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还有沈冬素托姜氏买的药材和粮食,除了王府的一百亲卫,皇上还特旨,跟王妃在禁区的一千禁军随行。
沈冬素一听,既然那一千禁军能随行,那就把那两百衙役也带上。
江南自然也有本土的衙役,不过这些人她用熟了,吩咐起来更容易。
同时又让甲四给大哥仲阳送封急信和一些特效药,问问家人的情况,她得先去江南,治好瘟疫后。
才能回宜州,到那时自然是要回光州一趟的。
据说江南的瘟疫越发严重,城里官府也置了禁区,但各方面都比不上长安城的禁区。
病人挤在里面乱糟糟的,食物和御寒衣裳都不多,已经有好几起烧炭御寒结果中毒死了一屋子人。
目前病死的人和饿死、冻死的人都快一样多了。还有就是江南的商人都囤粮,抬高粮价。
在江南这种远离长安的州城,士族的权力比朝廷官员的权力还大,官员管都管不过来。
而离城远的乡镇,百姓染了瘟疫都是在家休养,已经发生一村子人都死了的情况。
所以之前才有民变,杀了卢三公子,开卢家仓库放粮,民变平息,但也只是一时,若瘟疫得不到治理,怕是又要出乱子。
沈冬素细看江南那边传来的情报,感觉事情比长安要棘手多了,也不知道一年之内能不能将瘟疫杜绝?
猛然间她反应过来,为什么想尽快治理好瘟疫?那一瞬间你想的是百姓吗?
不,想的是能尽快去幽州。
沈冬素觉得自己堕落了,果然恋爱脑是会传染的,她跟凌墨萧分开一段时间是对的。
感觉照目前这进度,都不用凌墨萧劝她,她自己都能把自己劝得,扑倒凌墨萧圆房了。
初一夜里,两人最多睡了两个时辰,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次以为说完了要睡了。
然后又想到一点没交代到位,凌墨萧担心她在江南被到士族刁难,她担心凌墨萧在幽州遇上北疆强军。
双方都觉得这个夜晚时间过得太快了,明明之前的冬夜是那么长,而这天夜里,天边很快就泛起了鱼肚白。
夫妻在王府吃最后一顿早饭,纪嬷嬷准备的非常丰盛,还给两人各打包了十几食盒点心。
冬天点心放的时间长,纪嬷嬷教月见,哪几样蒸一下就能吃,哪几样烤一下就能吃。
她一直在偷偷抹眼泪,本来她要和凌王妃一起去江南的,但现在王府跟以前不同,姜氏这边经常要跟沈冬素联络。
库房的宝物也要有人看着,还有府上的印刷机也在用,沈冬素已经印了几万份防疫传单。
总之长安需要留个信得过的人守着,所以沈冬素让纪嬷嬷留下来。
吃了早饭后,夫妻俩正式道别,凌墨萧和亲卫骑马去军营,皇上在那里送他,直接北上去幽州。
沈冬素则是坐马车到江南,所带的货物则是走运河,运河上结了厚厚的冰,不能行船。
但能用爬犁运货,也有百姓直接坐爬犁赶路,但凌墨萧不准沈冬素坐,说不安全。
为表彰凌王妃不顾个人安危,去江南治理瘟疫,皇上特地派人送行。
本来应该是皇后或者太后,在宫里接见她,表示一下送行,意思意思就行了。
可惜太后因卢家的事,被气得卧病在床了。皇后在冷宫骂人,据说谁都骂,从皇上骂到沈冬素,还骂陈家。
皇上派太子去劝皇后,皇后不闭嘴,太子就跪在冷宫门前不起来。
太子在雪地里跪了半天,皇后终于闭嘴了。
沈冬素以为是人家母子情深,却听凌墨萧冷笑道,是太子的人把皇后的嘴堵上了。
还真是,母子情深啊!
所以这送凌王妃的人轮来轮去,在宫妃和皇亲之中,皇上选了太子妃张朝英。
张朝英丝毫没端架子,亲自送到城门口,两人先在各方人马的注视下,表达了妯娌和睦,皇恩浩荡等场面。
等张朝英牵她进马车说几句话的时候,沈冬素还在想,马车里会不会有什么机关?
结果一上马,张朝英的眼圈就红了,直接掉了几滴泪,且那表情丝毫不像作假。
沈冬素有点懵,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却听张朝英道:“不管妹妹怎么想,姐姐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
“可惜,嫁进皇家,有太多身不由己。只愿妹妹此行,万事顺利,平安归来。”
沈冬素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她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张朝英猛地将她抱住。
在贵族之间,表达亲密,便是亲姐妹顶多也是握手相视,很少有这样拥抱的。
张朝英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只愿妹妹和凌王,百年好合。”
沈冬素轻轻地嗯了一声道:“多谢姐姐,也愿姐姐平安喜乐。”
若是祝福她和太子感觉好,感觉对张朝英来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马车外传来嬷嬷的轻咳声,张朝英吓一跳,忙放开沈冬素,整理衣饰。
只是这个举动,就让沈冬素明白,她在东宫过得很不自由。
这下沈冬素知道祝福她什么了,同样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
“姐姐,皇后人在冷宫,您在东宫,这威仪,得靠自己挣。”
“您可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妃呢!”
张朝英若有所思,她送沈冬素的临别礼物是一块紫玉佩,沈冬素回赠她一枝翡翠钗。
当沈冬素的马车驶离长安城的时候,她看到张朝英还在那里朝她挥手。
月见小声道:“太子竟然能娶到这么好的太子妃!”
她看一眼沈冬素,太子和王爷这对亲兄弟是不死不休,王妃和太子妃还两妯娌挺要好,这人与人的缘分真是太奇怪了。
冷风倒灌进马车,月见忙将车门关好,又要打车窗关严实。
沈冬素看着炭盆阻止道:“不要关窗,有炭火,会中毒的。”
看着还没熟悉起来的长安城,在自己的视线中一点点倒退,沈冬素百感交集。
从长安到江南,春日走水路,也要半个月,更别说这寒冬时节坐马车,道路又难行。
估计得走一个月,幸好沿途的驿站早就做好准备,打听着凌王妃的车驾,提前备好等着王妃留宿。
沿途的州城自然也想请凌王妃进城留宿,但沈冬素为了尽快赶到江南,已经提前说好,不进城。
只要各州城把所需物资,提前备好,禁军去取就行了。
还有就是,各州城提前查好,若有感染瘟疫的百姓,凌王妃便会进城看诊。
若没有,则完全不做停留,尽快赶到江南。
以前也有皇亲下江南,但都是游山玩水,每到一城一州,必定住上几日,吃好玩好再走。
沿途各州城突然接到长安传来的急令,一看是凌王妃要下江南,顿时愁得慌。
这王妃过来,行宫要准备吧!礼物要备好吧!吃食要精细吧!
这王妃来一趟哪怕是吃顿饭子,就能吃穷一个地方官。
且看贾元春省亲,回家几个小时而已。就把贾府的家底给掏空了。
结果一听凌王妃人家是真的要去治病救人,不是游山玩水的,你的州城要是没病人,人家都不进城。
这让那些地方官又敬佩又欢喜,只是那些当惯了土皇帝的士族,心中鄙视不已。
皇室的亲王妃也太没格调了,堂堂王妃,竟然去跟救治贱民!
也是,这个凌王妃就是贱民出身。
呵呵,凌王真是昏了头,取了这么一个没用处的正妃!
特别是跟陈、卢两大家有关系的士族,别说是接待,还想着给凌王妃使点绊子呢!
结果一听说她不进城,都觉得无趣的很。
若不是太冷,沈冬素都想骑马尽快赶到江南!
这马车慢悠悠的,道路又不平整,有时候冰雪封了路,还得等道路清空了才能赶路。
她知道急也没用,便在马车上做试验,多做一些特效药。
又翻阅江南那边送来的急报,统计患病的百姓,按地区和人口数量分布图来,拟定自己的路线。
总之人还没到江南,坐在马车里一样忙的不得了。
并且马车太晃荡,写字都写不好,看东西看一会就头晕,外面的风景都是白茫茫的雪景,看久了还眼睛痛。
来长安里的凌墨萧几人骑马赶路,大腿都磨破了皮,她觉得这个时代出个远门真辛苦。
这下江南马车是最好的,什么都有人伺候,还是难!
真想念前世啊!去哪飞机、高铁随便选,长安到江南,半天功夫就到了。
而在这里,风餐露宿,跟唐僧取经差不多了。
就这样赶了十几日的路,幸运的是每晚都能住到驿站,驿站虽然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凌王妃。
可不管是食物还是住处,都寒酸的很。幸好沈冬素还没有入奢入俭难,在禁区那段时间,住的也很差,所以她能接受。
每晚月见都会搬王府的被子重新铺床,绝不让沈冬素睡驿站的床,用驿站的物品洗漱。
她说驿站虫子多,被褥里都是虱子,这赶路洗澡又困难,万一王妃虱子爬到王妃头发上,就麻烦了。
沈冬素想到在沈家村,全村小孩子,就没有头上不长虱子的。
就是大莲、小满,也是她买了蓖麻油,不厌其烦地给两个小家伙洗头,才把一头虱子洗去。
纪嬷嬷准备的点心在第八天全部吃完了,月见借驿站的厨房,亲自去做点心。
熬了半夜,做出来的东西,除了白馒头她敢拿给沈冬素吃,其它的东西全拿给护卫吃了。
月见很沮丧,自己这双手,使得了功,拉得了箭,怎么就对付不了那点面粉呢?
沈冬素夸她,比起在禁区,她的进步已经很大了!
然后亲自动手,教月见几道小点心。
月见很惊讶,王妃竟然这么会做点心?
甲四再次吃到松软的蛋糕,感激的差点就泪流满面了,对月见道:
“当初在光州,王妃就是凭这一手本事,让王爷吃一回就忘不了。”
“连贾大厨都拜王妃为师,跟王妃学做点心的几个女子,已经在城里开点心铺子了。”
沈冬素心中笑开了花,却一脸高人模样地道:
“低调低调!本王妃现在的本事是治理瘟疫,这做饭做点心,小道而已!”
她教月见做了耐放的鸡蛋糕、炸麻花、烤饼干,还有饱腹的牛油炒面。
有一次被大雪封在驿站里,刚好送州城的官员送物资来,送了二十头宰杀好的肥羊。
她食指大动,也想犒劳一下跟她在这种天气赶路的禁军和衙役,亲自指挥众人调配料,炒牛油锅底,炖清汤羊肉。
和月见几个忙了一天,当天晚上,一千多人吃羊肉火锅。
让沈冬素意外的是,驿站竟然有红薯粉!她看了一下米粉的外包装袋,更惊喜了。
竟然就是光州的红薯粉!虽然不是蒋氏的作坊的,但在这种地方能吃到家乡食物,太让人感动了。
在甲四的大力宣传下,光州火锅早就让大家向往不已,今天算是吃到低配版的了。
饶是如此,禁军们依旧吃的赞不绝口。沈冬素还请驿站的小吏,和来送物资的官员一起吃。
那官员不敢跟凌王妃说,一直拉着甲四说,要合伙在城里开个火锅店。
沈冬素有点人来疯,就是别人越夸她越来劲,见这么多人吃火锅吃的热火朝天,对她的手艺好评如潮。
她又教禁军的炊事兵和月见做甩面,配上冬天唯一的绿菜,切得细碎的青蒜苗,浇上一勺火锅汤。
那一碗面的滋味,在这样寒冷的冬日,比佛跳墙还要香!
若说在禁区时,凌王妃收揽人心靠的是赏银。那这下江南的路上,凌王妃就凭这一顿饭,禁军就忠心耿耿了。
虽然偶有被冰雪封路,堵在驿站的情况,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赶路的,只是走得慢些。
正月二十八的时候,队伍到了泗州,这个进程跟出发前预估的差不多。
扬州城很快就要到了,也是江南瘟疫最严重的地方。
不知是该说乐极生悲,还是老天有意阻挡,就在泗州城时,明明已经是正月底了,却连下几天大雪。
今年的天气很诡异,初雪下得极早,像江南一带,极少有二月下雪的。
眼看就要打春了,却又下起了暴雪,且天气急速降温,树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霜。
马车停一晚上,早上车檐四角的冰椎都快到地了。
甲四很担心,说十几年前有过一次这个情况,暴雪之后是倒春寒,直到四月残雪才消融。
冻死无数牛羊和百姓,更让他担心的是,如果泗州是这个情况,那北边的雪情会更严重。
凌墨萧的幽州之行,必不会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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