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人手,那就一切好说了,看似奸诈的薛老板自告奋勇地去码头联系商船,苏络自然相陪,付钱顺便打听周崇文的真实身份。
薛老板叫薛洪涛,倒是个嘴快的人,热情,就是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只说自己是受了开封知府衙门钟师爷所托,跟着周崇文听他调谴,那些金牌打手他也不知来路,不过既有衙门出面,是捕快的可能极大。薛洪涛说自己经商多年,还没见过哪家商号敢用捕快开路的,反过来问苏络周崇文是什么来路。
这里要说说“师爷”这个职业,师爷只是俗称,正统一点应该称为“幕客”,帮助幕主官员处理日常事物,别看师爷本身不是官,但由于幕主对师爷的倚重,所以他们手中很是掌握了一部分实权,像薛胖子这样的商人,自然是要巴结的。
跟官府挂勾的,越发说明事有古怪,那个钟师爷肯为了周崇文出面托人,肯定是跟周厮有交情的,既然有交情,帮忙找个工作肯定不难,可事实上周厮又没有工作,如果不是另有隐情,就是脑子长包地想证明自己谁也不靠也能活下去,据周厮的日常表现来看,他脑子长包的可能性极大。
薛胖子确实有点能耐,问清了苏络租船的过程后让她躲至一旁,没一会回来,说用了十五两的价格搞定了船资,让苏络狠狠地佩服了一把。
到了晚上,苏络本想请金牌打手和薛胖子吃饭,被金牌打手拒绝了,随便找了间小客栈住下,说是明天起早就出发。于是苏络对周厮的身份好奇到了顶点,如果只是来自于师爷的托付,这些人怎么会一不吃二不喝,一副给周厮省钱的嘴脸?
“我父亲是前河南道都御史,钟师爷是我父亲的学生。”送苏络回家的路上周崇文突然开口,“你是想问这个吧?”
苏络讪笑两声,再次怀疑这厮是不是有读心功能,“我刚想问。”其实她想一下午了,只是没找到机会问。
周崇文笑笑,苏络见他不避讳这个话题,趁机问道:“这么说你还是个官宦子弟,为什么跑到宝来村去?”
周崇文脸上笑容淡了些,声线仍是柔和,低低诉说他父亲在五年前被人诬陷,去了官职,连带他刚刚考取的功名也一并革了,其父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去世了,周崇文独自一人各处漂泊,最后落脚于宝来村,享受平静生活。
“那你娘呢?”
“很早就去世了。”
苏络有点尴尬,她没想到会问出一段心酸史来,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御史似乎天生就是用来诬陷的,谁让他们总是充当正义使者呢。不过倒也难怪,有着铮铮傲骨的御史言官,难怪会培养出这么有君子风度的儿子。
这么说金牌打手们对周崇文的尊敬都是来自于他老爹,一个离任五年的御史,还能让后人如此尊敬,也的确是让人佩服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去?”
周崇文不回答,他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宁愿不吱声,也不愿意编个理由来骗人。
“你是怕我运粮过去再翻倍出售吧?”
周崇文一愣,脸上多了些不自然,“你答应过我不会的。”
“显然你不放心。”苏络悻悻地扁扁嘴,这个答案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其实在她决定去莘县的时候,心里还是抱着翻倍的念头的,两倍三倍,最起码把本钱捞回来再说,现在看这计划实施起来有点困难,人家一票金牌打手跟在后头,涨价?非得揍她个死奸商!得了,既然她没有穿越者的运气,赔本就赔本吧,她认了,回头拿卖粮的钱,再创宏图!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上有胖胖的笑面奸商薛洪涛,下有十数个精壮彪悍的金牌打手,那五百石粮从上船到下船,再到装车运往莘县,整个过程都没苏络什么事,她只管每天吃饭睡觉瞎溜达,早晚还能做做久未练习的美体瑜伽,生活滋润得很。
下船走了两天,就到达了莘县的地界,那个小镇叫桃源镇,在西郊的群山里,那里与世隔绝,很少与外界联络,也正如王韩所说,没有商家愿意去那里。苏络暗自高兴,她不需要多大的购买能力,一个镇,五百石米,怎么着也不能太愁销路。
于是一行粮车在莘县小歇之后,踏上了前往桃源镇的道路,苏络是彻底想开了,怎么说这一票干完还有剩头,没全赔光已经是运气了,故而一路高歌,周崇文私下里同她说了几次,让她不要用歌声打消众人的积极性。
从早到晚,整整一天,连翻了几个山头,当向导说再转两个弯就能看到桃源镇的山坳时,大家明显振奋了一下,可苏络就觉得有点不对,人家都说女人的嗅觉敏感,她就总闻到一种烟味和焦味,问了几个人,大家都摇头,可没一会,摇头的都点头了。
那是什么状况啊,就着夕阳,一片焦黑的残桓嵌在山坳之中,远处不时还有火光闪现,空气中充满了焦土的味道,连四周的温度都要比外面高上许多。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重大火灾现场,苏络看着山坳口处坐着的无数百姓,无一不是被烟熏得油黑,她后悔了。
别说购买能力了,生存条件都要没有了。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村过后还无路,老天一点不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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