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的死像一根刺扎在了赵安的心底,以至回新城的路上都没什么精神。
赵安让九音驾车将还在昏迷的长冥送去给乾宇,然后独自一人来到了住处。
静谧的房间,云竹在小桌边品茶,依旧显得风轻云淡,不远处的墙边,站着一具丑恶狰狞的尸体。
赵安猝不及防,魂魄险些被吓出来,一步跳到她的背后,抱怨道:“老师,你好端端收回一具蛊尸做什么?”
云竹轻声道:“这尸体有些门道,可以让精通医术的弟子好好观摩一番,将来或能派上用场。”
“能有啥用场。”
这番话赵安是不赞同的,妹妹太强了,这尸体过去,还不够她一巴掌拍的。
而且尸体何必留在房间里,不嫌膈应么?
“人死如灯灭,为师又有何惧?”
云竹莞尔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其实想想也对,她轮回那么多世,看过多少血腥场面,区区一具尸体于她而言,不过浮云罢了。
接下来,赵安提了老僧的死和一番猜测。
此前,洛清霜一直怀疑是云竹入宫袭击了她,想把人抓回去,但昨晚洛清霜却没有动手,老僧离奇惨死。
这件事太过蹊跷,大概是洛清霜派人干掉了老僧,给云竹拉仇恨,这也是她报复云竹的手段。
“那老僧实力不弱的,是谁能杀他?普元、千羽薇和那位九世堂的老婆婆都做不到。”
云竹也有些好奇。
“老师,您真不知道是谁干得?”
赵安上下打量云竹一番,她一脸的温和,似并未隐瞒什么。
既如此,赵安不好再多问,反正这事值得警惕,万一那帮和尚要报复,固然没有危险,也够麻烦的。
又简单跟云竹聊了一会,赵安便告辞,来到了乾宇的住处。
没想到,乾宇已杀了长冥,一颗人头摆在了香案上,他披着白袍抱着灵牌声泪俱下。
赵安苦笑一声没有打扰,而是和九音来到了后院耐心的等待。
许久之后乾宇才出来,然后咕咚一声跪在了面前,“赵兄,多亏了你,否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手刃仇敌,为我父亲复仇!”
赵安赶忙将他搀扶起,都是自家兄弟,其实说起来,长冥早就该死了,若非他此前有些利用价值,根本活不到现在。
乾宇擦了擦眼泪,打算带着长冥的首级,去父亲的陵前祭奠一番。
赵安没意见,如今京城的视线都放在了世家和武勋身上,来得路上听说陛下龙颜大怒,趁此机会撸了不少跟三个世家有关的官员,朝廷上下人心惶惶,有人暗中指责当今陛下乃是暴君。
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楚王就会在京城站稳脚跟,被拥护入朝跟女帝作对。
乾宇迷茫道:“若真如此,我等该如何?”
“天若令其亡,必先令其狂,我们不用动手,静观其变就是。”
赵安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出来,就是必须继续讨好洛清霜,尽力帮她办事,只有如此将来才能接近妹妹,让她相信他的哥哥也是要报仇的。
赵安打算动一动女帝,否则他这位冠军侯的长子,在妹妹眼中是放弃了报仇,尽力帮助大夏维持天下安宁的不孝子!
想到这一层,赵安打定了主意。
辞别新城返回的路上,赵安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连九音说话都没听到。
“先生,先生?”
九音又喊了两声,赵安后知后觉,发现已经到了京城。
城中有着五军都督府的军力巡查,百姓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说的都是朝廷大事。
赵安先去了京兆府。
陈群出来迎接,苦哈哈地告罪,“大人,下官该死,这么大的事情,没能第一时间察觉,让您和太后受惊了。”
赵安莞尔一笑,询问那帮人囚禁在何处,可有审讯出什么?
陈群苦道:“三位家主昨晚被杀,下官也不知是谁干的。”
仵作间,三具尸体横陈。
“两位大人,根据查验发现尸体身上是刀伤,应该是刑狱的人下手。”
仵作的话说得很清楚,三家满门下狱,不可能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探监,所以动手的只能是内部人员。
这个时代没有监控,想要调查真凶有些不现实,除非把诏狱内的官差都办了。
赵安不想闹得大张旗鼓,而且灭口的行为不用查也知道是楚王没跑了。
另外,待会那汉子单独关押,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看他会不会死。
“赵大人,就在刚刚陛下来了密旨,让下官明日将这些人处斩。”陈群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赵安给了九音一个眼神,九音点点头,离开了仵作间。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赵安戏谑道:“陈大人优化可以直接说了。”
岂料陈群咕咚一声跪将下来,哀声道:“赵大人,救救下官啊。”
“陈大人这是干什么?有本督在,有话都可以说。”赵安想把人扶起来,但陈群死活不肯,他压低了声音道:“您有所不知,陛下密旨,是让下官监斩,然后当众宣读罪状的时候,说奉了太后懿旨,将这些人处斩。”
赵安挑眉道:“你还挺聪明。”
“赵大人,下官不想死啊……”
陈群开始哭,一把鼻涕泪两行。
陛下和太后的内斗,陛下想对付太后,又不想承担后果,所以让他出面抗雷,毕竟三大家加起来,上上下下一千五百多人,全都砍了还得了!
且不说使团尚在京城,单单两大圣门就不会坐视这么多人被杀。
皇帝打算让太后承担杀人如麻的罪名,母子俩拿人命斗法,最后倒霉的却是他京兆府。
赵安沉吟道:“陈大人是效忠陛下还是效忠太后?”
“下官,下官肯定是效忠……”
陈群话没说完就卡了壳。
他是朝廷官员肯定是效忠皇帝的,但皇帝要他死,他还效忠个屁啊!
最后陈群眼睛一转,跟狗腿子一般爬过来,抱住了赵安的腿,“大人,下官其实效忠的是您啊,只要您出手,下官保证平安无事,还请大人给下官出出主意,只要度过此劫,您就是下官的再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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