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死定了。
曹安将目标从整个上江城,锁定为了一个人,枢密院的效率也完全发挥了出来。
那日的行踪调查,已经确定了国舅去过枢密院,时间与掌院被杀完全对得上。
掌院口中的酒液成分,也查出了【迷心散】,这是皇室御医调配的迷药,专门对付高手使用。
但因为其辛辣的口感,又必须口服,所以并不实用,加之调用权限高,近期只有一次调取记录,正是国舅。
可以说,杀害掌院的罪证已经落下,现在唯一差的,正是20年前的罪证。
间隔太久,所有证据都没了。
“单凭一封血书,一位申家的遗孤,怕是难以给国舅定罪吧。”太子还在努力为自己撇清关系。
国舅死了就死了,太子与皇后现在更想保住自己的命。
只要20年前那一大堆的罪证,无法被定性,那他们母子俩就可以努力的撇清关系,装装可怜,想来也不会受到太多牵连。
这道理,曹安当然也知道。
毕竟血书可以伪造,申家遗孤也有可能是骗子,万景帝总不能把他爹的墓再挖开一次,检查其中的陪葬品吧。
叶司衣当初就是没证据,才会选择自杀的方式。
但曹安不同,他只是微微一笑,将血书重新收了起来。
“太子殿下,我让你看血书,并非是要与你讨论可信度。只是我给冯侍郎一个面子,告诉你是何罪证而已。
“若是伱不信,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宫了,明日早朝,或许没你什么事。”
曹安的话,就宛如邪魔在恶耳边低语一般,让太子忍不住心里一颤。
没错,证据是否足够充分,不在于你怎么看,而是在于万景帝怎么看。
你可以不信,但万景帝信了呢?
那就是满门抄斩,珠帘九族的结局,皇后与太子也必定会被牵连。
加之曹安名声在外,若是还藏了什么杀招呢?他现在回去不是等死吗?
要不要赌?
“不赌,我们不赌,曹大人求您想个办法帮我们!”太子的服软,让曹安也松了口气。
仅凭手里的证据,能否定罪他也没底,可想想,太子与皇后似乎更没底吧。
叶司衣人轻言微,自己却是金牌在手,不怕太子不上套。
当然,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这母子俩也不是什么好人,哪怕与案子无关,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曹安故作为难的起身,摇头道:“这案子,我帮不了。”
“不,您可以帮的,只要您瞒下了20年前的事,就可以了啊!”
“呵,对不起,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支持我做这种事情。你们看错人了。”
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让两人心中一惊。
难怪曹安凶名赫赫,这人破案,就不讲究一个变通,一定要追查到底,是人是鬼都送进牢房里。
太子心中一狠,他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如此耿直之人,无非就是价码不够而已,那就出最大的加码!
“曹水绣,你觉得我妹妹如何?”
“???”
曹安乍舌的回看这位,他只是想捞一笔钱而已,没想过捞一个人啊!
你把筹码慢慢往上加就可以了,直接加到顶,你是有病吗?
而且我只是个捕快,你妹妹是公主,你确定这身份能对等?
“曹水绣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绩,日后加官进爵定然不是难事,若您答应,咱们日后就是一家人,我与母后也会为您斡旋。
“当然,除此之外,事后还有一笔酬谢,不会让您白做的。”
你早说给钱不就得了嘛,竟然还硬搭上一个妹妹,脑子有问题。
看到曹安犹豫,太子觉得是妹妹的价码够高,开始大肆的吹嘘起来。
“我的妹妹,娴熟文雅,很多官家才俊都对我妹妹一见倾心,但我觉得与曹大人更般配。”
“你确定?”曹安拉开了房间的门。
目光正好可以看到后院的位置,人还没看清楚,声音已经传来了。
“干杯!!”
“干杯!!”
就在三阳的坟上,文昭十分开心的,认识了一群放荡不羁的朋友,此刻已经抱着小九,与火绒喝了起来。
就这,你告诉我是娴熟文雅?
“她还有个优点,就是敢爱敢恨,真性情。”
“……”
真性情是看不到,真闹腾是毫无疑问的。
“算了,就当我卖公主一个面子吧,这次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多谢曹大人,不知你说的机会是?”
“案子,我一定要查的,哪怕过了20年,这公道我也一定要帮死者们讨回来。”
“那我们……”
“你,可以带队去抓人。”
……
临近时分,国舅府内一片静悄悄的。
作为工部尚书,换做以往的休沐日,这里已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多的是官商来拜访。
唯有今日,十分的凄凉,大家都知道,国舅爷有麻烦了。
而且很明显,这位国舅爷并没有想过坐以待毙。
眼看着关城门的时间将至,国舅府的大门打开了,一辆辆马车冲了出来,马车旁,还有大量身穿黑衣者护卫。
“看到了吧,殿下的国舅老爷,正在准备逃跑,他若是走了,您可就糟糕了。”
远处,曹安与太子并肩而立,身后是禁军守卫,明显早就料到这位会跑,已经布置好了抓捕的包围网。
当然,这趟抓捕不能曹安来,必须由太子与公主来。
文昭作为枢密院的暗探,早就习惯了执行任务,此刻站在阵前一脸的激动,找曹安玩,果然每天都有新花样。
至于太子,他在顾忌国舅的长辈身份。
可看到眼前这混乱的抓捕现场,他也是心下一狠。
你都不管我们母子的死活,那我也不能留手了。
上前一步,大声喊道:“本宫乃当朝太子,协助曹水绣办案,国舅,束手就擒吧,你逃不掉了。”
太子的喊话,明显让对方阵营大乱,本来还在奋力冲阵的黑衣人们,渐渐停止了反抗。
马车里并没有动静,因为那些都是伪装而已,真正的国舅爷,藏在了黑衣人中,想要趁乱逃走。
而太子的出现,算是让他完全断了念想。
摘下脸上的黑布,国舅满脸痛苦的看着太子:“没想到,最后来抓我的,竟然是你。”
虽说皇后身居后宫,但再怎么说也是亲戚,被家里人逼得穷途末路,这位国舅爷也是唏嘘不已。
可一旁的曹安却并不同情:“你若是真的那么在乎亲情,就不会借着皇后的名头,操控掌院了,时至今日,你是咎由自取。”
曹安的讽刺,也让太子下定了狠心:“你就这么跑了,最后遭殃的还是我与母后,若是你心里还念及一份情谊,这些罪业,你就自己承担下去吧!”
看着周围明晃晃的刀刃,国舅自知逃脱无望,苦笑着扔下了武器,束手就擒。
成功了?
缉拿的过程,顺利的有些出乎预料,甚至在国舅被捕之后,也是干净利落的写下认罪书,这事看起来毫无波澜。
可如此简单的问题,为何曹安要闹得如此复杂?
这威逼利诱了半天,图什么?
“图国舅能自认所有的罪状,若是我动手,可就没有信心,让他招供全部认罪了。”曹安并非想要让功劳,而是不得不让出一部分。
国舅已经死定了,罪业之重,普通的切割都无济于事。
若是曹安去定罪,国舅一定会全力的抗住,20年前的那些案子死活不认,保全亲友。
很多没证据的细节,很可能就无法水落石出,无法还死者一个公道。
但若是太子出面,事情就不一样了。
太子有了将功抵过的借口,面对眼前的众叛亲离,以及最后的亲情劝降,国舅也会完全放弃抵抗,乖乖交代事实,帮助妹妹与外甥活下来。
这就是曹安想要的。
另外,曹安也很想知道几件事情的答案,只有此刻国舅完全放弃抵抗,他才能问出真话来。
……
联合的缉捕,最后人是押回了青衣署,等待明日上朝的判决。
太子今晚自然是要留下的,他要与几位官员们,好好研究明日上朝的供述。
趁着这个机会,曹安也想与这位国舅爷聊聊。
青衣署的地牢,有些破旧,没办法,太久没用了,不想这第一位抓的就是国舅。
“一晚而已,国舅爷将就将就吧。”曹安带了床被褥来到了地牢里。
他在打温情牌,希望与这位好好聊聊。
国舅倒是很看得开,靠在墙壁上,嘴里喃喃自语:
“从当年起了贪念,我就知道自己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倒是曹水绣的能耐,让我十分佩服。”
这位倒是豁出去了,知道自己必死,死前还能保下妹妹与外甥一命,也算不错。
可曹安却摇摇头:“说实话,这点就是我最奇怪的。也是一直想要找你求证的事情。”
“哦,曹水绣也有不知之事?”
“是的,我不知你那20年前的案子,是何处被人看出了破绽?”
“嗯?曹水绣问我?不是你查出的案子吗?”
“不是我查的,是那叶司衣查的,她还留了血书。”
曹安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
的确,监正将【瑞星降世】的骗局,告诉了叶司衣。
但也仅此而已了,监正根本没有参与当年之事,不可能知道真相。
那叶司衣,是如何查出国舅的?
“难道……是那人害我!”国舅的脸色,突然变得狠厉起来,他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被出卖了。
“谁?谁还知道此事?”
“教坊司,那位木白花魁,我一直与她合作,怕是她出卖了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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