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民抬着两桶水走了过来,他脸上被烟火熏得黑漆漆,抬手胡乱地抹了把脸。
“我们赶过来的时候,朝屋子里喊了好几遍‘有没有人’,没有听见什么回应,要是里面有人,总该有呼救声。”
一个年轻警察道:“秦先生,陈爱想用秦太太换钱,的确有可能会把秦太太单独关在其他地方。我们查到,陈爱昨天还去过……”
没等警察说完,秦灿烨目光炯炯地看着前面,笃定地说:“我太太一定被关在这里。”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只半焦的高跟鞋上,鞋子被烧了大半,但隐约能看出些残留的亮片。
“这是我太太的高跟鞋。
话音刚落,秦灿烨往身上浇了桶水,用湿布遮住口鼻,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着火的房子里。
他动作太快,村长跟警察都没有来得及阻拦。
村长忙喊:“这位大兄弟,我们已经报火警了,消防员很快就来了……”
刘队长喊:“秦先生,危险……”
说着,指挥着各警员:“快,快,大家快帮忙救火!”
苏滟紧闭着双眼,趴在地面上,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
也不知道,她之前丢出去的高跟鞋,能不能引起人的注意。
火灾时候的烟雾里夹杂着有毒气体,让人晕沉沉,苏滟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听见男人的呼喊声。
“苏滟,你在哪里?苏滟……”
随后,身体腾空,她被抱了起来,苏滟心里突然不再害怕,紧紧贴到抱她的人怀里,感受着他‘砰砰砰’的剧烈心跳声。
‘咔吱’,听见声音,苏滟下意识地睁眼,眼看着一根烧断的柱子朝他们方向砸了过来。
她想喊‘秦灿烨,小心’,喉咙却被烟呛得发不出声音,只感觉抱着她的男人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却没有撒开抱着她的手。
脑袋被剧烈一晃,头又疼又晕,她终于撑不住地再一次昏了过去,昏迷前她看见那根柱子直直砸在秦灿烨的后背上……
——
苏滟觉得今年该是本命年犯太岁的缘故,所以才又是被勒索又是被绑架的。
其实她对绑架这种事有个遥远的记忆。
那是她刚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她跟着姐姐和姐姐的同学们一起去山里徒步。
苏潋和她的研究生同学们考虑苏滟年纪小,在他们安营扎寨干活的时候,就打发苏滟在篝火边烤些简单的吃食。
苏滟一连烤糊了各种食物,被姐姐嫌弃得不得了,也没有人愿意吃她的黑糊料理。
她抱着一盘子烤糊的棉花糖,像个小媳妇似得地单独坐在树下,忽然一个灰头土脸的大哥哥坐到她身旁。
那人脸上、手上均有擦伤的痕迹,衣服也被划破了。
“哥哥,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苏滟边问,边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洗一下吧。”
那人接过水,却不是用来冲洗伤口,而是拧开喝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喝了个干净。
“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是在回答苏滟一开始的问题。
他说完,眼睛直直地盯着苏滟手上的那盘烤糊的棉花糖,吞咽了下口水。
苏滟大方地递过去:“你想吃吗?我请你吃。”
话音刚落,那人接过盘子,一口一个,吃得很快,甚至有些狼吞虎咽的架势,但意外的是,动作中却依然透着优雅,吃相还有些莫名的好看。
看他那么捧场,苏滟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一脸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挺好吃的?”
那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这个巧克力味道很特别。”
巧克力?
苏滟目光落向盘子里仅剩的两个烤糊的棉花糖,有些生气地嘟起嘴,什么啊,这个大哥哥白长那么好看的五官,合着视觉、嗅觉、味觉都是有问题的。
直到后来来了几个警察,苏滟才知道这个满脸是泥、浑身邋遢的大哥哥不是姐姐的同学,他是被绑匪绑架到附近的山洞,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质。
苏滟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以后,自己从一个绑架案的吃瓜群众,变成绑架案里的人质。
稀里糊涂的,梦境又转场到了着火的破屋子里,秦灿烨被那根柱子砸晕了,然后他全身烧了起来,不一会居然变成了一只烤乳猪的模样。
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耳边出现由远及近的几声叫喊。
“太太,太太,太太……”
昏迷前的场景蓦然浮现在脑海中,她猛地睁开双眼,看见保姆站着一侧,她又环顾了下周围,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柳姨,秦灿烨呢?”一开口,苏滟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像话,喉咙疼得跟被刀片拉过似的。
保姆赶紧扶着她坐起身子,从一旁的保温盒里倒了碗雪梨汤出来。
“太太,你嗓子该是被烟呛哑了,快喝点雪梨汤润润喉。”
苏滟一把抓住保姆的手腕,顾不得喉咙像被刀片切割般疼,着急忙慌地问:“秦灿烨呢,柳姨,先生在哪?”
保姆被她惊得手一颤,雪梨汤洒出来小半碗,烫得她手疼,忍不住叹了口气,眯眼皱眉。
苏滟见她一脸苦色,心里一惊,凄声道:“先生他出事了吗?”
保姆忙着擦拭泼出来的雪梨汤,没有来得及回话。
落在苏滟的眼里,就脑补成了保姆躲避这个忧伤的话题。
她呼吸一顿,他死了吗,为了救她而死吗,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保姆放下雪梨汤,俯身安慰:“太太,您别多想啊,别哭了,小心哭快了眼睛。”
苏滟喃喃地摇着头:“他怎么,不……呜呜呜……”
门外的宋添跟秦灿烨正在谈事情,听见哭喊声,诧异地看向病房内。
宋添见苏滟哭得凄凄惨惨,对着站在一侧的秦灿烨说:“嫂子对你感情挺深啊?哭得这么伤心,烨哥,你快进去,别让她继续误会了。”
秦灿烨视线落在病房里嚎啕大哭的女人身上,心里溢出层层叠叠的情绪,抬脚想进屋,又忍住了,随后绷着脸不急不慢地道:“让她再哭一会儿吧。”
她是该哭哭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苏滟哭得悲悲戚戚,保姆忙着给她擦眼泪都来不及解释。
过了一会儿,苏滟止住了哭声,擦了下眼角,吸了下鼻子,攥紧了双手在床榻上重重垂了一下,语气气愤地道:“我居然年纪轻轻的就成寡妇,还是个没有一分钱遗产的俏寡妇!”
“苏滟!”门口传来一道饱含怒意的喊声。
宋添脸憋得通红,看着身旁男人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他实在是没胆子笑出声。
这两口子真是一物降一物。
听到熟悉的男人声音,苏滟心口剧烈一颤,抬眸望向门口,目光与脸色铁青的男人对上,心情一下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瑟缩地喊了声:“老公……”
忽然又惊恐地看向保姆,压着声音悄悄问:“柳姨,你能看见门口的人吗?”
秦灿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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