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看到凌王脸上浮现出温柔笑意时,皆是心中一悸。
他们何时,从凌王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他是风华正茂的战神王爷时,人们从他的脸上看到的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华。
他受伤身残时,人们看到的是消沉低落,绝望哀伤。
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凌王殿下,脸上都没有出现过,普通男子会有表情。
温柔、缱绻、宠溺和深深的爱意。
有人嗤笑,凌王对长安第一美人,前未婚妻李林玉时,都是一本正经。
如今对凌王妃,却笑的像个慕少艾的少年郎,难道凌王有什么特殊癖好,不爱美人,爱无盐……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凌王的手上。
那只手颜白如玉,五指纤纤,葱白一样娇嫩柔软。
只看这手,便让人浮想联翩。一个村姑能一双这样的玉手?
紧接着,一个身材娇小,但体态丰盈的女子,借着凌王的臂力,轻轻地下了马车。
她虽一身华丽的衣裙,和耀眼的首饰,可众人的目光还是第一眼就落在她的脸上。
那是怎样美丽的一张脸啊!真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琼鼻小巧,樱花瓣一样柔软的双唇。
特别是王妃朝凌王微微一笑时,百姓才知一笑倾人城,不止是诗词里唱的,而是真的有这样绝美的人儿!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好像给她渡上一层浅浅的光晕一般,不舍离开。
从头发丝到裙摆,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美丽。
且王妃身上有一种长安贵女没有的气质,若说那些妆容精致的贵女,像养在温室的牡丹。
那凌王妃就是长在深山,被灵露滋养的玉兰,自带一种轻灵飘逸,如姑射仙子一般的灵气。
到底是谁说凌王妃丑若无盐、粗俗不堪的!
这是无盐女,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女子才叫美人?
众人心底都浮现一句,李良娣的长安第一美人之名,要易主了啊!
而阁楼上的太子,此时也看呆了,怎么回事?母后手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王没瘫的消息打探不到,竟然连凌王妃的消息也是假的!
不是说她是个村姑,还因相貌丑陋被人退了亲吗?
见太子的看的眼睛都呆了,李林玉心中大恨,立即上前轻扯太子的衣袖:
“殿下~”
太子嗯哼一声,依旧没转过眼睛,不过听到别人说,凌王妃比李林玉还美时,太子匆匆看了一眼李林玉。
诚然,直到一刻钟前,太子还觉得李林玉是天仙下凡,美艳无双。
她确实很美,她的美是张扬的,就像那一团团牡丹,谁见了都说美。
可她的美也是肤浅的,像她的妆容一样,精致但不耐看,看多了也就腻了。
而下面那个精灵一样的凌王妃就不同了,她的一颦一笑,都美的不同,让人看多久都不会腻。
这一刻,太子再一次嫉妒起凌墨萧,就像当年他嫉妒凌墨萧的赫赫战功一样,这一次,他嫉妒的是。
长安第一美人主动退亲,将凌墨萧的脸面踩到地上,而他竟然从穷乡僻壤的光州。
娶一个不知名的村姑,可这小村姑带到长安,就将第一美人辗压了……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好运?
这时,围观的百姓群中,有人喊了一声:“给凌王、凌王妃问安!”
这种情况下,一般的勋贵,是绝不会理会的。而女眷更不会有反应的,只会尽快进府。
甚至极少有贵妇贵女在百姓面前露脸,这样出行都是进二门,百姓能看到马车里的一道倩影,就是难得。
然后大家就发现,凌王妃做了一个从未有人做过的主动。
她竟然,举起凌王的手,向围观的百姓挥手致意,还大大方方地笑着颔首。
此举可谓是大胆至极,但也不能说是不尊礼法,只是从未有贵女这样做过。
或者说,从未有贵妇贵女,将眼神落到这些底层百姓身上,在她们眼里,这些就是草芥一样的人,怎么配打招呼!
凌王妃这一挥手,围观百姓几近疯狂,皆大喊道:“王爷千岁!王妃千岁!”
阁楼上的李林玉嘲讽道:“果然是山沟出来的村姑,打扮的再光鲜亮丽,举止也是粗俗的!”
“真是不要脸,竟然对那些贱民笑!是了,她也是贱民出身。”
李林玉的话没得到太子的附和,因为很巧的是,凌王妃也朝他们这个方向笑了笑。
虽然人家是朝下面的百姓笑,但在太子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对他笑啊!
他瞬间回以‘憨笑’,一听李林玉这样说,他竟语气带恼地道:
“她初来长安,不懂长安的规矩而已。这般玲珑敏秀的女子,怎能与贱民相提并论!”
一旁的太子妃躲在两人身后,痴痴地看着凌墨萧,一听太子和李林玉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暗爽啊,跟三伏天吃了冰碗一样舒爽!
还是头一次见李林玉吃瘪,瞧,太子能为你骂我,也能为别的女子骂你,你真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吗?
她偷笑还不算,又来火上浇油:“殿下,母后让带李良娣参宴,是为了给凌王妃难堪。”
“现在看来,谁难堪还不一定呢!还要李良娣去吗?”
李林玉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那叫个好看啊!特别是她妆化的重,感觉眼妆都要画了。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表演自己的绝技,玄之欲泣地看着太子:
“如果姐姐不想让妾身去,妾身就不去。”
“不能因为妾身,让姐姐不开心。”
太子妃:……我呕!
突然太子想到一点,如果凌墨萧对李林玉旧情未了呢?
如果凌墨萧私见李林玉,那他是不是也有机会,单独见一见凌王妃?
太子急道:“去,都到陈府门口了,怎么能不让你去!”
“太子妃,你别总为难玉儿,今日是来本宫舅舅家拜寿,要和和气气的。”
太子妃:……你是眼瞎还是耳聋啊!到底是从哪看出来,是我为难她?
见凌王携凌王妃进府,太子正正衣衫道:“走,该我们了。”
该死的凌墨萧,竟然拖到现在才来,害本宫在这里等你这么久!
与此同时,宫里的皇后已经接到秘报,知道凌王和凌王妃的情况。
跟太子反应大不同的是,皇后对凌王站起来一事,已有所预料。
若非他能站起来,皇上给不会让他参加陈府的宴会。
看来是有太医用秘术,让他保持一时的健康,好像跟寻常人的一样。
让他在人前亮个相,让众人以为凌王已康复,然后就将他派往幽州。
这样的秘术就是在消耗生命力,用过一次,只会加剧他的病情。
哼,只要在宴会上找人撞他一下,或是在他的饮食中下点激发他病的药,就能让他当场现形。
有一种药跟他的蛊毒相克,只要用一点,不光能让他当场瘫在地上无法动弹,还会让他大小便失禁。
哈哈,凌王若当众便溺,便是皇上再怎么说,将军权给他,也无法服众。
一个当众尿裤子的王爷,只配到封地等死!
皇后用她那染着豆蔻色的长指甲,轻轻地在药盒里挖了一小勺,和水研成绿玉大小的丸子。
给那人道:“交给李林玉,让她下到凌墨萧的饮食中。一定要让他当众吃下。”
再一听凌王妃不光不是无盐丑,还美若天仙。
且性格也不是畏畏缩缩、粗俗不堪,大大方方地朝百姓微笑致意,给陈老太太行礼时,礼仪也无可挑剔。
皇后长眉一挑,冷笑一声,皇上瞒的是真紧啊!
这哪里是凌墨萧从山旮旯找出来的农家女,明明就是皇上背后替他寻的王妃。
就是不知是哪家贵女,掩藏了身份以农女的身份嫁给他。
别以为这样本宫就查不出来!
皇后当即派人到光州,务必将凌王妃的来历查的一清二楚!
不是说凌王妃之前有个未婚夫吗?将那人带来,弄污女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污她的清白。
如果你那未婚夫当众说,曾经与你有染,你早以委身于他,你给凌王戴了一顶绿帽子。
如此,凌王还有何脸面见人?
他若废了你,便是无情无义。他若不废你,那便一辈子顶着一顶绿帽子。
皇后越想越兴奋,只觉事件的发展越来直有趣的。
皇上,这一次,妾身依旧赢你!
你要将你看中的儿子,再一次打入污泥!
陈府中,凌王是在外院和男客一起,沈冬素则是在后院和女客一起。
凌王这自不必说,他是游刃有余,对太子党的试探从容不迫。
对直臣又视贤下士,比起三年前一心扑在军事上的凌王,现在让人如沐春风的凌王殿下,更得官员喜欢。
后院中的沈冬素,则主要是面对众人好奇的审视。
她能感觉到,这些贵妇小姐,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她相处。
她才来长安,对长安的一切都不了解,若聊长安的事,便显得她很无知。
若聊光州的事,又好像故意说她出身低微一样,所以给陈老夫人拜过寿之后。
她被引到花厅喝茶,还没有人找她谈过话。
别人不找她,她却要找别人,也不管旁边坐的是谁,笑眯眯地道:
“我是凌王妃沈氏,姐姐是哪家的?我人都认不全,姐姐能不能跟我说说这都有谁?”
她就是故意表现的像个二傻子,装淑女,就没办法打听阿沅姐了。
没想到她运气好,随便问的这个贵妇,是个很温和的人。
这个穿一身澄黄衣裙,容貌大气的贵妇,拿帕子掩着嘴,笑着和她低声道:
“这屋里坐的都是皇室宗亲,上面那个是大长公主,圣上的亲姐姐……”
她笑时左脸颊有一个小酒窝,不知为何,听她说话,沈冬素就想到二姨母。
感觉这个贵妇就是贵妇圈中,飒爽的那一类。
她介绍一个人,沈冬素就笑着朝那人笑笑,还挥挥手。
对面的人都略显尴尬又不得不报以微笑,一时沉默的花厅,都被凌王妃给带暖了起来。
连上面的大长公主也笑着挥手:“这是咱凌王的媳妇?来,让本宫瞧瞧。”
沈冬素笑着上前行礼,大大方方地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和身边一个白发老妇人笑道:“是个齐整孩子,瞧一双眼睛,多灵动啊!”
“来,你和凌王成亲本宫还未送礼,这只镯只给你戴着玩。”
沈冬素一点也不客气,笑着接过戴上:“多谢姑母,这镯子真漂亮!”
她这一声姑母,让大长公主愣了下,一屋子的人同样都愣住,皆看向她。
直到大长公主笑了起来:“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沈冬素也跟着笑,待回到位置上,她不解地问旁边的贵妇:“我哪说错了?”
贵妇笑道:“皇家没有人直接唤‘姑母’,你该说多谢大长公主。”
沈冬素点点头,感激一笑,尔后随意道:
“咱们要一直在这坐着吗?能不能出去走动走动?”
“嬷嬷说,我不能久坐,衣裳会皱的。”
似是又想到什么,低声偷偷摸摸地小声问:
“其她人我用见礼吗?会不会也送我个镯子金钗的?”
这贵妇笑的眉眼弯弯,长这么大,她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直率可爱的女子。
小声笑道:“送是肯定会送的,不过你回去就得备重礼答谢。”
然后她就看到小王妃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似是在挣扎,在权衡,最后道:
“那还是算了,好姐姐,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见她一幅害怕被嬷嬷训的表情,这贵妇面露怜意,轻声道:
“好!我陪你去花园走走,离摆宴还有一段时间。”
出门后沈冬素才笑问:“还不知姐姐姓氏?夫家是哪个亲戚?”
这下贵妇笑意更浓了,小王妃到底年纪小,觉得这花厅都是皇室女眷,便都是亲戚。
呵呵,这么单纯直率,在人吃人的长安城,可怎么活啊!
“我姓张,夫家嘛,是凌王之兄,东宫太子。”
小王妃脸上丝毫没有害怕、后悔与她结交之色,难道凌王从未跟她说过与太子的恩怨?
那是不死不休啊!
反而是一片赤诚地喊道:“原来您是太子妃啊!那您就是我嫂嫂了。”
“嫂嫂?”太子妃只觉这个称谓熟悉又陌生。
皇室之中,别说嫂嫂,就是亲兄弟,也是你死我活啊!
这时,小王妃示意她看向不远处,小声问:“她是何人?”
“我发现从咱俩一出花厅,她就冷冷地瞪着咱俩,她是跟嫂嫂有仇,还是跟我有仇?”
太子妃冷哼一声:“她跟咱俩都有仇!她是李林玉,凌王的前未婚妻,太子的良娣。”
没想到小王妃丝毫不在意:“哦!她都嫁给太子了,干嘛还恨我?”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群女眷,小王妃立即来了兴致:
“她们又是谁家的?中间那个女子怎么穿的那么素?”
太子妃扫了一眼,皱眉道:“卢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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