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竟然想要污辱自己的堂妹!”说话的灰衣老者是咸安城林家大长老。
大长老指着如标枪般挺立在厅堂中央、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右边额际垂下一小绺黑发的白衣青年,胡须乱颤地怒喝道:“林阳,你还不给我跪下认罪!”
“认罪?”林阳纹丝未动,他冷冷地看着大长老,缓声道:“大长老,仅凭林琅的一面之词,你就给我定罪,未免太草率了吧?”说完,林阳把目光投向了大长老身边一位身材高瘦、面白唇薄的年轻男子。
高瘦男子的神情分明有些慌乱,连忙把身子缩到了大长老的背后,探出个脑袋,明显底气不足地叫道:“我一面之词?林阳,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并制止,玉清恐怕就要被你给玷污了,你现在居然还想抵赖?”
“林琅,凡事得讲证据,你若还在这里血口喷人,今日就算有你爷爷在场给你撑腰,我也要撕烂你的狗嘴!”林阳话面上似乎在跟林琅说话,目光却是灼灼地盯着大长老。
大长老就是林琅的爷爷,正因为大长老的偏袒纵容,林琅在族中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时常欺压弱势族人。
在同辈族人中,林琅唯一忌惮的便是林阳。林阳年纪轻轻便已是六品武者,实力已经足以比肩族中长老,假以时日,必定是林家的顶梁柱。
确切地说,林琅不是忌惮,而是畏惧林阳。因为有一次,林琅欺辱族中的侍女被林阳给撞见,结果被林阳好一顿胖揍,半个月都下不了地。大长老当然要替自己的孙子报仇,要治林阳的罪,结果却未能通过家族长老会的表决。
自此,林阳和林琅以及大长老之间便结下了仇怨。大长老不止一次地对林阳下绊子,但始终未能如愿。
今日,大长老再度向林阳发难。
“放肆!”大长老怒目圆睁,厉声说道:“林阳,你不是要证据么?我便给你证据!”
话音落下,一位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秀丽女子泪眼婆娑地被两位侍女给搀扶了进来。
“玉清,你不要哭,你说,是不是林阳想要污辱你?”大长老极力展现出和蔼的神情。
林玉清刚抬起头,便看见林阳正注视着自己,当即俏脸变色,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玉清,你不要怕,你大胆地说出来,不管是谁,我都会给你做主!”大长老加重了语气。
林玉清稍稍犹豫后,哇地一声大哭道:“是林阳,是林阳想要污辱我!”
说完,林玉清伏倒在地,掩面哭个不停。
“林玉清,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林阳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玉清,他实在想不到林玉清竟然会联合大长老和林琅来陷害自己。
要知道,林玉清和林阳一样,父母都走得早。林阳还有爷爷照顾和陪伴,林玉清却是一个孤儿,在族中经常受人欺负。而林阳总护着她,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林阳,你可还有话说?”大长老似乎担心林玉清反悔翻供,急切地挥挥手,让侍女将林玉清给扶了出去。
林阳没有理会大长老,而是转身看向了一直沉默地坐在大厅上首位置的林家家主林天豪,沉声道:“家主,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对林玉清做出任何不轨之事,是他们联合起来陷害我!”
“林阳,如今证据确凿,你就不要再抵赖了。”林天豪微微抬了抬眼皮,道:“念你对家族有功,此番便从轻发落,……。”
“证据确凿?随便找两只阿猫阿狗来指证我,连调查核实也不做,就坐实我的罪名!我不服!”林阳直接打断了林天豪的话。
“放肆!以为自己是六品武者便天下无敌了么?”大长老一直想要对林阳出手,如今终于等到机会,哪里还有半分的迟疑,当下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林阳的身前,双掌齐出,直袭林阳的胸膛。
林阳不慌不忙,右脚稍稍后撤半步,也是双掌齐出,竟是选择了与武者七品的大长老硬碰硬。
“嘿嘿,不自量力!”大长老看见林阳竟然如此应对,嘴角现出鄙夷的冷笑。
但下一刻,大长老嘴角的冷笑凝固了,因为他竟然被林阳给震得连连倒退出十来步才稳住身形,而林阳却只是身形微微晃了晃,两者高下立判。
“怎么可能!你突破到武者七品了?”大长老一脸的震惊与错愕之色。
林阳吹了吹垂在额际的头发,淡淡地说道:“准确的说,不出一个月我就能突破到武者八品。”
“八品?不到二十岁的八品武者!”一直古井不波的林天豪猛然坐直了身体。
“八品武者又如何?你只有一条暗脉,是个修炼不了元力的废物。我有三条明脉,只要我拜入元修宗门修炼,不出一年半载,即便你练到武者最高境界的九品,我也能翻手之间虐杀你!”林琅说话了,他知晓,林天豪一直很是器重林阳,若是不趁热打铁,继续施压,林天豪不准又会像之前那样高拿轻放地处理,让林阳全身而退。
“虐啥我?等你成为了元修再说!不过,你现在就开始得意,未免太早了些。现在,我就告诉你什么叫虐杀!”林阳暴喝一声,如猛虎下山般冲向了林琅。
昨日的元脉检测,被家族寄以厚望的林阳被迫测出只有一条暗脉,近似于不能修炼的普通人,而在武学上天赋平平的林琅反倒被测出身具三条明脉。同时,林阳的未婚妻柳菲雅也测出了元脉,两条明脉。两条明脉算不得什么好资质,但却具备了成为元修的资格。
暗脉虽然能通过服用活脉丹来激活成明脉,但激活的成功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而且,一个人一生只能服用三枚活脉丹,三枚过后便没了任何效果。
同时,活脉丹是元修之物,珍贵无比,即便是林家,想要获得活脉丹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看现下的形势,林家是断然不会为林阳提供活脉丹的。
武者与元修,一在平地一在天。
林阳年不过二十,在武学上的成就已经超越了家族里那些修炼了一辈子的长老,在家族里备受尊崇,即便是林天豪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昨日元脉检测之后,林阳感觉到族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平日里那些讨好巴结的人,看到自己竟然远远地绕道走了。
林阳知道,因为自己和林琅的矛盾在族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元脉检测之后,这些族人在林琅和他之间,选择了林琅。
测脉的打击不免让林阳懊恼、羞愧、失望,而在心情郁结之时,林琅居然还要陷害他,这让林阳如何不怒。
“爷爷,救我!”
眼见林阳冲将过来,林琅吓得脸色煞白,急忙向大长老求援。林琅身具三条明脉不假,但还未修炼元力,现在只不过武者四品的实力,向要与林阳对抗,比做梦都难。
“林阳,你敢!”大长老反应极快,抢先一步挡在了林阳的前面。
“滚开,老东西,若不是敬你是家族大长老,我早就揍得你满地找牙了!”林阳盛怒之下,一巴掌挥出,竟然像拍苍蝇一般,生生地将大长老给扇飞了出去。
拍飞大长老,林阳一个欺身边来到林琅面前,一把掐住了林琅的脖子,将他给拎了起来,就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一般。
“林阳,够了!”林天豪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够了?因为我只有一条暗脉,不能修炼元力,林琅有三条明脉,能成为元修,你就纵容甚至帮助他来陷害我?如此急功近利,趋炎附势,你就不怕寒了其他族人的心么?”林阳手中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掐得林琅直吐舌头。
“冥顽不灵!”林天豪怒喝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林阳便感觉全身一紧,一股无形巨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而来,整个人当即便不能半分动弹,一身内力无从施展。
“这便是元修的实力么?”林阳的心中,头一次生出了无力感。
林天豪身具一条明脉,却未被元修宗门相中,费尽心力搜罗到一本低阶的元修修炼功法,苦修多年,终于成了元修。
“我不过是凝元一重的境界,刚刚踏入元修之门而已。而你,即将成为八品武者,但对上我,可有半分还手之力?”林天豪逼视着林阳,沉声道:
“元修与武者有着天壤之别,林琅日后的成就远非你所能及,他是我们林家崛起的依仗,你现在应该认清事实。但是,你虽然不能成为元修,却有望成为九品武者,依然可以守护我们林家。我惜才,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肯认罪认错,我会对你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让我背负一个抬不起头的罪名,还要以一个罪人的身份继续守护家族?给你们当看门狗?”林阳吹了吹垂下额际的头发,哈哈大笑道:
“我见过不要的脸,却没见过你们如此不要脸的!”
“找死!”
林天豪气得老脸直抽,猛一挥袖,林阳顿时如遭雷击,闷哼一声,整个人横空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厅堂的墙壁上,而后顺着墙壁滚落在地上。
林阳虽然是七品巅峰的武者,一身筋骨打熬得极为坚韧,但林天豪毕竟是元修,盛怒之下的全力一击,当下便让林阳深受重伤,一身战力十去七八。
不待林阳爬起身来,大长老已来到近前,一记钻心腿狠狠地戳上了林阳的胸膛。一击得手,大长老不待林阳喘气,又是一拳轰出,将林阳直接轰飞到了厅堂大门口。
一脚一拳皆是倾力而为,显然是要致林阳于死地。
“噗!”
林阳猛喷出一口鲜血,想要起身,却感觉全身骨头如同散架了一般,无从着力。
“家主,林阳先是想要污辱堂妹,如今还敢辱骂您,如此狂恶之人,应当立即斩杀,免得给我们林家带来祸端。”林琅尽管很想亲自上前补刀,但林阳给了他足够大的心理阴影,让他只敢躲在一边怂恿。
“家主,手下留情啊!”
就在这时,一位形容憔悴的独臂老者三步化作两步地冲进了厅堂。
看到躺倒在地上的林阳,独臂老者当即老泪纵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将林阳抱在怀里,一边抚摸着林阳的头,一边急声说道:“阳阳,都怪爷爷,是爷爷来晚了。”
“林思远,你怎么教出如此一个不忠不孝的孙子,不单想要污辱堂妹,还敢公然辱骂家主!”大长老俯视着地上的爷孙俩,冷冷出声。
“爷爷,是他们陷害我,……。”林阳捂着胸口,忍着剧痛解释,他毕竟还不到二十岁,看到爷爷出现,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林思远附在林阳耳边,轻轻地说道:“阳阳,你不需要解释,爷爷相信你。”
说完,林思远抬头看向了又坐回椅子的林天豪,道:“家主,大长老,孩子还小,不懂事,还请你们能网开一面,放过林阳一回。
“爷爷,……。”
林阳想要挣扎着起来说话,却被林思远给强行按了下去。
“放过他?林阳今日所作所为,可当场格杀!族有族规,家有家法,若今日放过林阳,日后我们还如何服众?”大长老断然拒绝。
“我为家族断过臂,我儿子为家族拼过命,请家主念在这些情分上,放过林阳一回。”林思远不理会大长老,目光紧盯着林天豪。
林天豪一动不动,仍旧没有说话。
“噗通”一声,林思远竟然双膝跪地,恳求道:“家主,我林思远一辈子没求过人,今天,我求你网开一面,放过林阳。”
林阳看到爷爷苍老瘦弱的身体跪在地上,心痛得仿佛万箭穿心,脸上尽是悲愤的眼泪。他想要将爷爷扶起来,但身体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他好恨,恨林琅,恨大长老,恨林天豪,更恨自己的无能。
林天豪长叹一口气,道:“从即日起,林阳不再是林家子弟,若是再敢踏入我林家半步,格杀勿论。”
“谢谢家主,谢谢大长老。”林思远道了声谢,而后颤颤巍巍地起身,正欲将林阳扶起,却有人径直闯进厅堂来。
“林家主,林阳竟然做出污辱堂妹的事情,让我们柳家丢尽了脸面,今日,我要解除菲雅和林阳的婚约!”进到厅堂来的是一位怒气冲冲、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他是咸安城柳家家主柳三贯。
在柳三贯身后,跟着一位容貌绝美,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眉目传情的锦衣女子,她正是柳三贯的女儿,林阳的未婚妻柳菲雅。
“菲雅,我,……,我是被陷害的,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林阳每说一句话,就有鲜血从嘴里汩汩地流出来。
柳菲雅的到来,似乎让林阳看到了希望,他的眼神明显亮堂了几分,他相信,柳菲雅一定会相信他的。因为林阳还清楚地记得上次两人单独见面的时候,在微凉的夜风中,以月做伴、以花为媒,柳菲雅笑语盈盈地偎依在他的怀里,说这辈子生是林阳的人,死是林阳的鬼。
只是,此刻的柳菲雅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冷着一张脸,径直从林阳身边走过,哪怕是一眼都没有去看林阳,全然无视林阳的存在。
林阳顿时感觉身坠冰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冰寒彻骨,无一处不是疼如钻心。
“好冷!好痛!”林阳只觉身体越来越冷,接着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最后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攻击下、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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