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冰自个觉得夏子姬对自己主动说了话,自然是将两人的关系缓和了,抬起头,作出一个极美的笑颜,对着夏子姬那淡如秋水的脸孔,笑道:“皇上谬赞了。”
陆林冰说完,又老老实实的跪回去,并没有打算起来,夏子姬见了,心里的郁愤才得以缓解,缓缓道:“你不该去害阿兆。”
说道这件事,陆林冰除了悔恨就是无语,哪个大家闺秀的小姐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可也终归身边有几个能人护着不是,谁能知道殷兆是个老实人,谁能知道她竟然对自己毫无防备之心呢?
陆林冰心中的悔恨是真的,脸上露出的愧疚就多了几分真诚,说起话来也格外的恳切:“皇上,臣妾知错了,虽万事不足以抵罪,可终究换不回皇后。罪妾只只盼着皇上能保重龙体,万勿忧思过甚。”
夏子姬知道陆林冰对自己的心思是真心,可终究死者为大,这道坎迈步过去,原谅更加是遥遥无期,只是眼下如何将陆远陆通争取到自己这边,陆林冰还是关机枢纽,动也不得,夏子姬只得长长叹气道:“你起来吧。”
陆林冰的双腿跪的早已发麻,如今得了夏子姬的话,这才缓缓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扭曲,漂亮的脸蛋显得有些些鬼魅。
“陆家的事,你知道多少?”夏子姬单刀直入的问话,让陆林冰哑然失笑,皇上果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陆林冰将将站定,微微行礼,这才答道:“臣妾启禀皇上,臣妾之父陆远明日将进宫拜见。”
“噢?”夏子姬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并未珠子陆林冰说话的意思。
“臣妾父亲今日方才递了书信进来,说陆家人心各异,只是怕外头之人看着,还以为陆家是一门心思。”陆林冰虽然不知道陆家造反之事,可陆远信上言之灼灼,一副要投靠,巴结之意。陆林冰本想着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皇帝的,这书信,父亲陆远是白写了,不想天意竟然让夏子姬今日登门造访了芳菲殿。
夏子姬自然听懂了陆远心中所言之事,心下思量,原来这陆远竟然想叛离陆家,真是人心叵测。
“好,既然你父亲来了,那明日便一同用午膳吧。”夏子姬说完,起身就离开了芳菲殿,留下后头一屋子歌功颂德的宫女太监。
夜深人静十分,芳菲殿寝殿之内,陆林冰在芙蓉的服侍下缓缓除下白日里厚重的宫装,芙蓉看见陆林冰手臂上那刺目的守宫砂,忍不住泪下如雨。
镜中,陆林冰自然是看见了芙蓉的眼泪,自然也懂得她为何而哭泣,未去劝阻,只是将芙蓉手中的木梳拿过,自己认真的对着镜中如花美颜,一梳子一梳子缓缓的梳着。
芙蓉忍不住劝道:“娘娘,为何不留下皇上?”
“留不住,又何必去留?”陆林冰自然也懂得自己所爱之人的心意,如今还不是时候。
芙蓉零噎,颤颤巍巍的接过梳子,轻声道:“时间久了,皇上兴许就原谅娘娘了。”
陆林冰苦笑,是啊,时间是个厉害的东西,什么东西都是可以忘记的,仇恨也罢,爱也罢,都会淡去的,不知道的是,自己有没有命等到那一天。
芙蓉见陆林冰苦笑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话,便想要说一个她爱听的来叫她欢喜,于是说道:“娘娘,明日娘娘就可以见到父亲了。”
自然,天下没有比女儿见到父亲更加幸福之事,陆林冰听了,真心的露出一个笑意,她也很期待,多久没有见过爹娘了,她便是再骄纵,可终究也是父亲的小女儿。
“只是不知道,父亲这次进来,是为了何事啊。我总觉得,皇上并不是来看我,而是要来通过我。。。”陆林冰突然眼睛露出了神采,停止了要说出的话语,心道:“是了,原来皇上是要见我父亲,我父亲只是个商人,除了有几个钱,对他能帮到什么?莫非陆家有事?!”
这样一想,陆林冰瞬间从头凉到了脚底,人也哆嗦起来,一把拉着芙蓉问道:“我表哥现在何处?”
芙蓉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镇远大将军在边城守城啊,娘娘这是因着皇上要见娘娘父亲高兴坏了吗?”
陆林冰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继续问道:“芙蓉,你可知道今日我大哥可有从边城回来过?”
芙蓉摇了摇头,这并不是她这个宫中女官所关心的事情,一时之间又不明白陆林冰的用意,只能摇摇头,可陆林冰却以为是未曾回来过,于是拍拍心口说道:“还好,还好。”
芙蓉也陪了笑脸说道:“娘娘安歇吧,明儿娘娘要准备的事儿多,歇好了,才有精神头应对呢。”
陆林冰顺从的躺到了床上,看着芙蓉放下床幔,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一般,心里十分的难受,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了二更,对着外头喊道:“芙蓉。”
芙蓉知道陆林冰今日格外的不同,于是在外间躺着并未脱衣衫,听见陆林冰叫她,立刻应声进来了寝殿。
陆林冰呼啦一下坐了起来,问道:“你可听见了京都城内又喧嚣之声?”
芙蓉还在困倦里,耷拉着眼睛,回答的时候还打了个哈欠,说道:“娘娘,奴婢未曾听见。”
陆林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似乎听加了人马嘈杂的声音,仔细的辨认方位以后惊呼:“芙蓉,快去叫人到宫外候着,我听着声音似乎从陆家所在方向传来。”
芙蓉被陆林冰抓着手腕一痛,顿时清醒了过来,连连称是,下去安排了人道到宫门外等候上午就要进宫的陆远。
陆林冰其实并未听错,陆家所在的,陆远和陆通被陆国公派遣的人“请到了”暗室之内。
暗室之中,烛火摇曳,一人坐在主位上,看不清面容,陆国公立在一侧,一副臣子模样。
陆远被抓时早就知道自己今日定然凶多吉少,也没有反抗,倒是少连累的家人受罪。只是陆通却顽强抵抗,以至于喧嚣鼎沸,整个陆通居住的地方无一人幸免。
陆通被压制进来暗室,见到站在室中的陆远时,心里这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天真,陆国公如何会放过自己这样两头倒,心志不坚之人。
陆远见到陆通衣衫不整,心知这三弟是顽强抵抗被硬性带来的,心里不由感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陆远闭眼摇头,陆通却不服输,在下人的压制下仍旧口吐狂言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陆国公示意下人下去,陆通立刻站了起来,对陆国公怒目而视。
“你们二人在缀锦楼说了什么,当我不知道吗?”陆国公冷哼道:“你们以为,我决议叫陆家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主意,是只为了陆家吗?”
“不然呢?”陆通自然注意到了那黑暗之中,陆国公身后还有一人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心下虽然生奇,却不惊骇。
“自然是为了朕的江山。”说话之人从黑影中缓缓站到了他兄弟三人之中。
待看清那人的脸面,陆远忍不住惊呼:“是你!”
陆国公大声训斥:“二弟,不得无礼!”
陆通心中也是惊讶,眼前之人竟然是东夏郡王夏满仓!
陆远陆通二人扑通扑通双双跪倒在地,面色如土,若是陆国公身后之人是夏满仓,那陆家就不是单枪匹马,而谋反也不是真正的谋反,东夏全国谁人不知,东夏郡王乃是一个爱国爱民的好郡王,他与夏子姬一比,孰优孰劣,不必说了!
“小人错了,求王爷高抬贵手,再赐小人将功折罪的机会!”陆远下定了决心,撩开袍子,跪行到了夏满仓跟前。
夏满仓笑的依旧很和蔼,甚至轻轻的扶起来了陆远,感慨道:“陆二爷当真是识时务的好汉子。”
陆通此刻却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站起来,抱拳嚷道:“方才我那妻儿都已经上了黄泉路,想必他们见不到我,甚是寂寞,我无才无德,便不能侍奉王爷左右了,求王爷成全。”
陆远听陆通这样讲,反而露出压抑之色,昨日三弟还为了富贵活命而想自己进宫与陆林冰商议,怎的今日这会就视死如归了?
夏满仓对着陆国公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陆国公将腰中佩剑递到了陆通面前,陆通长笑三声,对陆远说道:“二哥,他们不可依靠。”说完,陆通将剑往脖子上一抹,双目圆睁,定定的站着,赴了黄泉。
陆远心中甚为悲凉,却也不得不将眼泪咽进腹中,耳边听得夏满仓说道:“你今日还是要进宫,只对皇帝说你本来要说的话,只叫他觉得陆家不堪一击。”
陆远脸色苍白,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接在人的监视之中,只得垂头点头,表示答应。
夏满仓安慰道:“你只有一个女儿不错,可你还有儿子。”
陆远立刻在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却没有抬头,依旧点头。
“如此,你定然知道孰轻孰重。”陆国公拍了拍陆远的肩膀警告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也掂量清楚。”
陆远再次点头,依旧没有言语。
“你走吧。”夏满仓开口,陆远如获大赦,可路过出暗室的长廊时,听见了关在长廊途中囚室内自己妻儿老小的求救之声。
陆远的心微微颤动,下定了决心。
出来陆国公府邸,天色已经大亮,整理了仪容,座上去宫中的马车,在陆国公派人的监视夏,陆远没有回头,沉着而冷静的走进了皇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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