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默第二次见到左思鸢的时候,她被丢在一间破茅草屋的角落里,身下只垫着层薄薄的茅草。
她闭着眼睛熟睡着,呼吸均匀而深沉。
他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女人,论容貌的确完美到无法挑剔,白皙的皮肤如同牛乳一般丝滑,那双灵动眼眸闭得紧紧的,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她眼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
不同于他身边无数妖冶美艳的尤物,她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神秘气质,让人有种想要继续探寻的欲望。
“殿下。”属下在旁小声提醒。
吉默回过神来,视线却仍旧落在她身上,却开口问道:“她这样睡了多久了?”
“已经三四个时辰了。”
他心中默默一掐算,她所中的迷香一般两个时辰就自会解开,一般体质再差之人三个时辰也必定醒来,这女人还在睡着,不是真困了那就是……
“殿下,要不要现在……”
吉默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走出茅草屋。
她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怎能安生地睡这么长时间,恐怕只是在装睡。
他倒没猜错,此时在茅草屋里,左思鸢掀开眼皮,环顾四周,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又潮又冷的屋子里满眼可见蜘蛛和老鼠。
左思鸢忍住想吐的冲动,努力回想刚才听到的话。
绑她过来的人,的确是南疆王子没错,但这里到底是哪,她又要怎么逃出去呢?
这时,残破的木门发出一声响动,她急忙闭上眼睛。
一盆水从她当头淋下。
左思鸢装出惊醒的样子,惊恐万分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这位英雄,你们抓错人了!”
黑衣人并不答话,沉默地看着她。
左思鸢不断挣扎着:“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谁,但我不是左思鸢啊,我只是酒楼里一个杂役,你们把我放了,我带你们去找她!”
那人仍旧木桩似的呆站着,好像压根听不见她说的话。
左思鸢叹了口气:“你们要再不去抓人,她见我不在就会逃走的!”
她正演得入戏,忽然从门口进来个人,就着昏暗的灯光,左思鸢看清了他的脸。
虽然是完全陌生的面目,但那双深绿色的眼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吉默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认识我?”
左思鸢把眼神移开,并未作答,似乎这是个很难的问题。
“抬起头来。”吉默命令道。
忽然,他身旁的黑衣人冲到她面前,强行掰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面对着他。
生人的气息顿时将她团团围住,左思鸢恨得咬牙切齿,水灵灵的大眼睛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目光寒凉。
“你都落在我手里了,怎么还不懂得示弱保命的道理?”吉默慢条斯理地说。
左思鸢被迫扬着头,以一种极为不适的姿势坐在地上,闻言,她蓦然轻笑,从牙缝中迸出几字:“别说,你们兄妹俩还真挺像的。”
吉默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深邃奇异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像条紧盯猎物的毒蛇:“看来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顿了顿,上前一步贴着左思鸢的耳朵问:“那你不如再猜猜,我把你绑到这里干什么?”
左思鸢下意识朝后躲避,却被黑衣人一指戳在了后腰的软骨,顿时疼得眼前发黑,死死咬住嘴唇这才不至于痛呼出声。
“如果你伤害我的话。”她的声音沙哑:“衡王殿下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么?”吉默笑容诡谲:“我倒挺想领略一下我妹夫的本领。”
闻言,左思鸢陷入沉默,垂下眼帘,不再言语,也不再答话。
“就这样就绝望了吗?”吉默幽幽然道:“如果你猜出我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或许还能给你个体面的结局。”
他的语气平淡,但话中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仿佛取人性命于他,只不过穿衣吃饭那样容易。
看来傅慕竹诚不欺我,左思鸢在心里巍然长叹。
但还等她想出对策,就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在这里,就算事先知道他的为人又能如何?
“想出来了么?”吉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左思鸢心念飞转,再抬起头看他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你以为杀了我,衡王就愿意跟公主成亲了?他只会对你心生憎恨而已。”
“我当然不会现在就把你杀掉。”吉默笑容轻蔑,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这个女人的头脑:“我会把你藏起来,再伪造出鸢月楼人去楼空的景象,久而久之,他总会把你忘记的。”
“人去楼空”四个字,仿佛四把刀插进左思鸢的心脏。
她早该想到,对吉默这样的人来说,杀她一人还不够,总要毁尸灭迹才甘休。
左思鸢拼命压抑住狂跳的心脏,装作全不在意地一笑:“衡王殿下身边又不止我一人,你只解决掉我,又有何意义。”
吉默闻言微微一愣:“我怎么没听说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左思鸢下定决心胡诌了:“你不知道那是因为……”
她眼波淡转,装出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示意他靠近自己,而后朱唇轻启:“是因为那人不是女人,正是当朝宰相。”
吉默的表情顿时便得如刀锋般冰冷:“你戏弄我?”
“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了,如果还骗你的话,岂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左思鸢镇定自若地一笑:“反正我话已经说到这了,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自己查。”
纵使吉默不信她的话,但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下又升起疑虑。
“我们走。”沉吟半晌,他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茅草屋。
看着那身影消失,左思鸢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经过刚才一番绞尽脑汁的对抗,她后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了一层。
夜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倒在身下的干草上。
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早已酸痛至没了知觉,麻绳深深陷入的手腕周围,布满了挣扎过的红肿痕迹。
闭上眼睛,左思鸢心底陡然升起悲凉。
自从来到这异世,她拼命努力挣脱命运给她的桎梏,却没想到有天会被困在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如果这样死去,该是多么没意义又没尊严啊。
茅草屋外,吉默看着周遭黑压压的树林,轮廓深邃的脸上,神情森冷。
“殿下,要不要派人去盯着丞相?”黑衣人凑近他身侧,恭恭敬敬地问。
吉默冷眸一眯,抬脚踢在黑衣人的腿上:“你还真的相信那女人说的胡话?”
黑衣人猛地趔趄了下:“可是,衡王是个风流不羁之人,若真跟丞相有什么,只怕会对公主不好。”
吉默沉吟半晌:“派人好好看守衡王府和鸢月楼就行了。”
深夜,丞相府内。
茶香坐在前厅,哭得浑身颤抖。
傅慕竹朝她递了块帕子,宽慰道:“别哭了,哭也没用,我已经派人在城里找了,你还是省点体力,给你家小姐做点好吃的吧。”
经他这一安慰,茶香反倒哭得更狠,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她一定被人掳走了!请大人出城去找吧!”
傅慕竹剑眉微蹙:“调遣城内禁卫军的兵符不在我这里,在衡王那。”
“奴婢也去过了。”茶香泣不成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但是……但是衡王府门前重兵看守,奴婢进不去。”
傅慕竹神色微顿,一面在心里暗自算了算,等吉默王子来少说也要十日,但也不排除他提前动身的可能。
如果这次掳走时七的人真是他,这可就麻烦了。
事到如今也顾不上别的了,先把人找到要紧。傅慕竹垂眸看着茶香,刀削般锋利的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茶香,我带你去衡王府。”
茶香闻言,急忙起身,千恩万谢一番,跟在傅慕竹身后出去了。
衡王府前。
傅慕竹从马车上下来,果然看见府门紧闭,门前还多了重重守卫。
他走至卫兵面前:“傅慕竹前来求见衡王殿下。”
守卫面无表情:“丞相大人,王爷贵体染恙,不能见客。”
傅慕竹神色微冷:“我找王爷有要事,如果耽误了,你有几条命来赔?”
守卫闻言,面带踌躇,权衡良久之后,侧身将门打开。
傅慕竹快速闪进门中。
两人快步走进牧青寒住的院落,严飞在门口守着,见茶香跟傅慕竹过来,大为惊异:“大人,茶香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傅慕竹神色有些焦虑:“王爷呢?”
“在里面呢,不过……”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傅慕竹推开门走了进去。
牧青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神情甚是憔悴。
傅慕竹把手往他手腕上一搭,感知片刻道:“茶香,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见他满脸严肃,茶香纵使心下着急,也只得暂且退下。
待房中无人之后,傅慕竹凝神运气,伸出两指点在牧青寒胸前两个穴位上。
他重重咳嗽了几声,从昏迷之中迷蒙地睁开眼,看见傅慕竹的脸,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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