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从来不是金银,而是权势!若只有金银,没有权势,如小儿抱明珠过市,怎么都护不住的。”宣鹤公主说道。
宣鹤公主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对周筠之来说,这两者皆不重要。
人是死过一回,还能如此看重这些东西吗?
见周筠之低着头沉思,宣鹤公主又开口道:“你,既要本宫放手,你不如说看看,你看中了谁,想要谁当皇帝。”
周筠之听到这话又不由得愣住,谁当皇帝?
“你看中了哪个,直接告诉本宫,本宫直接让他称帝就是了。”
她看中了哪个,哪个就是帝王吗?
周筠之自然是不做这种事,她对着宣鹤公主行礼道:“帝王乃是有德有才者居之,并非儿戏。”
宣鹤公主举着酒杯道:“呵,有德有才者……这赵家的人可是没一个有才的。”
“罢了,就让他们自己争就是了。谁争到了皇位,那就是谁的,左右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没用。”宣鹤公主冷哼道。
见了周筠之一面,宣鹤公主的态度松动了,甚至愿意对朝政放手。
这样的事,是周筠之没想到的。不过,这一切并非没有代价。
宣鹤公主让周筠之跟着她一起去,去找梅春儿的宝藏。那玉佩自然也是要给宣鹤公主的,因为那玉佩就是宝库的钥匙。
这些东西宣鹤公主都堂而皇之告诉了周筠之,似乎对她来说这些事并不是问题。而周筠之也在疑惑一件事,宣鹤公主一直都知道宝库的位置吗?
还是说,知道这宝库位置的不止宣鹤公主。
不论如何,她都是要跟着宣鹤公主走一趟。
而宣鹤公主给周筠之的诚意就是,把太子放了出来。
关于太子毒害陛下一案,出现了一个关键词性的证人。陛下有服用丹药的习惯,宫中一直有一位道人替陛下炼仙丹。在陛下出事以后,那道人也被抓了起来,第二天服毒自尽了。
据那道人身边的童子说,陛下出事的前一日,道人喝了酒,烧坏了药鼎里面的丹药。
所以陛下的死,很可能跟那丹药有关。太子陛下纯诚致孝,与陛下感情深厚,又怎么会毒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这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都称是!
是啊,太子陛下这样的人,怎么会谋害陛下?
人人都知道陛下的死都太子无关,毕竟太子殿下的性情是出了名的好,朝野上下人人称赞。可陛下出事的那一日,太子殿下也是陪在身边的,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偏偏那日还是陛下把太子交过去训斥。
哪怕他们想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人证物证他们都没有,根本找不到替太子翻供的机会。
至于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周筠之去一趟的功夫,就替太子翻案了。再想想宣鹤公主平日里对这位夫人的关照,他们更是心中暗自吃惊。
陛下去世前,把手中的暗卫和御林军全部交给了宣鹤公主,这宣鹤公主便是皇宫的主人,宫里面的人是死是活,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之前不是没有人想过去讨好宣鹤公主的,只是没一个成功的。
宣鹤公主在京城中的行事算不得光明,甚至可以称得上放浪形骸。
清流之派时常会写折子去骂宣鹤公主,要求陛下严惩不贷,陛下自是护着宣鹤公主公主,没一次惩罚过她。
至于勋贵一派要么是视若无睹,要么是阿谀奉承。在他们看来,宣鹤公主毕竟是个女子,还是陛下的妹妹,陛下再宠爱她,能把皇位传给她吗?
不过是让她养了些面首罢了,而宣鹤公主心中也只有那些面首。才懂事了一点点,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至于,在众人发现宣鹤公主是宫中的一言堂时,全都为时已晚。
-
宣鹤公主身边的宫人再次来和周筠之传话,让她把东西准备好,十日之后跟着宣鹤公主一起离京。
周筠之自是点头应下。
消息传到柏灵璧耳中时已经是第二日的。
他早些时候虽离开了京城,但京城的消息网一直还在。
或者说太子被从放出来的事情,京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人。
能说动宣鹤公主的,也只有一个人。宣鹤公主要离开的消息传来,柏灵璧惊讶了一番,可是在知道自己的夫人也要跟着宣鹤公主一起离开后,他顾不上别的,直接派人来郡主府,说有事情要找周筠之。
周筠之不想理柏灵璧,只听了消息,并没有让人去回话。
于是当天夜里,郡主府的灯才熄灭,周筠之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之际,忽然听到了窗户那里的动静。
她懒得撑开眼皮子,直接翻了个身道:“这就是大元皇室的教养吗?每晚夜探女子闺房?”
“夫人。”柏灵璧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带着些许委屈。
周筠之不理他,他就走到了床边,侯在旁边对着周筠之语气轻柔道:“这个时候来打扰夫人休息,是我不对。可是夫人切莫要跟宣鹤公主走!”
周筠之听到这话,才睁开了眼,怒气冲冲坐了起来,转头对着卫沉霁道:“你派人监视我?”
想不到这郡主里还有柏灵璧的人,真是小看他了!
“夫人误会我了,我没有监视夫人,我只是知道了大晋太子的消息,便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知道了宣鹤公主要离开的消息,也知道了夫人你要跟着一起走。”柏灵璧轻声解释着。
监视宣鹤公主,那不就是因为她而去监视的吗!
周筠之心中愤然,“说这么多还不够证明你的小心思吗!”
柏灵璧道:“夫人别气!先听我把话说完!夫人,宣鹤公主是不是要走了你的玉佩,带你去找梅春儿的宝藏!”
“那地方去不得!你宝藏要打开除开钥匙外,还需要梅春儿后人的血!”
“那又如何?我去不是正好吗?”周筠之道。
柏灵璧确是认真道:“那宝库位置凶险,去那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既不能看着夫人去如此凶险的地方,更不能看着夫人去那里流血!先前隐瞒夫人身份的事,夫人骂我打我电话怨我都好,切莫不可因为一时之气伤害了自己。”
许是柏灵璧的关心真心实意,叫周筠之没有先前那么生气了,倒是认真看向他。
“如果我说,我也想去看看梅春儿的宝库呢?”周筠之道。
柏灵璧:“我陪着夫人你一起去!”
“不必了,你不用跟着我。”
死过了一次,叫周筠之对生死这些东西没有之前那般执着。她可以死,她可以冒险,但她并不希望柏灵璧跟着她冒险。
卫沉霁也好,柏灵璧也好,重要的是那个人,不是他的名字,可他偏偏是又是个帝王,还是要把心捧给自己的帝王。
上辈子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一个深渊,一个永远跨越不了的深渊。
这辈子,她不想沾染这些东西了,她累了。
“我想去那里,是我自己的想去。夫人去夫人的,我去我的。”柏灵璧道。
周筠之道:“别叫我夫人。”
柏灵璧这次却没有听话,“你是我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夫人,不叫你能叫谁?”
周筠之:“我嫁的夫君是卫沉霁,不是柏灵璧。”
“夫人愿意,我以后就叫卫沉霁好了。只要夫人愿意,我一直都可以是。”
看着成婚后一直对她彬彬有礼的男子,此刻跟一个可怜小狗一般在她面前摇尾乞怜,周筠之的心中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说心软谈不上心软,更多的是无奈。
她叹了口气道:“回大元去当你的帝王那个不好吗?偏偏要来这里找我?瞧我给你脸色看。”
柏灵璧道:“我不喜欢大元,也不喜欢宫廷。我只喜欢夫人你,有夫人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我自是要跟着夫人一起。”
任由眼前的人如何深情,周筠之只是触动来那么一刻,接着所有的感触在心中悄无声息,如石沉大海般。
“你既然要去,那就跟着去吧。不过,你的人,别轻举妄动。”
见周筠之态度软和了,柏灵璧也跟着点点头道,“我听夫人你的。”
“行,那现在你该走了,我要歇息了。”周筠之无情道,仿佛刚刚才缓和脸色的人不是她。
柏灵璧自是听周筠之的话,替她整理一下被子脚,再走到窗户边,翻窗出去,再轻轻合上了窗户。
周筠之趴在床上,看着柏灵璧离开的方向,心中不似先前那般无力。
有他陪着,确实会安稳不少,可周筠之不是很想受他的恩情。
就着夜色,柏灵璧回到了暂居的宅院里。
看着自家主子回来了,丁山欣喜上前问道:“主子,怎么样了,夫人劝回来了吗?”
在得知夫人要去那里以后,主子第一时间就过去劝夫人了。
柏灵璧摇摇头,“我要跟夫人一起去。”
丁山瞪大了眼睛,怎么就一起去了?这可不能一起去啊!
丁山劝道:“主子,那地方凶险,能不去就别去啊!”
宝库的路许多人去探过了,能生还者十不存一。
“夫人想去,我便陪她去走一遭。你把人手给安排上,到时候见机行事。”柏灵璧道。
听到这话丁山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以为柏灵璧打的主意是不让周筠之进去,便让手下的人去准备了,准备在路上多设些阻碍,毕竟从京城去那里还有些日子。
只是没等到启程的那日,皇宫里又传了消息出来。
说是宣鹤公主与太子都受了重伤,太医正在给他们诊治。
丁山把打听到的消息传给柏灵璧道:”主子,听说是太子殿下去刺杀宣鹤公主,让宣鹤公主重伤,然后太子再被宣鹤公主的暗卫伤了。”
说起来就是这群皇家人,狗咬狗,自相残杀,好在没伤到外面的人。
柏灵璧听完这些话,沉思了片刻当即想去找周筠之,只是他来晚了一步。
宫里的人早就把周筠之唤进了宫。
今日来接周筠之的是萧勉,他这些日子在皇城和太庙之间来回游走,又去了一趟皇陵。周筠之许久,才见上她一面。
在周筠之走上车架前,两人打了个照面,萧勉看着周筠之清瘦的脸庞,大概能想到周筠之这些日子吃的苦头。
直到进到宫里,四周的人影渐少,萧勉才走上前去跟周筠之说了第一句话:“郡主,宫中局势复杂,还有刺客在潜逃。我送郡主到殿外,若有不对,郡主随时喊我。”
周筠之想起传话宫人说,宣鹤郡主与太子一起受伤的事,点了点头。
宣鹤公主既已经答应了她会走,更把太子给放了出来,自然是不会自导自演去做这些麻烦事。
这下手的人要么是太子,要么便是其他的皇子,都想把皇宫的这趟搅浑。
宣鹤公主的宫殿外,里一层外一层的御林军,将宫殿团团围住,看起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周筠之走到殿内时,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她走到殿内发现,宣鹤公主正依在榻上,她露着半边的肩膀,上面缠着白色的纱布,红色的血迹从上面渗出,似乎伤势不轻。
周筠之正打算开口之际,宣鹤公主自己睁开来眼睛,似乎刚刚就是在闭目养神。
周筠之上前见礼:“见过公主,公主的伤势如何来?可有大碍?”
宣鹤公主并未开口,只是挥了挥手让旁边的人下去,再对着周筠之道:“这就是你让本宫放手的后果。”
“本宫才把那孽障放来出来,他就过来行凶!这宫里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周筠之不敢替太子说话,也不敢替自己辩解什么,只是跪下行礼道:“公主息怒!公主以伤势为重,莫要恶化伤势,伤了身子。”
宣鹤公主见周筠之的模样有些生气,但又不舍得对她生气,只是道:“宝库还是要去,本宫去不了了,你替本宫去吧。”
周筠之抬眼,正要开口之际被宣鹤公主打断道:“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问什么。”
“那刀上沾了毒,本宫活不久了。”宣鹤公主轻描淡写道,好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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