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金钱玩家 > 第550章 苏丽珍,北上

去年5月1日之前,原则上香港和内地之间采取自由通行的政策,到了5月1日,港府见从内地过来而不返回的人太多,便规定从内地赴港的大陆人必须事先领取内地签发的“旅行证明书”。
过了半个月,发现这样依然阻止不了人员赴港后滞留,便于5月15日规定,赴港的大陆人必须先向香港移民局申请许可证。

至今年2月15日,经过磋商,内地政府从大局出发,最终作出理智选择:广东改变以往无限制的做法,由公安局向前往香港的内地居民签发通行证;港澳居民返内地,事先托其内地亲属在当地公安部门办理证件,持证入境,以确保边境管理的正规有序。

不看这些规定,仅感知内地的氛围,1951年的内地主要氛围是欢迎各路游子回归祖国支援国家建设,尽管游子当中潜藏着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欢迎的氛围一点都未减淡。

关口的水客由来已久,过关越不容易,水客的活跃度就越高。

水客既有跑单帮,也有社团组织,苏丽珍找水客代办了三张宝安公安局出具的“回乡证”,昨天晚上已经送到家里,这会她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

梳妆镜面贴着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上面是一个麻花双辫的姑娘,苏丽珍照着样子梳头,三五分钟过去,两条麻花辫垂在身前,辫尾绑着丝带。

梳好头,她穿上一件大路货棉布内衫,然后站到衣架前,在一件材质、剪裁都很朴素的旗袍和一件列宁装之间踌蹰,最终觉得穿列宁装过头了,还是选了旗袍。

穿好旗袍,进入衣帽间,打开存放手帕的抽屉,从数十条手帕中挑了一条最皱巴的棉手帕,拿着回到卧室梳妆台,整理台面的人民币:

轮船、双马耕地两种图案的壹萬圆面额;耕地机、工厂两种图案的伍仟;耕地机、秋收、三台拖拉机、钱塘江大桥图案的壹仟;农村、正阳门、起重机图案的伍佰;颐和园、长城、钢铁厂图案的贰佰;耕地、火车站、万寿山、永安桥等图案的壹佰;以及伍拾、贰拾、拾圆、伍圆、壹圆。

各面额纸币的图案不少,她一一理好,零零整整点出100万放在手帕上包好,将手帕塞入旗袍的暗兜里,随后点出三沓200万,分别装入三个信封,其中一个信封放入一个上海华成厂造的公文包。

此包是抗战时期我党在国统区工作的高干标配公文包,革命同款,又红又专。

台面上还有一沓红边爱国定额储蓄存单,面额伍拾萬圆整,足有200张,她从中抽出一张,其他的装进信封也放入公文包中。

用了半个小时,苏丽珍收拾妥帖,拎着公文包下楼,坐车前往九龙海关。

在香港这边刷脸轻松通过,过桥时,两个手持警棍的军装警想上前帮着拎包献殷勤,却见苏丽珍一行三人苏丽珍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其他两人一个拎着热水壶,一个拎着网兜,都是轻巧物件,只好作罢,打着哈哈目送三人闲庭信步于快步奔跑的旅客中。

三人顺着人流缓缓来到宝安这边的桥头,苏丽珍一侧头,看见一块写着“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牌子,端详一阵,一转头看见不远处的海关楼上飘扬着五星红旗。

她驻足稍稍感慨,听着广播里传出的“亲爱的归国侨胞、港澳同胞们,我们热烈地欢迎你们回来参加祖国建设,欢迎你们到各地去旅行、参观、访问……”,沿着行李检查站的指示牌,走向检查站。

在检查站候检大厅等了一会,排队进入一条长长的检查口,来到一个空闲的检查员前,将公文包放上检查台。

检查员见没有行李,既诧异又警惕地问道:“女士,你的行李呢?”

苏丽珍笑着回应,“先生你好,我们着急去上海出差,来不及添置冬天的衣服,干脆什么都不带,等到了羊城再买。”

不带行李不合理,容易被怀疑,带行李又可能被台湾特务利用,偷偷将违禁品塞入行李,或混淆视听制造混乱,或当一个无知的驮夫。

在被怀疑和被利用卷入麻烦之间,苏丽珍选择前者。

当然,如此选择最主要还是因为家里没有合适的衣服可携带,临时置办又来不及。

检查员不置可否,只是让苏丽珍将公文包打开检查,巨额资金和存单并未遇到麻烦,只是到一个房间进行了登记,三人顺利通过检查,没有需要交税的东西,连交税的环节都未走一遭。

离开检查站,前往深圳火车站。

买火车票前,一个水客送来三张广东公安厅出具的回乡证,并带来一句话——上海的回乡证会在火车行驶于江西境内时送达。

有钱能使磨推鬼,苏丽珍临时起意出发,却是一点不耽误行程。

呜呜呜~况且况且况且……

当火车离开宝安,临时调配的保镖“奉化佬”马来功拿着热水壶去打开水,董初宁整理茶具准备泡茶。

马来功是浙东剡县人,老家的村子处在剡县、奉化交界,地缘上更靠近奉化城区,行政上归浙东行署剡县管辖,幼时在奉化启蒙,少年时被师父带去上海滩给人看家护院。

一看就是十来年,从上海看到香港,从往来无白丁看到下顿问谁借,东家成了过河泥菩萨,哪有闲钱养护院,身为经验丰富的人才,马来功刚失业立马被大众安全警卫吸收。

马来功原来是老东家的儿子,一个无所事事,以吃喝玩乐为主的小开的贴身保镖,对上海的高档消费场所门清,并熟悉一些街头混饭吃的小瘪三,这就是他被抽调护卫苏丽珍前往上海的原因之一。

另,马来功的师父姓蒋,奉化溪口人士,张松溪的第十代弟子,擅使内家鹅头颈拳,二十年代末见老蒋显成龙之相,以典韦为榜样打造自身,苦修保镖之技三载,擅以常见之物为武器或暗器。

三十年代初,请人代为推荐入总统侍卫营担任侍卫,谁知待了仨月便受不了约束,自挂东南枝返乡,从龙之功去他妈的,还是跟着有钱人恰烂钱自在。

马来功尽得师父真传,身上总是带着苏绣帕子,得闲绣上几针,以掩盖绣花针为致命暗器之实。

打了开水,他在苏丽珍二人对面就座,拿出帕子稍显别扭地举在胸前不紧不慢绣花,目光却不时透过帕子观察其他乘客和过道,他的正面来人无一能逃脱他的目光。

他不敢懈怠,临行之前总经理说了,顺利回归,领丰厚奖金、调到更好的岗位,一旦因他保护不力而出事,他下半辈子不用愁了,元宝蜡烛敞开肚子吃。

董初宁泡好茶,拿出三个纸杯倒了三杯,放了一杯在苏丽珍面前,“夫人,喝茶。”

“嗯。”

苏丽珍应一声,手里的报纸翻了个面,拣出一篇介绍羊城美食的文章阅读,该篇文章以鲁迅、巴金、郭沫若、郑振铎四位文化名人为视角,并着重写郭沫若,文字跟着他屡次南下羊城,一一点出羊城有名的酒家。

她们一行到了羊城要等待转车,最早一班开往上海的列车是明早,她有时间在羊城逛逛,并品尝两顿美食。

难得到一次羊城,她想吃点好的。

她在想着美食,却不知三个人的信息已经被送到宝安公安局侦查处,反特机器运行,香港那边有人动了起来。

当火车停靠在珠江边的大沙头火车站,三人头顶的橙红色变成畅通绿,亲爱的港澳同胞变得名副其实,苏丽珍胸前还被贴上“统战对象家属”的标签。

从出站口出来,苏丽珍驻足打量周边的风景,董初宁四处搜索,很容易找到指向德士站的指示牌。

“太太,德士站在左……”董初宁话未说完,就见两个穿着列宁装的人冲他们走来,目标很明确,“有人过来。”

苏丽珍收回欣赏风景的目光,往前一看,见到一中年一青年两张热情的笑脸快步往她走来。

“冼夫人。”

青年笑脸先一步来到苏丽珍身前,“冼夫人,你好,我是岭南石油的陈秋收。”

“冼夫人,我是南方贸易公司的林南湖。”中年笑脸也不慢,紧随其后。

两人的单位一听就知道是国家单位,苏丽珍下意识联系到检查站,瞬时心中冒出一丝忐忑,却又强作镇定道:“两位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林南湖微笑道:“冼夫人,不用害怕,南方贸易公司是国家的公司,我们公司和冼先生的商行有生意往来,听闻冼夫人来了羊城,我们想尽下地主之谊。”

说着,林南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本本,“冼夫人,这是我的工作证。”

苏丽珍接过小本本,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所写的职务有两个,一是石岐外贸分局副局长,二是南方贸易公司副总经理,她的脑子快转,想到了谢丽尔告知的信息:

石岐接壤澳门、水接香港,是内地开展进出口业务的主要窗口之一,有不少私立商行从事进出口业务,金季商行和石岐的商行有少量业务往来。

她意识到这是内地国营公司要出面和金季商行建立关系,只是金季商行不是已经和国营公司合作了吗?

另外,为什么出面的是副职?
这就不得不说她的信息太匮乏,不知道有个军管会,林南湖上头的正职十有八九是军管会领导兼任。

苏丽珍递回小本本,“林经理,我想你搞错了,我先生是开制衣厂的,并不经营商行。”

“冼夫人,尊夫的名讳可是冼耀文?”

“没错。”

林南湖歉意地说道:“抱歉,我们可能搞错了,冼夫人,我向你表达歉意,同时也委托你把我的歉意带给冼先生。”

苏丽珍轻轻颔首,“没关系。”

边上的陈秋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冼夫人,这是岭南石油为你们开具的介绍信,你可以拿着介绍信住宿、买车票。”

苏丽珍瞄一眼介绍信,心里为水客默哀,在这里看见介绍信,那给她提供服务的水客大概都要栽,上海回乡证应该拿不到了。

“陈先生,十分感谢。”

“不必客气,冼夫人,祝你旅途愉快。”

寒暄了两句,林南湖和陈秋收两人走了,留苏丽珍在原地苦思冥想。

寻思片刻,她到车站商店买了信纸信封邮票,明码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已顺利抵达羊城,偶遇岭南石油陈秋收及石岐南方贸易公司林南湖。

写好信,在信封上填写石硖尾的公共信箱为地址,贴好邮票,投入车站邮筒。

少顷,三人来到德士站,小等片刻,德士站安排了一辆德士,苏丽珍决定先去品尝美食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遂让司机开往十三行路。

一路上,她透过车窗欣赏沿途的风景,发现羊城和香港十分相似,类似的建筑风格,只不过羊城这边更气派,马路更加宽阔,路上的行人更多,但汽车要少一点,偶尔能看见自行车的黄包车,也能看见载客货的自行车,骑得飞快,仿佛赶着抗美或援朝。

行人的穿着和香港基本差不多,但好的不如香港,差的又比香港好,衣服质地普通,却不见破口与补丁,浆洗得干干净净,不似香港流民般邋遢。

羊城是对外的窗口城市,华侨回归、领导出访都要在此中转,贫穷在这座城市或许不被允许,有计划地消灭。

德士在路上走了半响,付了十五万车资,苏丽珍三人下车后立于利口福门口。

苏丽珍本想去泮溪、南园或北园,但火车站的遭遇让她改变了想法,不去诸多官气留存之地,就来商味浓郁的利口福。

进入店内,自有伙计招呼,三人跟着伙计先来到水池边,从咸水池里挑了一条石斑鱼做清蒸海上鲜,淡水池里挑了一条斑驳尖塘鳢做油浸笋壳鱼,拣了一点虾做大良煎虾饼。

水里游的选好,跟着伙计来到铁笼前,从一个铁笼里挑了一只出肉大约会有十七两的鸡做凤城蜜软鸡。

鸡有了,伙计手指一笼中神情萎靡果子狸,言蛇煲果子狸乃朱副市长之最爱。

苏丽珍不喜吃蛇,改成果子狸炖水鱼边,裙边多放,她爱吃。

伙计见果子狸推销成功,又指穿山甲,言黄唇胶穿甲乃水陆八珍中一绝。

苏丽珍却是蹙眉,没了继续挑野味的情绪,去空位坐着拿菜谱点青菜。下好了单子,指定三个菜必须由戴锦棠操刀,餐资冇问题。

麻花辫说冇问题,伙计也认为冇问题,这是什么地界,十三行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银庄林立,大亨云集,他在这里迎来送往七八年,两条麻花辫和粗布旗袍可挡不住他透过俗气看尊贵。

这位一看就是身上带着一亿多的主,几十万的餐资洒洒水啦。(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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