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压倒
“我要到嫂子家里去请安,又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贾瑞犹犹豫豫为难感慨,心中的算盘打得当当作响。
凤姐儿假笑道:“一家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
贾瑞听了这话,心中暗喜。再瞧凤姐儿面上模样儿标致,身上木了半截,还要往深去幻想。
哪料后面传来秦钟声音。
“这不是瑞大爷?琏二哥刚还叫人在前边寻你,你怎么进园子里来了?”
眼中暗含厉色的王熙凤听了声音,回头望去见秦钟急忙忙快步走来,一时竟立刻换了脸上颜色。只是又有片缕的好奇,后边跟着的平儿怎么暗暗地羞了,竟叫脸上浮现两片淡色红云。
“原……原来是鲸卿啊!”贾瑞才见秦钟竟一下子慌了神。
这位瑞大爷的胆子本就不大,家里太爷贾代儒本就管教极严,此刻又怕秦钟‘误会’什么。瑞大爷急急回道:“方才喝多了酒,就想出来透透气,哪料迷失了道,转到这里遇上了嫂子。”
当下,自是没人信他的鬼话。
只是大家都维护着脸面,不好点破罢了。王熙凤也大度般笑道:“你快去入席去罢。看他们拿住了,又罚伱的酒。”
贾瑞不敢多呆,拱手告离转身就跑了。却未曾跑多远,又藏假山后面,偷偷望两眼惹心猿意马才堪堪离去。
秦钟此时已猜得事情经过。再瞧凤姐儿眼角闪烁,不免暗里叹气。这贾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王熙凤是好哄骗的女孩儿了?
确实。
王熙凤这时暗忖着: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哪里有这样禽兽的人?他果如此,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
不过,却也叫秦钟心里提了醒。别看当下凤姐儿对他好感度算是极高了,也别看凤姐儿总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凤姐儿也有她自个处事标准。
照原著里说,王熙凤在某些方面是极保守的,而且最看重的就是人伦。
真要出了什么事,表了什么心意,哪怕再好的关系,也保不齐王熙凤会不会翻脸。
秦钟脸上讪讪又看平儿,倒好在平儿那里未曾有好感度减少的提示声,方才对平儿展露一个笑脸。
王熙凤却好奇道:“鲸卿惹着她了?”
“没……”秦钟脑子里飞快盘算,最后选择佯装尴尬的如实说出:“方才进园子时,借着在前面喝了几顿酒,就哄骗着让平姐姐给我搀了几步。刚到这边见了瑞大爷,一下忘了骗平姐姐的把戏。”
一面观察着王熙凤的脸色,他还一面在心底感慨:平儿身材玲珑有致,却是有气力的。那气力都像是长进了骨头里,藏在了淡薄的皮肉里,从外边上竟一点看不出。
只见凤姐儿眸眼转动着轻轻刮来,记着他见了贾瑞竟连装也不装了,真是体贴关心。笑哼道:“你怎么也学起滑头,要想让平儿扶着,就叫她扶一扶有什么要紧。”
秦钟乖乖点头。
暗忖:贾琏要是知道王熙凤竟这么说,该是什么表情啊?!
他当下也不去多想,只管问凤姐儿:“姐姐特意在路上等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交代的事情真没有。
凤姐儿是打听他刚才在前面和亲戚们相处情况。
秦钟回道:“一次没见过这么多陌生面孔,虽说都是府里亲派,我今儿却像束了手脚。未曾有什么极好的表现,还想叫姐姐出出主意了。”
王熙凤早听了贾琏的说法,笑道:“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主意,一回生,二回熟。往后还接触的,自然就放开了。往后不接触的,也不必在意什么。”
秦钟深以为然,所以之前也没强迫自己去如何表现。今天桌上的都是勋贵,他又不是走武官路线,真真一辈子都未必有交道。
他今天只是维护正常体面罢了。
许是因为秦可卿那个特质魅力加成的缘故,那些勋贵将军,以及王孙公子们虽没涨得几点好感度,却也相处融洽自在。
王熙凤此时却是另眼看着秦钟。
一面想秦钟竟如此真诚,不仅把哄骗平儿的事情说了,还直白讲了酒宴上不够出彩的事情。
‘鲸卿真是乖巧真诚,连刨心的话都讲了出来。’
一面又想秦钟待她都如此,待秦可卿又是如何?竟有些羡慕了。
‘难怪秦家妹子把人伦忘了,也要沦陷其中。’
两人各怀心思一道走着,刚转过了一重山坡儿。
两三个婆子慌慌张张的走来,见凤姐儿,笑道:“我们奶奶见二奶奶不来,急的了不得,叫奴才们又来请奶奶来了。”
“你们奶奶就是这样急脚鬼似的。”凤姐儿慢慢的走着,款款问:“戏文唱了几出了?”
那婆子回道:“唱了八九出了。”
说话之间,已到天香楼后门,见宝玉和一群丫头小子们那里玩呢。凤姐儿说:“宝兄弟,别忒淘气了。”
一个丫头说道:“太太们都在楼上坐着呢。请奶奶就从这边上去罢。”
王熙凤此时方想起秦钟来,回头就见秦钟这混账竟拉着平儿的手,嘴巴凑平儿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凤姐儿顿时眉头大蹙,倒不是蹙给秦钟看的,而是蹙给平儿见。
秦钟只觉平儿身子一惊,抬头看见王熙凤脸色,就回:“我在叫平姐姐原谅了,又问平姐姐近日有没有给姐姐推拿按摩。”
王熙凤方才放柔了细眉,笑问:“你是同我上楼,还是跟宝兄弟在楼下玩?”
秦钟正要回答,宝玉却先招手叫来:“鲸卿快来看猫狗儿打架!”
他道:“我先去随姐姐上楼见了几位太太奶奶,再下来。”
说罢。
几人款步提衣上楼。楼阁楼梯并不宽敞,秦钟抬头只能瞧得前面绸缎包裹着圆润润的两瓣鲜桃儿在摆动。
难怪叫那么多人惦记!秦钟心里突突的跳了两下。
等到了上面,才见尤氏已在楼梯口等着。
尤氏见了他过来,倒也不算十分意外,只算普通意外没想到罢了。尤氏笑道:“鲸卿也过来了,刚才太太们还提起过你了。你们快坐下。”
于是,秦钟先随王熙凤去了邢夫人、王夫人身边。他见过了两位太太,又与一众奶奶姑娘招呼。
后才听了王夫人介绍旁边的是尤家老娘并尤家姊妹,又拱手一次。
尤家二姐、三姐倒急忙起身回礼。
当时,王熙凤已经在邢夫人、王夫人跟前坐下,道:“你不是还要去宝兄弟那里?”
秦钟方才在一众人眼前告离。只是姑娘里却有一个偷偷望着,奶奶里还有一个火热盯瞧。
待他下楼,夏金桂才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只是两只脚却莫名酥软了起来。金桂以前是不甘得去西边请老太太安,这些日子在两府里也走得比往日勤快了些,甚至还从姑娘们打趣声音里听到一些非常事情。
金桂捱在探春身边,小声打趣:“姑姑还在看了?侄媳先敬姑姑一盅。”
探春脸上难得的露了点点羞涩,听着打趣也不好拒绝,只得和夏金桂喝了这一盅。
前边的王熙凤已经点戏,又不放心似的起身来望楼下一看,说:“爷们都往哪里去了?”
旁边一个婆子道:“爷们才到凝曦轩,带了十番那里吃酒去了。”
凤姐儿道:“在这里不便宜,背地里又不知干什么去了!”
王熙凤又瞧楼下宝玉被一群小丫头们围着,一边的秦钟却只静静看着她们热闹。见此场面,凤姐儿又在心里赞秦钟越来越有规矩,到底是一年更不同一年。
楼下和宝玉玩耍的丫头们,她也认得。除了袭人、麝月、秋纹、晴雯四人外,其余是金钏、银蝶、彩云、彩霞、万儿、炒豆儿等。
尤氏笑道:“哪里都像你这么正经人呢!”
一时,楼上又大乐,说说笑笑。
楼下,秦钟见着宝玉她们玩闹,倒觉好生无趣。好不容易捱到时辰,楼上点的戏唱完了,撤下酒席,摆上饭来。
秦钟也同宝玉上楼,太太奶奶们一桌,宝玉、秦钟并几个姑娘们围在小桌。
小桌这边,除了她们几人,竟还有夏金桂这个东府奶奶作陪。
“我给姑姑们分菜。”这夏金桂真真的热心,自个也不一同吃,拿着公筷就没放过。
贾家这些姑娘们也因此受用,就是宝玉也和金桂熟络几分。唯有秦钟时不时感受到背后的柔软酥麻,渐渐起了鸡皮疙瘩。
“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好像每次遇见夏金桂,他都要陷入一次这样的怀疑之中。好不容易大家劝下金桂一并吃,哪料金桂就在秦钟旁边坐下。
夏金桂虽是坐下了,可也没忘了观察。她见贾宝玉宝贝着一份鸭掌糟,又热心上送,还叫丫鬟去端些来。
可怜,坐在夏金桂和贾宝玉中间的秦钟,一个头、两个大。
好好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麻烦大!
头大!
磨磨蹭蹭,无意摩挲。叫秦钟鼻子里连满桌佳肴香气竟嗅不到半点,只闻得夏金桂身上的香味。
金桂坐着,那又一边的腿儿还往他旁边捱,叫他感受到了绸裙的另一番丝滑。
这场面,秦钟又不好露出别的神情,更不能开口说什么。
金桂却突地问道:“叔叔喜欢吃什么?我叫丫鬟也再拿一份来。”
秦钟连连摇头,道:“不用了,先问姑娘们罢。”
金桂果然去问,那脸上神情没半点异常,只看着夏氏嘴角笑容热情又灿烂。还真像是一个热情招待亲戚的当家奶奶!
宝玉是时却出卖道:“蓉儿媳妇,晚上怎没鹅脯?鲸卿就好那个。”
秦钟愣一会,就听金桂热切笑起来。
“有的了。”
他忙道:“犯不上叫她们再来往一趟。”
旁边顿时有丫鬟笑声回话:“别人说大爷待人体贴,往日还有不信,今儿听了见了才知是真。大爷尽管说想吃的,婢子们立刻给大爷拿去。”
金桂也道:“是的,是的。叔叔在这里,就当家一样。以后让府里常备着鹅脯,不怕叔叔过来吃不着。”
秦钟一番推辞不下,知道今儿不顺了她意怕不行了,只好让丫鬟去端鹅脯来。
不多时,就见丫鬟送胭脂鹅脯来。
他也不是多爱吃这东西,鹅肉是喜欢的,但还没到沉迷的地步。毕竟鹅肉虽然好吃,但也犯不上一直吃。
就像他前世极喜欢吃一道叫做‘米粉鹅’的家乡菜,以细米粉混着鹅肉爆炒,又或以粗米粉混着鹅肉闷蒸。因鹅肉有了米粉包裹,油脂全被米粉吸收,里面鹅肉香嫩甘甜且不油腻。加上米粉特别的香气,咬上一口,满嘴喷香。
但叫他天天吃,估计也会腻。
他正暗自叹息。
夏金桂手里又拿上了公筷,要给秦钟分菜了。秦钟也只能由她,慢慢吃了碗中鹅脯。
金桂关心问道:“可是叔叔喜欢的味道?”
“是!”
秦钟言简意赅,不想多说什么。夏金桂却又拿了公筷分菜,好似铁了心要在今儿表现一番她的贤惠。秦钟这回不依了,才刚抬手,就见这金桂手中公筷一颤。
胭脂色的鹅脯用空中落下,未掉在桌上,更没进碗中。而是直往秦钟腿间去了。
金桂惊的一声放下碗筷,眨眼功夫手里就换了丝绢子,弯身便往那肥嫩的胭脂鹅脯拿去。
嘴中说着:“哎呀,叫叔叔的衣裳脏了。都怪我一时疏忽……”
“别……”
秦钟嘴中的字眼还没吐出,胭脂鹅脯就被夏金桂拿了正着。若只如此也就罢了,偏那温柔细手中的丝绢子来来回回,似是要拼了命给秦钟擦干净那里的污渍。
好家伙!
真真的好家伙!
在金桂压倒瞬间,秦钟拿住了她忽得一颤的手儿。
只见金桂脸上瞬间浮现绯红晕色。
他忍着尴尬,镇定道:“不要紧的,叫人洗洗就好。”
夏金桂也收敛惊讶和暗喜,满面乖巧和自责的点头。柔柔弱弱道:“叔叔不怪就好!好好的衣裳就叫胭脂染了。”
宝玉愣了会,开口来劝,几个姑娘也劝。
只有秦钟悄悄把身子往桌案挪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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