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许如卿又是什么人?
区区一个才女,就敢来国子监担任教习,还扬言要给勋贵子弟们上堂课!
“岂有此理!”
一位文渊阁的书吏指着许如卿的鼻子吹胡子瞪眼,匆匆赶来的其他几名官员也骂骂咧咧。
他们从官数载,第一次看到如此离谱的事。
许如卿平静道:“小女子自问有些才学,也当得起大家的赞誉。”
“哼,你倒是自信。不过你乃女子之身,更无有功名在身!”
一帮老东西要仗势欺人。
崔文公并未出现,一帮学子却挤到许如卿背后,高声嚷嚷:“我等就是想让许大才女当我们的教习,她名声极好,有何不可。”
“就是,你们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又能教授多好,我等听得昏昏欲睡。”
这帮勋贵公子丁点面子都不给,气得几个老头差点脑溢血。
眼看局面混乱,赵安眼睛咕噜一转,开口道:“毕竟是崔大家亲口承认的才女,若几位不服,不妨考校一二。”
“你又是谁?有何身份对我等指手画脚!”
他们不敢拿许如卿怎么样,但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总能拿捏了吧?
赵安咧嘴坏笑:“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天阔。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此话落地,全场哑然。
几位书吏当场被骂到羞红耳赤,“竖子,安敢如此!”
赵安这一番自嘲,实则骂他们沽名钓誉,皓首穷经没有能力,真到了节骨眼上需要才学,就没辙了,只会指责别人,却不说自己的教育方法出现了问题。
“先生大才,老夫佩服。”
有中年男人陪着崔文公过来,其人身长八尺,给人的感觉恣意洒脱,颇有文人的风骨。
许如卿赶忙见礼,喊了声刘大人。
其它人也假模假样的恭维了一声。
他就是文渊阁大学士刘光纪。
“这位先生说得不错,许姑娘虽是女子,却素有才名,肯来国子监担任教习,又有何不可。”
刘光纪一番话让得几名书吏悻悻然,不敢再多言语。
许如卿道:“小女子当要服人,才能坐稳教席,愿意接受考验。”
“好,姑娘不妨就以这满堂学子为题,论道一番。”
刘光纪就是个笑面虎,赵安差点信了他的鬼话,一个搞不好会出事的。
大夏崇尚南北圣门的两家学说,类似于先秦时期法家、儒家、阴阳家等学派齐名。
当今大夏的学早已成形,外儒内法,南儒北法。
崔家看似儒学一道,但最初的传承却是法家立派,传承至今吸纳精华糅杂的新圣门,骨子里依旧侧重法家学说。
也正是恪守信条,崔圣门才会入京勤王,匡扶大夏纲常,维系社稷安宁。
刘光纪表面要论学,却是一个陷阱。
许如卿一个说不好,就会得罪人。
所以他刘大人其实是站在陈国公一派的。
许如卿何等聪明,略微一愣就察觉出了刘光纪在挖坑,笑眯眯地瞥了赵安一眼:“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慎……”
一番古训娓娓道来,刘光纪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崔文公却听呆了。
这些看似简短的格言却含有大学问。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赵安。
这小娘皮啥时候学得《弟子规》!
不对,这个时代传承有漏,没有弟子规。
等等……
好像在天水院筹办文社的空隙,写了几句,她该不会是看到了吧?
这女人鬼精鬼精的,刘光纪是想让她说些实际的对策,来开罪众位学子,知难而退,她倒好,直接搬出了弟子规。
好听,实用且不会得罪人。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许如卿背完小半篇弟子规就停了下来,看向了刘光纪
其实她倒是想背完,关键是赵安没写那么多。
“许姑娘,果然大才。”
当这么多人的面,刘光纪不好反驳什么,毕竟还有崔文公在前。
崔文公啧啧感叹:“女当如是。”
“许才女好生厉害,当我们的教习绰绰有余。”
“现在没人反对了吧!”
公子哥们见缝插针,纷纷叫好。
刚刚半篇弟子规让他们刷新了对许如卿的认知。
才女出口成律,甚至能传书天下,让天下学子引为恪言。
许如卿听得夸赞,俏脸通红,若有若无地瞥了过来。
赵安黑着脸看她。
她真好意思,当着本尊的面照搬全文!
不过,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自不会拆穿,何况他本人也是个二道贩子,谁也甭说谁。
崔文公的目光落在了赵安身上,“周先生,您也是来担任教习的吧,不如您也来说说。”
顿时,全场目光扫了过来。
赵安虎躯一震,暗骂一声老匹夫,他就是来捣乱的,会个屁的论学。
然而想要将这些学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确实要有个身份打掩护。
略微思索,赵安张嘴就来。
“咨尓学者,学古之道,惟古善教,有伦有要,其学维何,致知格物。”
赵安背起来就有点刹不住车。
殊不知刘光纪的脸瞬间成了锅底黑,身边的几位书吏官,全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至于崔文公、许如卿等人则是无比的震惊。
知行合一,致知格物!
这混小子居然在宣扬新学!
“够了!”
刘光纪听不下去了,断喝一声。
崔文公的脸色虽也不好看,可赵安跟他一条船上的,便强颜欢笑道:“刘大人何必动怒,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
“此人简直一派胡言,若让他担任教习,岂不是天下大乱。”
刘光纪挥舞着袖子,处于了暴走的边缘。
赵安哂道:“少给我扣高帽子,格物怎么了?时代发展离不开格物志新,放眼天下,如果学子只知道死读书,没有知行合一,不通发明创造,谁来给时代进步添砖加瓦。您别忘了,您乘坐的马车也是格物出新。”
“周先生能言善辩,岂不闻士农工商,上行有序,莫要颠倒了主次!”
刘光纪出离愤怒。
在国子监宣传新学,这小子怎么不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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