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妙音是在火车站接到陈今弛的。
看到陈今弛的第一眼,他紧锁着眉峰凌厉着扫着站台上的人,最后定格在一抹娇俏的人影上。
他快步上前,走着走着竟然跑了起来。
待得到了人前,似是近乡亲切,颤抖着声音:“余、妙、音……”
余妙音听到极力压抑的声音,慢慢地抬起头,直视着陈今弛的滚烫的目光,“陈今弛,你,回来了啊。”
陈今弛喉结滑动,一个简单的“嗯”从齿缝中溢了出来。
他张开臂膀,紧紧地将余妙音抱在了怀里,头蹭着余妙音的脖颈,低声道:“嗯,我回来了。余妙音,我回来了。”
一旁的余哲怪叫一声,忙分开二人,“要死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你们竟然搂搂抱抱!”
陈今弛凉凉的视线落在余哲身上,有一瞬的恍惚,“多事。”
余哲差点儿被气得七窍生烟,“好好好,那你们就搂着抱着吧!等便衣按有伤风化给你们抓走才好。”
陈今弛微微松开余妙音,果然看到了便衣同志朝着他们走过来。
余妙音担心地仰头看着陈今弛,“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今弛摇头,揽着余妙音的肩膀,带着人避开便衣,从另一条路出了站台。
余妙音和余哲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从自行车存放处取出自行车后,余哲就招呼陈今弛来坐:“快来!”
陈今弛却将行李丢在了余哲的后座上,转头就坐在了余妙音的自行车后座上。
“我妹妹能载得动你?”
余妙音给余哲使了个眼色,“我能骑得动的,我们就慢慢蹬回去。”
陈今弛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这种脆弱的神情,哪怕是他的工地被国营商场占了,陈今弛在她的面前依旧神色淡淡,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就重新来过……
但是,这一次好像是陈今弛的天,塌了。
光是那一眼,余妙音的心就忍不住揪在了一起。
多年兄弟,余哲也知道陈今弛今日反常的紧:哼,今天他选择性地瞎了,权当便宜了陈今弛这个狗。
“坐稳了。”
余妙音蹬着脚踏板,自行车驶出了火车站。
陈今弛看着余妙音纤细的腰身,还有鼻尖若有若无的中药香,他指尖痒痒的,抬手就抱住了余妙音的腰,余妙音紧张的身体绷得笔直。
七月的天,余妙音上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
陈今弛炽热的大掌环抱着她的腰,强势又滚烫。
余妙音一开口,声音都带着颤音:“你别这样~~~”
“别哪样?”陈今弛的声音低沉,带着丝丝诱哄。
余妙音咬着唇,努力地让自己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路上,“路上,都是人。”
都是人,又如何?
坐车不搂好了,万一撞上东西怎么办?
陈今弛不听劝,还将头凑了上去,紧贴着余妙音的后背。
“骑慢点,我晕车。”
轰!
那滚烫的呼吸贴着她的后背,那唇似吻非吻地落在了余妙音的后背上……她凌乱了!
一群女工说笑着从厂门口出来。
“嗨,余医生——”
下班的女工中有认得余妙音的,热情地朝着她打招呼,“我家小子多亏你开的药,最近都没咳嗽。”
“是吗?那就好。”
余妙音强自镇定,但是握着自行车方向盘的手抖得不像样,自行车晃晃悠悠地直接撞上了她们!
哐当!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余妙音和陈今弛将受伤的女工们送到县一院……
“原来余医生谈起恋爱就目中无人了,我们那么多人都看不到,笔直地朝着我们冲过来!幸亏你不是眼科医生……”
面对女工们的调侃,余妙音能说什么,垂头又道歉:“抱歉,我下次一定好好骑车,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女工们看着余医生身旁的男人神色清冷也难掩帅气,“我们都是过来人,你对象不是说晕车嘛,你是该慢慢骑,就是我们出现的时间不对。”
幸亏都是轻伤,简单处理后就能出院。
余妙音留了几人的联系方式,请几人记得天天来换药,才将人送了出去。
没等女工们离开医院,医院里都传遍了:余医生的对象回来了!两人在街头骑着自行车还晕车了,还撞了人。
骑自行车晕车,说出去谁信?难不成是久别重逢情浓使人醉晕了?然后两人都视力不好,才撞了人了?
余妙音走哪儿都收到了暧昧又狭促的笑,害得她直接遁走了。
自打余妙音答应了樊老要加入四诊堂后,章院长就开始寻找合适的儿科带头人。
直到上个月,章院长才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接手了儿科门诊,余妙音将工作做了交接后,就退了下来。只与闫三一道儿守着中医科。
因为四诊堂只邀请余妙音,余妙音不好将闫三也带过去,师徒俩商议好了,等余妙音站稳脚跟再做谋划。
如此一来,余妙音就闲了下来。
她每日陪着闫三查房之余,就是教导闫三该如何用药,该如何扎针……
空闲之余,她时常往工地跑,看着新建的仓库一点一点地被填满,她就知道陈今弛快回来了。
只是余妙音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左等右等终于将陈今弛盼了回来,没想到刚盼回来就撞了人。
丢人丢大了。
重逢的喜悦踩了个急刹车,余妙音溜回了家。
陈今弛原本想要跟着去的,但是被章院长给拉回了家。
宋雁芙一见到陈今弛风尘仆仆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瘦了,衣服都松松垮垮了,人也没有精神了,是不是在外头受了大罪了?”
陈今弛有些恍惚,听着宋雁芙压抑的哭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宋雁芙的肩膀,又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手帕,哑着声音道:“舅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
没有否认,就是受过罪了。
宋雁芙哭得更凶,“你这臭小子就会让人担心,让舅妈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雁芙招呼章院长一起扒陈今弛的衣服,陈今弛见瞒不过去,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搬货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养了几天就好了。”
宋雁芙不信,但是陈今弛一口咬定就是这样,她也没办法。
“余妙音,她有怀疑吗?”
宋雁芙洗了把脸,也止了哭:“你每个星期都会给音音寄信,就那一个星期没寄,音音就猜测你出事了。她联系不上你,就用了不少关系终于联系上了容叙……”
陈今弛指尖一跳,“樊老跟音音认识?”
宋雁芙惊讶:“你怎么认识樊老?”
原来是这样。
陈今弛重新坐到了椅子上,他与人抢货时起了冲突,他将货物运送到火车站时那伙人想要黑吃,他与容叙带着人奋起反击……财物虽然保住了,但是他也因为帮容叙挡了一击,受伤昏迷。
再醒来已经是五日后,一个白发老者正挑剔地看着他……
原来樊老是余妙音找来救他命的。
他的命,都是余妙音救回来的。
看来,这辈子除了以身相许,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出去走,不用给我留门。”
陈今弛起身就往外走,宋雁芙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暗骂道:“这臭小子,又要爬窗。”
章院长刚张嘴,想要喊住人,想了想还是算了。
罢了,都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小俩口久别重逢,腻歪腻歪也是正常。
正是晚餐时候,陈今弛插着兜往家属院去。
到了余家门口,抬手敲门。
“来啦——”
余妙音软糯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一开门,见到是陈今弛,余妙音的笑脸一凝,别扭地挪开眼:“你来干嘛?”
陈今弛噙着笑,“他们都说我是男狐狸精勾得余医生没了方向感,我这不是送上门来给余医生验验货,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余妙音恼羞地瞪了一眼陈今弛:“出门四个月,就学会油嘴滑舌了?”
说完,就要关门。
陈今弛抵着门,硬挤了进门。
“还有,想你。”
“拼了命,想你。”
陈今弛低头就吻了上去。
余妙音挣扎了几下,就被陈今弛拦腰困在了怀里。
一吻罢了,思念开始泛滥。
余妙音垫着脚,主动献上了吻,她想撤回来就被陈今弛给捉住了下巴,化被动为主动,霸道又热切地拥吻着,竭取着余妙音的每一寸呼吸,直至她瘫软在怀,陈今弛才放过了她。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我哥回来了。”
余妙音轻声道,想要推开陈今弛。
陈今弛不愿,打横将余妙音抱起,回了屋。
房门刚关上,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音音,出来吃饭了——”
余哲没听到余妙音的回应,走到房门口推了推门,没推开。
“音音,吃饭了,你不是刚刚还说饿了吗?”
而此时,余妙音正被陈今弛压在床上,陈今弛蛊惑地在余妙音的耳边问道:“饿吗?”
“饿了,吃饭还是吃我?”
余妙音抬手堵住陈今弛故意作乱的唇,恼红了脸:“闭嘴!”
余哲没等到余妙音回应,敲门声更急切了,还想要撞门。“音音,你在里面吗?”
余妙音吓得人推开陈今弛爬起来,但是陈今弛纹丝不动。
“音音!”
“哥,我困了,你给我留点饭,我一会儿吃。”
余妙音的声音低哑得不行,但是余哲一个单身狗压根没发现异常,还以为余妙音今天撞了人被吓到了,缓过来之后就犯困。
“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累。”
“那行,你睡吧。阿弛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可以安心地睡几天补个觉。”
门外,终于消停。
余哲生怕吵醒余妙音,动作很轻。
陈今弛心里涩涩的,翻身从余妙音的身上下来,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担心我?一直都睡不好?”
余妙音嘴硬,“我本来就觉少。”
“对不起,媳妇儿,还是让你担心了。”
余妙音忍了又忍,没忍住狠狠地捶了陈今弛的胸膛几下,“不是说好了我养你,你做什么那么拼命!”
等余妙音发泄够了,陈今弛看着余妙音眼底的乌青,这小姑娘……他走了四个月,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四个月都没睡好吧?
陈今弛重新将她拥入怀里,“乖,闭上眼,睡一觉。”
“我睡不着。”
“累了就睡得着了。”
陈今弛拉起毛毯,盖在余妙音的身上,余妙音一看到陈今弛往床尾去,紧张地抓着陈今弛的短发。
“别,陈今弛,别,我哥还在家里。”
回答余妙音的是,余哲的关门声。
“好了,你哥不在屋里了,让我好好伺候你。我可是要吃软饭的。”
一室旖旎,余妙音压抑的低吟婉转又软糯……
陈今弛伺候着余妙音洗了后,轻拍着她的后背片刻,她就沉沉地睡去……
一觉到天明,余妙音猛地睁开眼睛,摸了一把身侧。
“一大早就摸我,是还没要够?”
陈今弛慵懒地睁开眼,看到余妙音眼里的惊慌,心下一软,“乖,我在呢。”
余妙音放松地在陈今弛的怀里蹭了蹭,“嗯~~~”
陈今弛被余妙音蹭得上火,“等商场开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余妙音瞥了一眼陈今弛,“是谁说我还小,他一点都不急?”
当初离开东海县前,二人已经领了证,余妙音就想办一个简单的婚礼,谁想被陈今弛一口拒绝了。
陈今弛一口咬住了余妙音的唇,“坏心眼的小姑娘,我不想偷偷摸摸的了。”
“那也得忍着。”
“我一会儿去上班,我哥没出门前,你就在我房里窝着。”
余妙音哼着小曲儿,出门洗漱。
陈今弛躺在床上,听着他的小姑娘嘚瑟的小曲儿,笑眯了眼。
余妙音洗漱完,叼着油条又进了屋,在陈今弛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去上班了,你乖乖地躲好。我哥高考完就天天睡到九十点才起来,你可别被他捉住了。”
余妙音满意地在陈今弛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油渍,才挥挥手去上班。
“哥,我去上班啦——”
关门声落下。
陈今弛才慢条斯理地坐起来穿衣服。
怕余哲,那是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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