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羽毛。
掉落在生生计计的屋脊。
整洁有序的大秦街道将糅杂在一起的味道咀嚼的有滋有味,蓦地有一只鸟儿突兀的从头顶砸了下来。
“啪嗒。”
豁出性命也没将劳碌的热闹打破一角,空气中的尘埃灰灰的,揪心揪肺的样子,那鸟尸骨碌碌的溅起几滴血珠子,连着滚进热水炉里。
正好,再加烫两片野菜。
一切正出炉。
“来,滚滚,多吃点。”
万象阁书香墨浓,学子们还在手不释卷,埋藏在书林丛中,连冷硬的线条描边缘对危机都佯装着后知后觉。
方小雪端来一盆满满当当的白蚁,放在鲮鲤的下方。
鲮鲤那覆了瓦状排列鳞片的尾巴甩了甩,低着脑袋咀嚼了起来。
她拍了拍手,又命令道,“去帮我拿本书,就是左边最高的那一排,医书。”
鲮鲤用粉嫩嫩的小鼻头抵着高架,等咯吱咯吱的滑到对应的地方,蜷着尾巴奋力一跃,跳到高架上,用长舌头卷起来。
它跳到地上递给方小雪。
方小雪握着那卷帛书,又拿起另一卷帛书,齐齐转身。
萧何正在翻阅她那扭扭歪歪的字迹,真是远观近看各不同。
她甩了甩,眉飞色舞道,“看吧,看吧,你能在我这几天之内,就让滚滚这么听你的话吗,都说了,我是捉妖师,我们捉妖世家自然能够驭妖,千年以前我们还能够和妖精契约呢,你手上这本山海经译本上面记载的,虽说对你们来讲,离奇怪诞了些,但你可别不信啊。”
“…………”
他的唇压成了一条直线。
方小雪坐下摊开另一本帛书,读道:“这本书可比那些符书有意思多了,我们族里的符书可是你不懂它,它也懒得踩你。这还能给你画图讲故事,上面居然记录了缩骨功,不过这得从小练,我估摸着学会不会。”
“.龟息功,纳气久闭,能够延年益寿,延年益寿!”
她眼放光:“上次谁告诉我可以富贵安康,念念皆至来着,没有命拿什么享富贵,这上面这几个穴位.也难不倒我堂堂方富贵,等会倒是可以试试。”
“你入医家的意义?”
方小雪顺口答:“那自然是永葆富贵。”
“.”
没有动静。
方小雪还没来得及抬抬头,案上的帛书被条黏腻湿滑的长舌头卷起。
抛成一条弧线,落在一只大手中。
那只手宛如被细细的笔触精雕细琢过,何况萧何本就站在光里。
璀璨而冷清。
他丢了个盆放在鲮鲤面前。
鲮鲤探头没看见吃的,对着他蜷着尾巴哭唧唧。
男人眼角一挑,问:“你驭妖?”
“你这个人有没有心啊,我被你骗得团团转就算了,连只鲮鲤你都要骗!”方小雪磨了磨牙。
萧何对她道,“这本山海经,重译。”
“为什么?”
“不知者无罪,你只要学会闭嘴,不要乱问为什么。”
他撂下了这一句话。
方小雪握着山海经,面庞气的发青,好不精彩。可他学识渊博,又是她老师,哪怕再怎么长着一张最利的嘴儿,面对萧何也如同拍着水里的浮冰。
鲮鲤用尾巴提着饭盆,正要巴巴找她讨吃的。
方小雪哪还有心思搭理它,恰在这时,有个法家弟子带着两个官吏闯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好像挖到了宝藏,用着热火的手指指着方小雪脑门:“是她,就是她,她就是妖言惑众,扰乱秦法的方士,她还说她出身捉妖世家,能看相,能卜凶吉,还能知王朝兴衰!”
什么?
方小雪张口就要反驳。
可仔细想了想,出门身份自己给,这些都是她瞎掰扯说过的话,是用来给自己踱金边的。
她眼睛发虚,倔强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讲过,你不要在这里七讲八讲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不要仗着你人多,连公婆都不要,就就在那里胡说。”
那两个秦吏见她是万象阁弟子打扮,嘀嘀咕咕。
万象阁的弟子们见到这群子秦吏闯进来,闹出城城欲催的大动静。
也是咕咕哝哝。
一向是静谧宁远的书阁,除了方小雪时常咋咋呼呼之外,现在更是热闹得像是喜鹊抱窝。
方小雪努力辩驳,挪脚将自己藏在萧何身后中。
萧何淡淡道:“你得罪了他。”
“我怎么会.”
电光火石之间,方小雪脑中蓦地想起,“哦,记起来了。两个月前他和另一群家子弟正在争论,说什么苛政猛于虎,他就让我也讲两句,讲两句就讲两句嘛,讲两句又不要收钱,我听完几条秦法后说是有点吓人,他就甩袖走了。”
萧何面庞冰冷:“我不是说了,莫站错了队。”
外头又陆续进来人,居然有人指控说她手腕上有妖士图腾。
她脑子一片空白,这下连膝盖都软了“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要来抓我,我可不是什么危险复辟份子……子啊,下了牢狱还能出来吗,是不是要吃苦,你能不能帮帮我。”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轻,疏离淡漠。
萧何没说话。
方小雪现在什么胆色都没有了,吓得跟只小兔子一样,就差挖个洞逃走。
官吏交谈都是用的纯秦乡话,还在方小雪云里雾里就探查出她手腕上的图腾。还抽出她手中的书。
对上面的蛛丝字迹凝重道:“一看就是鬼画符,莫不就是跳脚女巫用来诅咒大秦律法呜哩哇啦咒语,随我等下去审问!”
“什么?”
方小雪真是百口莫辩,“这是我辛辛苦苦译的山海经..不,这是医书啊,要不我给你翻译翻译,重译几次都成!”
如今的局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还能容许她解释。
方小雪被官吏扣走时,旁边的男人冷静极了,甚至还侧身让道,她恳求道:“同患难,享富贵你若是救了我我.我将我日后的荣华富贵分你一半。”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她那荣华富贵。
萧何转身就走。
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
现在一个个被拿铁链锁着脚和手,嘴巴拿布堵圈禁在一起,如同猪马牛羊的孽畜,不过他们上的可不是火刑架,而是活入葬坑。
老秦人揣着袖子站在坑上面。
这段时间来,咸阳城内可谓是发生生出八只眼睛,都看不够的热闹。
不过如今这个热闹不一样,是官府给的,不是那种畏畏缩缩,只敢偷偷摸摸,热闹到一半,就被官兵追剿还剩半个屁连崩都没法崩的热闹。
那个哪能热闹的起来?
老秦人围堵在一堆,吵吵嚷嚷,探探脚移着脖去探看底下的人。
被旁边的官吏拿出剑立马喝止,“干啥!干啥子!有种下去看!”
老秦人吓得不吭声了。
底下的是绝望,是无声的嘶吼,是被潮湿的土,和干燥的碎块,淌流的窒息任由浇灭,那无法奋起的力竭。
在极致的绝望中。
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唯有活,要活着。
他们再也不敢发出一句宣言,只能睁着眸子,流露出泪水,像是狗一样摇尾祈求。
宣读完始皇帝的诏书,李斯抬起老态的眼,再看看这一双双举起的手最终被泥土彻底淹没。
他道:“骂吧骂吧,在底下大声的骂吧,不过有句话,你们应该都知道,叫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逮捕这些反贼也简单。
刚好卡在焚书的关头更是简单,买通一个儒家威望老者放出消息说书被焚毁私下高价购买禁书,那些经不住诱惑的藏书者总有几个循着味过来。
就这么拔出萝卜带出泥。
那些蛛丝马迹就都避无可避显露出来。
李斯手下又掌握着当初灭六国的情报站,无数纵横交错的间谍,先捞出大半掐尖的用来交差也不是难事,剩下的复辟者该跑的跑该藏的藏,落在出城的关卡上总能逮捕到。
这些都不费吹灰之力。
难就难在。
如何揪出那些齐国,燕国,赵国,韩国,魏国,特别是楚国的核心势力。
当时灭楚大战,项燕那老贼留的后手,如鸟兽奔走藏匿的残余兵力啊,要的是断绝那些反贼复辟的根基啊。
这才是皇帝真正想让他李斯交上的回复。
手下人递来水壶,李斯拿起来下意识持住,喝水前会不动声色抬眼细看一下。
这才恍然发觉这是坐在回府的马车里,神色紧绷久了,难免时不时会造成眩晕感。
他拂起车帘,看到大街上的走夫贩卒,橘红的霞光,披得人面目都是光影婆娑。
李斯视线放远了,就开始变得模糊。
他老了。
老了,不中了。
这种恐慌的裂缝时常扎根在李斯,并心里不断扩大,不久前梁山时,皇帝对他仪仗说的话,更是迸然撕裂。
李斯浑身冰火相夹,好似有绳索紧箍着他的喉咙,摇着铃铛喝令马车:“停下,停下,来人!”
心腹进来瞧见他一脑门的虚汗,拿起帕子道:“丞相,放心,这出行马车依仗都是按照规制的,毫无逾矩更无僭越。”
<div class="contentadv"> 李斯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闭上眼睛犹显气喘吁吁。
陛下当时怎么说的,如何说的,到底说了什么。
陛下在梁山宫说道:“丞相一来,梁山宫真是车马辐辏。”
那时李斯正被地方官吏们前扑后拥,是以他的马车如深陷泥地里,寸步都不能前行,甚至还有很多官吏都在排队恭维着等他发话。
回来后。
李斯的心腹原封不动告诉李斯此事,李斯想起当时自己撑着官威的轰轰做派,心里咯噔一下。
要想,他在皇帝面前可是顺从无比,从无二话。
在皇帝面前该是什么样子?
李斯并不知晓,只是如此了几十年,为了大秦,为了陛下的大业披肝沥胆了几十年。不过近些年来,陛下的性情更加的难以琢磨。
他说好,不一定是好。
说不好,不一定是不好。
他的气势依旧刺人,没人敢去靠近他,你得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走路,谨慎的呼吸,如何开口,说什么话,是头等大事,你得再再斟酌。
为求稳,李斯不得不去安插耳目。
李斯听完这句话时,还反复探问耳目,皇帝说这句话的表情,神态,语气是如何,又铺陈陛下当时的行程,油煎似的揣摩到天明。
怎么说的,究竟如何说的。
更坏的是。
心腹知晓了李斯的心思,没过几天就擅自做主将仪仗减损了一半。李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嬴政知晓,这慢慢地变成始皇帝和始丞相的第一次较量。
很显然。
李斯赢不了。
始皇帝血洗了一波幸梁宫的车队。
李斯额头上的汗又冒出来了,扣着马车车壁:“来人,来人。”
心腹进来道:“丞相。”
“进宫,我要将此事去亲禀陛下。”
*
夤夜。
寒鸦拣树,星子稀稀。
坑儒坑术就是个态度,土沟掩埋了给人也看到了,皇帝什么样的态度明摆着,看完热闹的黔首们回去的路上连气也不敢多呼一口,话那是不能说一句,生怕旁边人听到后捕风捉影给告发了。
夜色都没有掩护下来,人全部都匆匆离去。
鸟儿啄着树皮,凄清的月光洒落下来,密影里唯见到有个老驴子拖着个板车,蹬着麻秆腿儿,踩着高蹄儿哒哒哒,摇头晃脑得显得有些悠闲的意味。
稻草上的方小雪悠悠转醒。
她还保持着僵直的姿势,鼻腔的呼吸也舍不得,小猫儿似的嗅,有点还不适应新环境的意味。
“我,这是哪里.我是不是变成了鬼”
“没有。”
萧何翘着腿躺在她旁边,“你不会龟息功的话,没准就是了。”
方小雪僵硬着脖子,挪着眼睛看向他。
他旁边还有只鲮鲤,鲮鲤浑身泥块,见到她醒来,抖着泥土甩得满天飞舞。
躺着的男人被误伤,眨了几下眼睛,不得不起身用手去揉。
这给了方小雪很好的可趁之机。
她豁然扑向这个铁心铁肝,双手掐着他脖子,哭道:“呜呜呜,你个杀千刀的黑心玩意,我都告别我那黑心的爹和早死的娘,和我没有享到的荣华富贵,我都打算从此长眠了,你给我从地里刨出来。”
脸盘子混着泥的少女,禁不住哭,一哭就像是点卯时候,咸阳商贩用桶水洗的街道。
萧何:“吓着了?”
“呜呜呜。”
她还是哭,“没有,活埋太可怕了,我还没进去我就龟息了。”
萧何看了她几眼,含糊的应了一声。
方小雪还是哭得不能自己,哭得很大声,哭得驴子都忍不住回头好几次,好似要给某个人一个下马威似的,哭得嗓子都在干烧,被萧何递过来的水囊。
瞬间给她打住了。
咕噜咕噜完,又将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说道出来:“为什么要抓我,平白无故的,我平日里也就研究研究一些草药,跟那些什么妖言惑众完全没有干系,那些当官的就直接问都不问,就将我活埋了!我喊冤都没处使。”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就差吓晕过去了。”
萧何淡淡道:“皇帝下令,丞相要回命。”
“所以呢!”她气冲冲。
“那些六国复辟人士敢在咸阳成内浑岂能没有两把刷子?”
“地道,易容,再是乔装,明面人有明面人的活法,阴暗人有阴暗人的活法,早就混成一条条能屈能伸的泥鳅了。”
“一时半会要想抓到可谓是难上加上难。不然为什么护卫队防备那么森严,皇帝还能在巡途遭遇大大小小的刺杀。”
“他抓的就只能是没头脑又爱掐尖的,不管和复辟的关联有多大,后面有没有残留军队,又是不是六国的王族,只要有点罗列的证据,抓了,埋了,埋给猴子看,鸡就杀对了。”
他嘴唇不动,声音几乎飘的可怕,“真正闹复辟的大人物,是不会活埋给那些黔首们看的。”
方小雪是猪脑也算是听明白了,气愤道:“这些当官的可真过分,不拿人命当人命看!”
萧何乜道:“还算你选了个医家。”
“我那是运道好。”
她闷闷道,“不知道那活埋的有多少冤魂,这是不是就叫城门失火,池鱼遭殃。”
萧何拿双手垫在脑袋下,闭目养神。
她擦了擦脸上的泥水,当拿着鸡毛掸子将此事揭过去,对他道:“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就不去当官?”
萧何不想回答她。
毕竟回答她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女人只会惦念着她还没到手的荣华富贵,练龟息功是为了延长富贵,学缩骨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打家劫舍。
方小雪没听到他吭声,也不生气。
瞧见旁边蜷缩着尾巴,小小一团的鲮鲤,摸了摸它小脑袋,然后举起来蹭蹭道:“是你掘地道救了我,我该感谢你。”
鲮鲤虚着上肢,用两只黢黑的小眼睛瞧着她。
“给你捉三大盆白蚁!”
“哎哟,哎哟,你别动,别动,别舔我,一嘴的土味,这驴板都要散架了,这么开心噢哟。”
少女和鲮鲤玩闹,时不时波及到闭目养神的萧何。
还没见到这么快就好了伤疤的人。
萧何道:“你这脑子,不是这次遭劫,就是下次遭难,你现在从万象阁出来也好。”
“.你你你。”
方小雪听了这话,脸色忽红忽白,不过念着他救了她一命,抱着鲮鲤扭过头,“哼,收回那句话,以后我富贵了,不会分你一半的,顶多打发点金子,你想得美。”
蓦然起身瞧见进了熙熙攘攘的咸阳大街。
她心有余悸的抖了几下,“我们,何况我之前.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没事吗?”
咸阳晚上还在川流不息,摊贩依旧在叫卖。
飘香的酒肆旁,就是浓烈的脂粉香,桥下的油灯折布船摇摇晃晃,行人花红柳绿,楼上还有姑娘挥舞着双手,撑着伞踩着丝竹管弦摇啊摇。
衣香鬓影,乱花迷眼。
等到那脂粉香挥舞到萧何的头上,他才慢慢道:“谁也不会相信人死而复生,再说,就你这副样子。”
顿了一顿。
扫视了一眼跟刚出土的陶俑相媲美的少女,接下来的话没说出来,道,“到处都在查复辟,万象阁四处在泼脏水,看样子我也不能待了,人生在世,衣食住行,我总得找个活路吧。”
谁能想到,堂堂萧大富贵也要沦落到找活路了。
方小雪怀疑自己听错了。
迎面走来了一老鸨,见到萧何的样貌,嘴巴咧的合不拢,萧何越过她,仰头看着楼上不乏有惨绿少年,说道,“在这里,有很多秦国官吏之妻和女富商来此寻乐子。”
这么一联想,方小雪捂住嘴,也挡不住嘴快:“不是吧?我听别人说你被个咸阳贵女包养,我还以为是假的。”
“.”
萧何的眼神凉飕飕的,道:“如此高价,方姑娘真是高看萧某了。”
也对,像他这张嘴。
卖出去也是赔钱货,还不如砸在手里。
方小雪心思还只过了半圈,那个满脸向阳花褶子的老鸨就扭近了。
老鸨先是用明眼瞧了一眼在旁边就差拿个破碗就能拜入丐帮的方小雪,再用待价而沽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萧何,“哎哟,这为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和姑娘来这里,是来逃难的吧,没事没事,姐姐我这里有好酒好肉好生招待,要是能献上一支小曲儿,自有上好的洞庭春奉上,请问是喝酒啊还是吃茶啊。”
“吃茶。”
“吃茶啊,哎哟,吃茶也好,也香得。”
老鸨甩着手帕笑,楼上的绿男绿女们也在那里相互捻着手指头笑,这种笑是吟哦吟哦的,是倒映着河面上的流光溢彩。
萧何扫了身上的泥土,跟着老鸨走进去。
方小雪愣在原地:“不是吧,还真去卖啊,你你你你好歹也是个,你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堕落啊!喂喂喂,你要进去我可走了,我是不会再来这里赎你身的。”
驴车上的鲮鲤见到萧何进去了,没心没肺的蜷缩着尾巴,滚成一个球球,滚啊滚的跟进去。
“不是吧,滚滚,你真要跟你那黑心的男人?”
方小雪左手叉腰,咬了咬唇,右拳一下锤到左手心上,“算了,算了,我不管谁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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