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的路钱,在火光中慢慢焚尽。
墓林青松之下,妇道人家只会为逝去的爱人悼念,而曹安,现在更想知道真相。
“我是个摸金客,早些年贪财,触怒了神仙,落下这一身怪病。”男子开口了,坐在一块石头上诉说着,声音里满是懊悔。
摸金客,也就是俗称的盗墓贼。
他们专盗强者的墓穴,将陪葬的宝物、功法全部带走,放入鬼市里卖钱。
厉害些的摸金客,一次盗墓就能赚的盆满钵满,若是再出一件三品的功法或宝物,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
当然,高收益也代表高风险,强者的墓穴大多机关重重,避免死后不得安宁,摸金客若是一个不留神,命都会留下陪葬。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就是最顶尖的摸金客,看他刚才出手就是一沓银票,就知道他身家极为富裕。
可惜,他再有钱,也没法治好这一身的怪病。
微微拉起袖口,男子露出的小臂上,竟然生出了黑色的鳞片。
“你中毒了?还是被妖兽传染了?”曹安惊奇的问道。
摸金客摇摇头,脸上满是苦涩:“都不是,我是触怒神仙了。”
这位依旧在强调自己触怒神仙,可这鳞片一般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妖化的前兆啊!
“这与普通的妖化不同。我给斩妖司看过了,也寻访过无数名医,全都无能为力。严重时,我几乎半个身子都长出了鳞片,每晚痛痒难耐。”
“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
“是我寻到了一种治疗的方法而已。”
“什么方法?”
“敕律,只有敕律的力量,才能治疗我身上的病。”
又是那玄学的玩意儿?
曹安微微皱眉,他听闻敕律关系龙脉,是皇室力量的象征,这东西还能治病?
“能,至少他可以压制我所中的诅咒。”
“所以,那晚龚侍郎是去给你治病的?”
“对,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男子抚摸着鳞片,又难受的重新盖上袖子。
摸金客不是个好行当,虽说有人牵桥搭线,但让他一个盗墓贼去官署里求人治病,他也是心有顾虑,于是才约了在外面相见。
至于为什么是教坊司,因为那地方鱼龙混杂,摸金客很熟悉地形,稍有不对劲也容易跑路。
加之又是晚上官员常去的地方,两人在那秘密交易,不容易被怀疑。
只是这敕律,必须由三法司的四品官员以上,手持官印才能施展,于是那晚,龚侍郎与他在客房里密会了。
也就是在他们治疗的过程中,被木白发现了异状,这才临时制定了偷窃的计划。
这第三方的突然介入,的确会让局势变得混乱。
“可这也不对啊!伱们是完成交易了?”曹安看着这位的鳞片,面积并不大,更像是新长出来的,想来那晚的治疗,应该非常成功才对。
“没错,当时治疗已经完成了。”
“可我们在龚侍郎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你给了他什么东西?”
“我担心与当官的交易,会生变故,所以把东西提前放在了一处老宅里。是一枚戒指,一张纸,还有1万两我私下给的好处费。”
“然后呢?”
“他治好了我,我也告知了他地点,可没想竟出了官印被窃之事。事后我也躲了好几天,再想去老宅看看时,发现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
曹安捂着嘴,看似镇定思考案件,但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
看来是他之前的判断错了,他拿到《十世苍辉经》的别院,根本不是龚侍郎的,而是眼前这位摸金客的。
龚侍郎是完成了交易,还没来得及第二日去取东西,便被压入了大牢里,只能趁着定罪的间隙,将暗号偷偷告知了华芝。
可他既然代表了刑部去交易,为何不把交易完成的消息,回禀刑部呢?大小也算一个活命的底牌吧?
曹安心中有个猜测,龚侍郎恐怕是间谍,那张《十世苍辉经》残页与黑琥珀戒指,只有其中一项是刑部需要的,另一项是龚侍郎主子要的。
龚侍郎是想利用刑部的敕律,帮自家主子寻东西,所以才没有上报。
之后自知时日无多,等不及主子前来探望,又担心妻子在教坊司受委屈,暗号从此埋没,这才匆匆嘱托给了曹安。
摸金客的这个讯息非常关键,代表着龚侍郎背后真正的主子,根本不在上江城内。
也就是说,那群一直猖獗在城里的爆炸案犯人,是与刑部一伙的?
龚侍郎不愿抖出爆炸的真凶,并非真的忠诚,而是担心刑部会秋后算账,害了华芝。
无用之人,最大的价值就是瞒下所有,让家人好好活着。
难怪刑部如此有人情味,安排了这么好的墓园,龚侍郎可是扛了好多秘密啊!
“那你呢?你怎么办?”曹安看着眼前这位,鳞片又再次长了出来,看来那所谓的治疗,并不能断根。
“还能怎么办?只能再去寻东西,下次找三法司的交易吧。”
摸金客叹了口气,目光中又稍稍带上了希翼:“听说青衣署也有敕律?曹大人若是升官了,我亦可与大人做交易。”
干活赚钱,然后花钱治病,接着继续干活赚钱。
如此反复的生活,听着总让人有些悲哀。
曹安自然也不会拒绝:“若是有机会,我也欢迎合作。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告诉我,你所言的戒指和纸页,是从哪得来的?”
“仙墓里。”
“仙墓?在什么地方?”
“鬼市,黑役之下。”
摸金客,一个没什么立场的盗墓者,与朝廷官署不同,只要利益足够,他们可以向你透露任何讯息。
包括曹安一直打听不到的秘密,关于鬼市与黑役的秘密。
“听说有位神仙,曾陨落在鬼市中,黑役就是在其仙墓上建立的,我也是听信了小人之言,才去那仙墓里盗取宝贝。”
仙墓?宝贝?
怎么感觉这位也是在道听途说?
真有那么好的地方,朝廷早就把那里掏空了,还轮得到你?
“是真的,有人与我联系,说他有办法进入仙墓,我就跟着干了。那张仙经的残页,就是仙墓里的收藏。”
仙经残页?
应该是指《十世苍辉经》吧,让曹安瞬间领悟【万潮劲】,的确是非常厉害。
刚想继续追问,身旁突然传来了一道冷清的声音:“仙墓?呵,真是令人作呕的称呼。”
曹安脸色一变,连忙转头看去,发现出声者,竟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应火绒。
不,或许现在已经不能称其为应火绒了。
双眸之中闪动火花,眼角出现了妖艳的鲜红,身后那翻涌的火气中,若隐若现似有狐尾凝聚。
此刻双手抱在胸前,没有了曾经的热情如火,高冷的傲气宛如实质一般令人窒息。
这不是应火绒,而是她体内的妖狐。
第一次,曹安亲眼见证了那位的存在,她此刻已经接管了应火绒的身体。
“你这么出现,她不会有危险吧。”曹安提防着问道。
赤狐嘴角微微上勾,轻轻飘了曹安一眼:“小家伙,还挺关心火绒啊!放心,她没事。说吧,你是如何进入那墓里的?”
声音没错,但语气却与之前的烂漫跳脱完全不同,充斥着上位者的冰冷,让人感觉莫名的压力。
擦了擦头上的汗,摸金客答道:“他是靠一枚黑色的戒指,带我入仙墓的。”
“那他现在人呢?”赤狐威逼而去,压力铺天盖地的来袭,曹安都忍不住微微退了半步。
摸金客更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连忙应答:“他已经死了。”
“死了?”
“对,我帮助他破解机关之后,他想独吞宝物,从背后对我下手。还好我早有准备,把他反杀了。我这长鳞片的诅咒,也是那时留下的。”
“那戒指呢?”赤狐根本不关心这人的死活,她更关心如何进入仙墓。
“戒指我一并交易给龚侍郎了,现在也不知道在谁的手里。”
在我的手里。
曹安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目无表情的发表任何意见。
若是现在应火绒急需戒指,以他们两的关系,曹安或许会拿出来,毕竟那位心思单纯,一直兢兢业业的守护着他,性格人品值得信任。
可你这位赤狐女妖是个谁?
不熟,曹安自然不会发挥奉献的精神,他的宝物,自己留着不好吗?
当然,表面上还是要装模作样帮忙盘问的。
“那戒指如此神奇,你有调查过来历吗?”
“调查过,很多手艺人都有自己的工艺偏好,只有我们这些内行人,才能分辨出来。我也顺着这线索,打听到了一家铺子。”
“什么铺子?”
“【黑玉坊】,不过听说那铺子的老板,与别人老婆私奔了,也就没了下文。”
对上了?
应该不是巧合吧。
曹安心下一震,如此说来,那二人的杀机或许就找到了!
三年前,有人找到了进入仙墓的办法,而接活的工匠,正是田大师的结拜大哥。
只是这活计干完,尾款却没有收到,而是被杀人灭口,连带着误入的田大师妻子,也被牵连其中。
曹安这边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另一边的赤狐,也突然发话了:“你身上的病,我能帮你治。”
“真的,您能治好?”摸金客看到了希望。
赤狐也没有多解释,而是用手轻轻一挥,那繁密的黑色鳞片,竟然一点点的落了下来,重新露出皮肤的原色。
“真的!真的治好了!不用敕律也能治好!”摸金客激动的快要跳起来。
可紧接着,又迎来了赤狐的一份打击:“你想要治病,就要先帮我办事。”
“仙子请说,仙子请说!”
“很简单,只要你能找到办法,让我进入鬼市下的墓穴,我就帮你根治这病。”
“是!我明白了,我一定能想办法的!”
原本只是头七来上柱香,没想还真有意外之喜
黑戒他或许找不到,但对于一位盗墓贼来说,想要突破墓地得封锁,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管你仙墓魔墓,只要能活命,任何方法他都要拼一拼,摸金客千恩万谢的小跑着离开了。
至于旁观的曹安,他也对赤狐这一手治疗惊叹万分。
不过在他的观察中,这手法并非那么简单,这不是单纯的治疗,而是在吸收其中的妖力。
也就是说,这病证的确是妖化,只是比普通的妖化之毒,更为恐怖而已。
“也就是说,那所谓的仙墓,其实是一座妖墓,而敕律能治疗妖化,又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你很可能已经接近皇权的本质了。”
曹安看向了赤狐,赤狐也好不避讳的回眸一笑。
妖艳的目光,宛若带着无尽的诱惑,仅仅一眼,曹安便有种血气方刚的感觉。
这就是狐狸精的魅惑吗?这还是借了别人的身体,果然乱人心神的妖精。
慢步向他走来,赤狐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我知道你在四处打听10年前的事情,但很可惜,人类的虚伪,不会将那可耻之事,告知与你的。”
相比起掩盖真相的朝廷,赤狐更希望曹安去解开这段伤疤。
“所以,你肯告诉我咯?”
“告诉你当然没问题,但,妖族的规矩,你必须帮我办一件事。”
“何事?”
“杀了万景帝。”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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