闲聊,皇宫一团乱,柳氏身为皇后。要处理的事务极多,幸亏不多时,信王妃高氏,义王妃吴氏也到了。几女个人一起忙活,忙到傍晚,总算把宫务处置了一遍,只是经过一场叛乱,宫里的宫婢和太监有的丧生,有的投靠逆贼,有的逃跑。少去一大半,剩下的也个个带伤,各个宫内的人手都不够。
本来还在年节,该是喜庆热闹,宫里却一派萧条。
柳氏心里难受,她身边的四个大宫女,只有一个翠柳还在,另外三个。其中一个早就投了燕国公,根本就是燕国公的人,此时落得满门灭族的下场。剩下的两个,在那场混乱中,不顾主子仓皇逃窜,等到把人抓住,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本来说好,来年采选,现在看来,怕是要提前。”柳氏叹道,“明天恐怕就有命妇递牌子求见,探问消息。到时候又是一通麻烦。”
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如今皇帝皇后回宫,朝中大臣的夫人,肯定要先来探探消息,燕国公,荆国公谋反。京城抵抗者虽多,可也有不少墙头草之辈,或者被逼无奈,或者心甘情愿地从贼。
沐延旭既然回朝,对这些人,肯定要作出处置。
“嫂嫂纵然心急,也该保重身体。”
顾婉本不想相劝,可见柳氏的容色,忍了许久,终究还是叹息,皇后本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但柳氏这个皇后,却是真难!她脸上脂粉未施,眼圈隐隐发青,神色憔悴,因为在自己的宫里,未穿朝服,只着了一身蓝色的衣裙,纵然故作轻松,可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疲惫,已经让这个曾经高贵文雅的女子,犹如秋后的花朵,即将凋零了。
柳氏失笑,拉了顾婉的手:“有你们在,我也算不上累。”
吴氏也笑道:“要是心疼娘娘,你就多担些事儿!”
沐家几个女人当然不是笨人,可是,做皇后,做王妃,都是头一次,面对的又是如此复杂的局面,她们面上不显,心里又岂能不忐忑难安?
几个女眷忙乱得几乎焦头烂额,前朝沐家几兄弟,也并不轻松。对朝堂上那些高官,有罪的治罪,被强迫做出些错事的也该赦免,空出来的官位,还要选拔新人,更得安抚百姓,京城被打砸抢弄得乱七八糟,也得朝廷出面,收拾残局。
两夫妻都忙,一直乱到春天都到了,顾婉和沐七竟然没碰上面。
春日降临,暖风扑面,宝笙端来温水,给懒洋洋倒在榻上不肯起身的顾婉擦了擦脸。
顾婉半拥着被子,靠在床头,伸手抓住桌子上留的信,不觉莞尔,他们夫妻俩都在京城,相隔不过几步,却沦落到要靠信件沟通的地步,也未免太惨了些。
沐七的信写得很短很潦草,除了关照顾婉别忘了吃饭,早些休息之类的家常话,就是抱怨他大哥怎么‘折磨’他,怎么把重担往他身上扔。
顾婉微微一笑,推开窗子,窗外就是梅树,幽香阵阵,她仔细挑了挑,折了一枝最漂亮的梅花,放在桌上,又披上衣袍,取了一张纸,挥毫泼墨——‘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一边端着水盆等着伺候主子洗漱的宝笙,忍不住抿唇而笑。
顾婉把信和梅花,装入一只信封,小心翼翼地贴好,宝笙不等她吩咐,搁下水盆,毕恭毕敬地接下来,扭头就走:“我的好主子,您放心,这封信啊,保证第一时间送到王爷的案头,要是他们耽误了,用不着您,婢子替您剥了他们的皮!”
两夫妻用手底下的暗探互送情书,还用的是加急加快,公器私用至此地步,幸亏送信的可怜探子不知道信中写些什么,要不然,岂不哭死?
沐延昭收到信,眉开眼笑,觉得案头的折子,也不那么折磨人了……这般时间,没日没夜的工作,终究让他觉得有一点儿烦躁。
春光正好,朝阳第一缕霞光,洒入大兴宫的偏殿,沐延昭伸出手,任由阳光点点落在他的掌心里,轻轻握住,就像握住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的柔荑。
沉默了片刻,沐七摸了摸略有些干燥的脸,低声道:“春日天干气躁,婉儿怕是不舒服,不如去嫂子那里要一盒精油回去。”
将作监新得了方子,采集百花,制作出精油,据说极好,只是因为产量太少,第一批都送到皇后那儿了,沐七还是昨日听宫里的侍卫八卦,说是想弄一瓶回家哄娘子,这才记在心里。
他却不知,这精油方子本就是顾婉的,她那用的,可比宫里制作的好上许多,不过,想必沐七有礼相送,无论那礼物是好是怀,顾婉总会高兴的。
由着自己胡思乱想了片刻,沐七深吸口气,将手中的梅花,轻轻插在领口,文雅一笑,才低头继续看折子,公务堆积如山,他早点儿忙完,也好早点儿回家。
趁着这次燕国公和荆国公谋逆,沐延旭几兄弟像筛筛子一般,把京城上下都给筛了一遍,而且大有像地方延伸的意思。
朝政繁忙,沐延旭把老二老三派出去干活,唯独把沐七拎到身边,如今朝臣上的折子,都是沐七处理,只有实在不好处置的,才递到沐延旭面前。
此时政务却是繁杂,沐七心疼大哥,也说不出不干的话来。
而且,沐延旭似乎被这次叛乱气得不轻,就算明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前朝旧臣都搀和进去,还是怒气大增。所谓天子一怒,流血漂橹,沐延旭的确算是个比较重视名声颜面的君王,可他还是君王,一怒之下,不少人被牵连进去。
沐七担心事态扩大化,多少劝了几句,保下几个他觉得不错的前朝旧臣,到弄得一部分前朝旧臣对他感激涕零。
除了这些正事儿,还得修宫殿。这座皇宫在沐家进京的时候被烧砸过一次,这次双王谋逆,又被烧砸了一回,如今实在是不像样,大部分宫殿都给毁坏得差不多,就是大兴宫,也缺门少窗户,还有一面墙裂了缝隙。
沐延昭看了眼修皇宫需要的花费,咳嗽了声,也没和沐延旭商议,直接就命人干脆把烧毁的宫殿全都拆成白地,反正宫里也没多少人,以后要是皇室添丁进口,等到子孙后代赚足了银子,国库充盈,再自己建去。
一群大臣上书,说是不合体统,沐延昭根本不当回事儿,沐延旭听了,也只一笑了之,不放在心上。
这些大臣的心思,他们自然明白,这一次燕国公和荆国公谋逆失败,想来沐家能坐稳江山,这伙人既是看好沐家,也担心自己被牵连,更是想跟沐家扯上些关系,联姻是最佳方案,再加上沐延旭膝下还无子,自是更希望沐延旭礼聘自家的女儿入宫,要是有了子嗣,说不定便是下一任皇帝,既然有希望进宫占据高位的,都是他们的女儿孙女,这宫殿怎么也要像一回事儿才行,总不能让娇养的女孩儿,住在破破烂烂的宫室内。
他们这种想法,沐延旭并不反对,对于自己的子嗣问题,他也不是不担心的,虽每次都相当洒脱地说,若是命中无子,便从宗室中过继,但只要有可能,他又怎么会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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