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放心,张山一脚油门从路口左转,这是回警队的必经之路,看见路边的一家面馆,他想起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直接在路边停车道:“走,吃口饭再回去。”
警队里是有食堂的,但是饭并不好吃。
“呦,难得你请我吃顿饭啊?”慕云道。
“吃不吃?吃就下车。”
慕云笑了一声打开车门跳下去,两个人每人点了一碗面。
老板端着面条上来,道:“二位慢用,醋和辣椒在这。”
正当老板转过神要走的时候,张山忽然道:“老板,等一下。”
“怎么了?”老板疑惑的问了一句。
“老板,你见过这个人吗?”
随后,张山拿出2号死者的人像还原图问道,老板拿起照片看了看,警惕的打量起坐在椅子上的二人,问道:“这个人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张山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证件晃了一眼道:“我们是附近刑警支队的,目前在查的一个案子和这个人有关,想走访一下有没有认识他的。”
老板看了证件后才算放心,点头道:“认识啊,他犯了事儿吗?”
慕云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面,听老板这么一说立刻把筷子放下去问道:“你认识他?”
“是啊,当然认识,这不就是个花子吗?”老板慢慢道,“我说最近怎么没来,合着是……犯事儿进去了?他偷了东西还是??”
他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在苦苦排查了一天都没有确认身份的第2名死者,竟然在警局附近的面馆里找到了线索,张山也没有心情吃面了,连忙问:“不是盗窃,是一起人口走失案,请问你认识他吗?知道他的详细信息吗?”
面馆老板点头说,“认识,何止是认识啊,我们俩这渊源可大了。”
“你们两个人很熟?”慕云听到后窃喜问道。
“太熟了,我的手表就是他偷的。”
“偷你手表?具体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张山追问道,对于他来说任何有关于2号死者的线索都十分有价值。兴许就能够成为破案的关键所在。老板说:“这个花子是个哑巴,耳朵也不好使。隔三差五的就会来这边讨钱花,不过我没给过他钱,他上一次来我店里讨钱花的时候我于心不忍,给他煮了一碗面吃,当时人少,我就回后厨和面了,结果一出来发现人没了。碗里的面条还有半碗,我寻思这花子一点也不懂事儿,你不打个招呼就走也无所谓,倒是别浪费啊,你是不知道,我在面里还给他下了俩鸡蛋,这花子一个鸡蛋也没有吃,全糟蹋了。”老板捶胸顿足道,花子是乌市本地人对叫花子的称呼。
“然后呢?”
“然后我收拾了一下碗,到柜台前面看了一眼,发现我放柜台上的手表丢了。我内个手表是皮带的,怕沾水,和面的时候我都摘下来,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表就没了。肯定是让内个花子给我偷走了,现在这世道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老板痛心疾首,一副看走了眼的样子,最后还拍了拍手,“警察同志,你说是不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好心对他,结果他不领情不说,还反过来偷我东西。对了警察同志,他是不是被抓了?抓得好!”
张山放下筷子摇摇头盯着面馆老板道,“他没被抓。”
“那他……?”
“他死了。”
哗啦一声。
老板手里用来端面碗的盘子掉在地上,立刻变的紧张起来,匆忙说:“你们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警察同志你听我说,我那天可没怎么下狠手,就轻轻的打了他几下,我哪知道他这么不抗揍啊……他当时还好端端的,走的时候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我……我没想弄死他啊!”
老板得知聋哑花子死了,神情变得很慌张,张山又警觉起来,抓住这个事儿继续问:“你打过他?”
“这……其实也不是,但是这事儿放在谁身上心里也气不过,我这也就是看他是个聋哑人,不然我就报警了。虽然说我内手表不算价值连城吧,可怎么说也是我媳妇花了两万来块钱送我的礼物,我平时可宝贝着呢……如果放别人,我报警了,他不得进去坐几年牢?当时我就打了他一顿出了口气,表最后还是没找回来看他可怜就给他放走了。我可真不知道他后来死了,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啊!”
老板急急忙忙的解释着,地上的盘子都顾不上捡起来,这对于张山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发现。让老板慢慢说后来的情况。
老板回答道:“当时我是想着报警来着,但是我这个店里面吧又没有监控,总不能你说是谁偷的就是谁偷的吧?当时我这个心里可别扭了,我还想着怎么和我媳妇解释呢,他居然又回来了!”老板说到这眼睛都瞪大了,“他指着我刚刚收起来的那碗面,哇啦哇啦的不知道说什么,我当时就一肚子火,把我表偷了你还敢回来?这我能饶了他吗?我就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直接给了他一拳,他在那张牙舞爪的不知道比划啥,他不会说话,我就让他把表还给我,然后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但是打着打着我一想他是个残废,万一给打坏了再讹上我怎么办?我就……我就放他走了。”
老板结结巴巴的,这时候旁边有一个人说了一声要结账,老板都顾不上道,说下次一起结,先走吧。
看的出来他很慌张,做警察的就得学会阅读人的脸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脸谱,在易经的角度上来说,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面相。办的案子多了,遇到的人也多了,不吹嘘的讲,有经验的警察甚至看一眼这人长什么样就能分析出是个什么样子性格的人,家庭背景怎么样,经济条件又是如何。这可不是封建迷信的那一套相面,而是相由心生这个词真的是有根有据的。
那种长相就尖嘴猴腮的,多数都心眼子很多,做事很狡猾。
那种横眉大眼的,多数都是硬茬子,这种人在警察面前嘴也很硬。
最好办的就是像老板这样的胖子,面善的很,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老板说之前打过花子,这确实是老板的不对,而且花子的死跟这个面馆老板也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张山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老板说得有快一个月了。
时间错开了。
这证明老板是花子死之前的半个月打的他,而且在花子的身上也没有找到什么受过内伤的痕迹,用老板的话来说,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他,也没下狠手。充其量就是冲着脸打的那拳重了点,但是也没打出血啊!
张山道:“老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你可能得提早关门了,得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老板听完之后都傻眼了,站在原地都不知如何是好,想辩解吧又觉得无能为力,不解释吧又害怕这条人命真跟自己有关系怎么办?平时他经常看一些五花门的新闻,有的是那种今天跟人家打了一架,过了几天忽然暴毙的,尸检一看是因为打架伤到了身体的哪儿哪儿哪儿,只是当时没感觉出来,等感觉出来就已经晚了。
他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真的给那个花子给打脑出血了?
他心里止不住的懊悔,你说你当时气性怎么就那么大?打人家干什么啊?现在倒好了,人死了,你摊上事儿了吧?他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自己老实了一辈子,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到头来却摊上了一个人命案子,刑警都找上门来了,如果查出来花子的死和自己脱离不了关系,自己怕是把这个小面馆卖了都不够赔的,还得搭上下半辈子。
“这面给我们打包一下吧。”张山开口道,他这辈子也就是奔波的命,忙活一大天好不容易吃口热乎饭,还正好查到了线索,这面愣是一筷子也没动,“先回队里吃,下次再请你。”他对慕云道。
慕云无奈的耸了耸肩,说我跟你是不是字不合啊?一跟你出来就甭想踏实的吃口饭。
她想起了昨天在人民公园那吃饭的场景,也是吃了一半就接到了电话,回迁工地发现尸体。
今天屁股还没坐热乎,筷子还没动就又得回去。
“得,那就不请了,以后还是别往一块凑合了,不然咱俩都得饿死。”张山打趣道,换来的是慕云的一记白眼。
老板浑浑噩噩的拿着两个餐盒打包,张山拿出钱包问多少钱。
“不……不要钱。”他哪还敢要钱?或者说,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花子的人命案子上,他下半辈子都快搭进去了,这二三十块钱的面条钱比起下半辈子又能算的上什么?
张山从钱包里掏出三十块钱,一只手把老板的手拿起来,把钱往他手上一拍,“拿着。”
老板低下头看着这几十块钱,眼泪都快忍不住出来了,随后颤巍巍的把钱揣口袋里,告诉客人得提前打烊了,这顿饭算他请大家。
既然面不收钱,客人倒也没什么可埋怨的,纷纷起身走了,亲眼看着老板锁上了门,张山道:“走吧。”
面馆到警局不过两个路口的距离,对于张山转瞬即到,对于面馆老板李全顺来说却是他人生最漫长的一次“旅行”。这一路上他的心率就没低于120过,而且他内心戏特别足,甚至连财产怎么分配,以后媳妇该怎么过都盘算好了。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
“怎么着?老板,你怕什么啊?”慕云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放心吧,我们叫你过来就是让你配合一下调查,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我们知道人不是你杀的。”
听慕云这么说,他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真……真的?他不是因为我打了他才死的?”
张山道:“发现尸体的时候,他是被活活勒死的,而且肾被拿走了。你拿走他的肾用来下面条吗?”
“什么?”老板神情一愣,赶紧摆手道:“这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发誓我只是用拳头打了他,根本没有治他于死地的目的……还有什么肾,这些我都不清楚啊!”
“我们知道你不清楚,但是目前来看,你是关于他身份的知情人,而且在他过去的半个月里有过冲突和交集,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于情于理你都得过来配合一下调查,放心,如果过程顺利,你一个小时就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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