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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取了冬至夜宴的那场教训,媚娘顾着郑夫人的心情,也觉得兄弟新丧,确实不该过于张扬喜庆过大年,便发话下去,取消了内外院张灯挂彩,各门高贴大红对联的惯例,老太太面前也说通了这事。不想二房那边却强烈反对,怨气冲天,说二爷刚生了儿子,府里添丁,应该更比往年喜庆些才对,却要压制住喜气,是存心不待见二房,若是顾忌着七爷新丧,早该在大*奶活回来那阵就该忌了,却为何还大宴宾朋,以示庆贺,在梅林里烤肉取乐,喝酒喝得个个烂醉,那时候怎不提忌讳?这不明摆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媚娘坐在紫云堂上,听了婆子学来的话,正和宁如兰相对无语,郑夫人来了,媚娘、如兰忙起身让坐,郑夫人板着个脸往堂上一坐,说道:
“谁说什么都不必理会你是候夫人,管着整个候府,你订了规矩,不合处,有我,有老太太,再不济叫候爷来问长辈怎么了?这个家是谁当着,正主儿是哪一个,自己心里该明白就这么着,谁要不服,叫她来寻我,我与她老太太面前去说”
有了大太太这话,媚娘真就不去理会二房的怨言了,大太太和二太太,谁亲谁近,谁有实力,那还不容易分得清?不说别的,正经的婆婆,恒儿在她手上养着,有理没理,自己都得倒向她三分。
二太太如今却也不好拿捏了,儿子徐俊朗有了子嗣之后,她忽然之间腰杆硬了起来,头晕病不治自愈,和大太太一起到老太太跟前请安说话儿不再似从前那般软绵示弱,也敢在二老爷面前仰着脸说话了,向他提这样那样的要求,这一次,她非要为儿子争取应有的面子,无论如何不能让老七的阴影遮住孙子惟儿出生之喜。
二太太院里,二老爷徐西平才一挑帘进门,还没坐稳,便被桂夫人好一通唠叨:
“你是长者,大老爷不在了,他们父辈上仅有你,你说上几句,敢有不听的?看看那秦媚娘,才管了几天家,便张狂成这样,前阵子连我的陪房也敢责骂,又挑景玉的不是,她眼里还有我们做长辈的吗?大过年的,又出这坏点子,分明是不想我们二房好,朗儿这个岁数才有的惟哥儿,我还思量着趁过年,多给他添些喜气,这倒好,索性半点彩头都不能张贴悬挂了”
珍珠送上热茶,二老爷拿起喝了一口,说道:“你也莫急,惟儿还小,等满月了再给他些彩头便是了”
桂夫人听了,抹起眼泪来:“你就这般对朗儿他可是你嫡长子,自己上进用功求得官职,半点不用你操心,反而是你出了事,他替你着急焦心,跑前跑后,你却只管去疼没出息的庶子惟儿总有一天也能长得像慎儿那般大,且看你如何有脸听他唤你一声祖父——我不会让惟儿的福气被大房断了去,你不说,我去跟她理论”
二老爷将茶碗重重往桌上一顿,喝道:“无知的蠢女人我如何不知朗儿是我的嫡长子?我不疼他,我不疼他能有今日?小时候读书给他请了多少名师,还要劳心劳力亲自教导他考取功名,你以为想做什么官就能做什么官?没有我引着他四处拜访同僚故交,他初入官场就能得着那个位子?要争也不在这一时,大过年的,你吵吵嚷嚷,惹得全家不好过,你就高兴了?老七才过去,确也不该张扬喜庆之气,先头我早早让除了素服,大嫂就已经对我不满,有老太太在,她也能隐忍不发,你没见着冬至夜她为着我们喝一点酒就发起疯来,如今你还要拿刚出生的惟儿来说事,惟儿能与老七争吗?老七纵使年轻还不能上牌位,他终究是惟儿的父辈”
桂夫人不服气:“那怎么着?她秦媚娘活过来可以纵酒寻欢,我们添丁反不能挂点彩头?”
“那是他们大房的事你给我弄明白:这候府名份上就是老大徐俊英的咱们二房住在这里沾了荣光,那是因有老太太在,哪天老太太仙去,我们也就成了旁支到时秦媚娘不赶你,你都没脸在这府里住”
桂夫人呆了一呆,低喊道:“老爷怎的如此说?这候爵是祖上传下来,岂能是他大房独享祖荫?子孙个个都有份的”
二老爷冷笑:“有什么份?都有份做威远候?你也生一个硬气点的上战场厮杀,保家卫国,留得命争得功劳回来,指不定可以,如今说什么都没用管好你的嘴,休得吵闹,我们父子要靠俊英的地方还多着,你若为一点小事与媚娘起争执,让俊英知道,便是误了你自己”
二老爷说完,茶杯也干了,他懒得唤人添茶,对桂夫人说声不必等他吃晚饭,站起来径直走出去。
桂夫人忙站起来,紧随几步:“已经让去传饭了,外边天色也暗下来,老爷还要去哪里?”
二老爷挑着门帘的手顿了一顿,说道:“去外书房,有几封书信要回”
门帘晃动,人已不见了。
桂夫人紧握双手,脸色发白,胸脯不停起伏:饭也没有吃着,就去外书房?鬼才信昨夜在这屋里歇了一晚,这会天没落黑,就急着要往闫姨娘那贱人院里去了吧?
大年三十,徐府的年夜饭照例在午后就开始了,因为要请族里旁支一些老老少少,过来一起吃个团圆饭。今年族人也体恤到候府新折了七爷,早存了心思,多派小孩儿随老人们过来,小孩儿率**玩,图个热闹,暖宅暖心,原本预算的五桌人,结果变成了七八桌。丰盛的年夜饭仍摆在双花厅,男左女右,右边花厅人多些,除了老太太能端坐着不动,大太太和二太太也要站着接引族中老人,媚娘和白景玉、如兰从旁协助,扶老携幼,一一引座,待众人坐定,大太太二太太也归位入席,媚娘见白景玉随了二太太去,站在二太太身边服侍了一下,二太太拉拉她,白景玉就顺势坐下了。而媚娘和如兰却要给族中老人布第一道菜,边上几桌小孩有甘氏和方氏顾着,环绕老太太这边三四桌呢,媚娘和如兰布这一通菜下来,人家估计都快吃饱了。
媚娘扫一眼满屋的人,带着柔婉甜美的笑容,走到大太太身边替大太太和几位长辈布了菜,然后俯下身,贴近白景玉耳边低声道:
“二奶奶坐得可舒坦?大*奶我站得腿脚都疼到底是高门大户出来,教养自是不同,会惜福更会享福族中长辈都在呢,可不光是我们府里人,你现在不来帮忙,等会我走到那边,累了时再喊你一声儿”
白景玉抬眼瞪着她:“二太太头晕病犯了,今日吃团圆饭又不好缺席,是扶病出来的,教我在旁服侍着”
媚娘见二太太正慢慢侧过脸来,便朝白景玉摆摆手,赶紧走开,就爱戏弄一下白景玉,她才不肯去惹上二太太。
白景玉却真怕她会当着族人的面给自己难堪,媚娘一转身离去,她也跟着站起来,乖乖走到另一桌,含笑给族中长者布菜。
媚娘偷眼看着,飞快地和不远处的如兰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会心地笑了。
左侧边花厅,男席早已开席,徐俊英和徐俊朗并排坐着,透过镂花隔扇,两个人都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媚娘她们的小动作,一阵小沉默过后,徐俊朗对徐俊英举杯道:“大嫂应是误会了,景玉这几日身子本就不适……”
徐俊英说:“身为长嫂,她不知爱护体谅弟妹,是她的错,我自会与她说道说道”
混乱的年夜饭,媚娘前前后后走过一圈,什么都没吃上,看着四下里老人们聊得热闹,小孩们弄得满桌狼藉,哪里还有胃口,索性一样不沾,就站在一旁当服务员了,甘氏走来,说角落那一桌人少,菜没怎么动,还可以坐下吃些,媚娘便叫过如兰,又让甘氏去请白景玉,方氏已在桌旁摆好几个锦杌等着,几个半大小孩早已吃饱,见她们来了,滑下桌自去玩了。
媚娘坐下来,一手抚着腿,一手指着那几个小孩说道:“专门看小孩的婆子们可交待好了,一定别让他们近水池边”
方氏说:“大*奶放心,这花厅院里都不让出的”
媚娘点了点头,又看看桌上的菜:“嗯,只动了盘子菜,咱们吃火锅吧,把生菜放进去煮着,我饿坏了”
却见春月走来,笑着说道:“奶奶们慢慢吃,大太太吩咐厨房再给奶奶们这桌置了菜来,很快就到”
媚娘说:“却不能慢慢吃,得赶紧吃些垫垫肚子,还要过去服侍老的小的,叫婆子来问问,给各家捎回去的年货可都准备好了?”
春月说:“大太太方便吩咐奴婢去问了,都好了,让奶奶们放心吃饭。”
“你也一起吃些?”媚娘挟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碗里,笑着对春月说:“夏莲呢?恒儿不知吃得好不好?”
春月说:“奴婢等会再吃,恒哥儿、慎哥儿是候府孙辈,席位设在左花厅,夏莲和奶娘带着,已经喂饱了。”
“那就好,让她们好生看着,哥儿姐儿们太小,大人又忙乱着,大过年的,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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