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苏乌莹公主的大婚,是草原上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当婚礼的请柬送到各个部落后,在草原各处掀起了不小的震撼,首当其冲的是蔑儿乞德家的巴根。
蔑儿乞德家的式微已成定局,族长蔑尔乞德漫都拉图在议事的厅帐中愁眉紧锁,座下左边坐着的是自己的长子那苏图、次子阿尔斯楞,右边座着的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巴根和他的儿子苏德。满都拉图还没有发话,倒是巴根最先跳起来,愤怒让他失去了眼睛的脸色更加的狰狞:“阿哈,我们就应该趁这个时候,派出勇士杀向海拉苏,杀死那个老不死的宝力道,抢走那宝贵的女儿,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苏图早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此刻听叔父这样的话,不禁在心里连连叹气。他看见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差,知道是自己开口周旋的时候,才站起来说道:“阿巴嘎,我们惹不起海拉苏!”
听见侄子这样说,巴根才想起来,宝力道岂是好惹的人,如果真的带人去破坏他女儿的婚礼,依着他爱女如命的性子,草原上只怕不会再有蔑儿乞德这个姓氏。想到此处,巴根那已经坏死的眼睛窝竟然隐隐作痛,叫他忍不住嘶的一声。苏德在旁看着众人的眼色,就担心父亲的莽撞又惹出不必要的灾祸来,此刻巴根的一声叫痛,给了他绝好的借口,立马开口问道:“阿爸,你是不是不舒服,要忽(儿子)送您回帐篷休息吗?”
巴根一把推开苏德,冲到漫都拉图跟前,逼问道:“阿哈,你给我一个痛快话,我们蔑儿乞德还是他的姻亲,可是他却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我的仇人兀良哈家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漫都拉图良久才定睛看着眼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开口问道:“你以为,你这即将迈进黄土的老头和那草原新生的朝阳想比,他海拉苏宝力道会选择谁?放弃谁?你这蠢货!若不是你当初喝多了酒犯下错事,兀良哈巴图尔坦又怎么会有这等天赐良机,成为他的女婿!如今你还埋怨起别人来了!”
巴根被哥哥训斥得耳赤面红,窘迫之下改了愤怒的语气,结结巴巴的问:“那,那不成,还要去给仇人送贺礼吗?”
漫都拉图站起来,往巴根面前走一步,巴根退一步,就这样僵持了三步,漫都拉图才转身叹气的对苏德说:“苏德,你的父亲此次就不必前去海拉苏恭贺了,你和苏图跟随我去吧。对了,阿尔斯楞也大了,这一次你也跟我去吧。”漫都拉图的话掷地有声,不容更改。
巴根哼了一声:“哼,本大爷还不稀罕去呢!”说罢就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苏德给漫都拉图行礼后立刻出去追赶父亲。
“父汗,这”苏图担忧的说道:“我们这样一味的示弱也不是办法啊,你看巴根阿巴嘎气成这样。说到底,当初他也是被人利用的。”
“我知道,但是只有蠢人,才会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被人利用。”漫都拉图眼中现出凶光:“这次,我要好好问问宝力道,他对我们蔑儿乞德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
“父汗,你这是何意?”苏图见父亲面色不散,与弟弟阿尔斯楞面面相觑。
“你和你弟弟都看看这个。”漫都拉图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丝帛,扔到地上。
苏图神色一凛,那是隐在暗处的探子传信专用的丝帛,他快速的从地上捡起丝帛,快速的看了一遍,递给一旁的弟弟阿尔斯楞,经不住浑身颤抖:“什么?巴图尔坦以一人之力,夺取了满楚古德家族?!这如何可能!”
“探子写的清楚,兀良哈家的小子一举刺杀了满楚古德达赖和查干巴拉两人!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何种阴谋诡计说服那帮老臣,拥戴了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呼和之子。”漫都拉图气恼的说道:“想不到那日松居然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倒是这巴图尔坦是匹野狼!”
阿尔斯楞并不知道过去的恩怨,只看丝帛上写着巴图尔坦的英雄事迹,满是钦佩:“父汗,这巴图尔坦真是条汉子,我若能与他见面,定然要与他喝上一杯!”
苏图一拳抡过去砸在弟弟的背上,力道虽然不重,但也足够让乐呵呵的阿尔斯楞停下傻笑:“阿哈,你做什么?!”
“你这个嫩犊子啊!”苏图心下感慨,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你敬佩的这个英雄,与你的巴根王叔死死敌!”
阿尔斯楞十多年还未出生,自然不知道这些个陈年往事,疑惑的问道:“我们蔑儿乞德家十几年来从未去兀良哈家滋事,如何就是死敌了?”
漫都拉图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是因为跟兀良哈家结下梁子的时候,你尚未出生。你的巴根阿巴嘎,在十二年前,在海拉苏的白月节上,砍下了兀良哈巴图尔坦的父亲伊苏岱的头颅。而你叔父的眼睛,也正是那天晚上,被小小年纪的巴图尔坦用弓箭射瞎的。”
阿尔斯楞听见这残酷的往事,惊的说不出哈来。苏图见状才好言安抚道:“恩怨也是上一辈的恩怨,此番我们去海拉苏,只要不去主动招惹这位额驸,就能安生的回来。”
愣头愣脑的阿尔斯楞没有听懂哥哥的言下之意,再次问道:“为何巴根阿巴嘎要砍下巴图尔坦父亲的头颅,难道我们两个家族还有其他的恩怨吗?”
苏德叹了口气:“唉,方才父汗也说了,你巴根阿巴嘎也是遭人利用。那日,白月节上,年方六岁的巴图尔坦比箭赢了苏德度,巴根阿巴嘎喝多了酒,又因为白天的事耿耿于怀,做下了傻事。”苏德陷入回忆:“我还记得那时,巴图尔坦不过到我腰间的高度,他站在一堆汗王中间,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泣,而是镇定自若的要巴根阿巴嘎偿命。宝力道可汗碍于斡儿朵哈森的情面,没有赐死阿巴嘎。那小子竟然二话不说举箭射杀巴根阿巴嘎,幸而失了准头,不然今日的蔑儿乞德定然要灭了他们全族。”
阿尔斯楞顿时失去了方才的激动:“父汗,没有想巴图尔坦这样的英雄,竟还有这样苦涩的过往。”
漫都拉图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叹了口气:“草原上成就霸业的汗王,哪一个没有苦涩的过往。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去了海拉苏,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苏图和阿尔斯楞辞别了父亲,各自回去。漫都拉图望着帐外的星空,心下担忧:“长生天,难道我会活着看见蔑儿乞德家的灭亡吗?”那星空更不不便的闪耀着,星空之下是各家的欢喜,各家的愁。
满楚古德家新一代的族长,满楚古德宝音也收到了还拉上的请柬。宝音坐在大帐中间,此时已经有了自己的威严,阿木尔以海拉苏使臣的身份,同诸位老臣依次坐在座下。宝音按下心中的雀跃,问道:“诸位哦伯各,那嘎其,海拉苏的使节阿木尔,我的安达,兀良哈巴图尔坦,三日后要与乌莹公主举行盛大的婚礼仪式,祭拜长生天,我们应该派遣谁去恭贺呢?”
阿木尔首先开口道:“海拉苏与满楚古德最近的走法也需要五天,若是仪式定然是赶不上了,但贺礼该谁人去送,需要诸位老臣们推举。”
阿木尔在私下用原计划与达赖结盟的礼物,安抚了诸位老臣,加上宝音可汗可爱可亲,年轻的宝音一扫往日大帐中议事的沉闷之气,大家自然其乐融融。其中一个经历了四位族长的老人,乐得做这个人情,开口建议道:“我认为,那日松公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交换眼神,知道这是向新可汗表示忠诚的绝佳机会,纷纷出言赞同。那日松坐在阿木尔对面,看着阿木尔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心中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如此形式下,他自知此行再所难免,想到海拉苏还不至于下流到在自己的女儿的婚礼上杀人,便点头默认了自己愿意出使海拉苏。
宝音乐呵呵的看着座下的众人,竟有几分能体味宝力道的不易,他见那日松点头,开心的从座上走下来,当着众人的面热情的拥抱了那日松,大声的说:“那日松,我的阿哈,我最尊敬的人啊,感谢您,能与我同甘共苦!那么此次的贺礼,就辛苦你了!”
议事就这样愉快和乐的结束,送走众人,阿木尔对宝音可汗说:“如此,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宝音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阿木尔望着远去的那日松,冷冷的笑道:“他不会再回到满楚古德的草原。”,
宝音忍不住一个冷战,好一个心狠手辣的阿木尔,正要反驳,阿木尔回头看向他:“我们是巴图尔坦的手臂,一切都要为了他的誓言,你不可因为成了满楚古德的汗王就忘记了!切记。”
宝音正色回答:“那是自然,不用你提醒,我的命是巴图尔坦的,若是他开口,这汗王之位我定拱手相让。”
阿木尔突然笑出来:“只怕,我们的安达,志向不在满楚古德,不在海拉苏,而是更大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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