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寒甫一回到衡王府,便听到下人来报:“王爷,南疆王子来访。”
“知道了。”
听到吉默的名字,牧青寒脸色顿时沉郁下来,丢下句话便朝前厅走去。
前厅内,吉默穿着身玄黑色蟒袍,背着手正打量着前厅之中的陈设。
牧青寒阴着脸走到他身后:“王子找本王有事?”
吉默转过身来,嘴角勾起笑意:“听说衡王殿下病了,小王特来看看。”
“多谢王子挂念了。”牧青寒漫不经心地敷衍着。
吉默却好似全不在意,环视前厅一圈后继续道:“看来殿下很喜欢收集兵器。”
“哦,你说那个么?”牧青寒剑眉一抬,言语之中锋利带刺:“都是本王游历各国时收集来的,拿来放在前厅里,既能观赏,又能以备不时之需。”
“王爷说得不错。”吉默阴翳狼眸中神色微动:“听说王爷为了婚礼,最近在修缮后花园?”
“确实如此。”
“那么。”吉默紧跟着说道:“怕衡王殿下人手不够,小王特地从南疆带来几个杂役,以供王爷使唤。”
闻言,牧青寒心下冷笑,美其名曰以供使唤,实则还不是怕牧青寒在此期间有什么动作。
思量片刻,他刻意做衣一副为难的样子:“王子的意思是说,要将身边的人安插进衡王府?”
“王爷误会了。”吉默拱手笑道:“修缮花园一事,毕竟事关大穆跟南疆两国的婚事,小王此举,也是为了娜真。”
牧青寒粲然一笑:“本王不过是玩笑一句,怎的王子表情慌乱,倒像确有其事一般了。既然殿下设身处地为本王考虑,本王也不好意思回绝这个人情。”
似乎是未曾想到他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吉默微微一愣,旋即颔首笑言:“殿下真是太客气了。”
送走吉默后,严飞看着吉默带来的那几个人冷笑:“没想到南疆王子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那可不一定。”牧青寒亦看着那几个模样文弱的丫鬟:“再粗劣的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
顿了顿,他看向吉默吩咐:“正愁找不到证据呢,现在倒好,这几日不要管她们,我倒要看看吉默打的什么算盘。”
“是。”
吉默离开衡王府后,乘着马车去了鸢月楼。
鸢月楼门前防范重重,足有一支禁卫军小队的规模。
“停车。”
马车停在楼门口,吉默透过窗户看着紧闭着的大门,脑海中浮起一张绝美透着倔强的脸。
沉吟半晌,他敛下心下浮动着的莫名情愫,淡淡吩咐:“走吧。”
又过了几日,某天清晨,茶香习惯性站在门前朝外看,忽然惊呼一声。
“小姐,小姐快看!”
左思鸢自楼上下来:“怎么了?”
“门口的禁卫军被撤掉了!”茶香的声音里透露出欣喜。
周小三跟碧珠等人闻言,也都兴奋不已:“总算不用再被困在这里了!”
“小姐,我把店开了啊。”茶香道。
左思鸢思量片刻,淡淡出言阻止:“不可。”
“为什么啊小姐?”茶香歪了歪头,左思鸢竟然会不想赚钱,实是奇怪。
左思鸢走到门前,透过门缝看着空落落的门口。牧青野既然撤了她们门口的把守,或许是为了考验她。
又或许是目前形势很乐观,已经不需要再安插人手防着她了。
左思鸢星眸微眯,这两种无论哪种情况,现在贸然出去都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小三儿。帮我个忙。”左思鸢看眼门外说道:“帮我把傅大人请来。”
周小三没再细问:“是。”
左思鸢转身朝后厨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傅慕竹出现在门前,左思鸢开了大门,将他迎了进来。
“时七。”傅慕竹的笑容温润得一如既往:“你的身子大好些了吗?”
左思鸢莞尔一笑:“静养了几天,早就不碍事了,要不是你提起,我都要忘了。”
傅慕竹颔首:“那今日你叫我来是为了?”
左思鸢柳眉微挑:“皇上撤了门前的禁卫军,我想着好久没有见你了,找你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傅慕竹嘴角浮起笑意:“我看时七是摆了桌鸿门宴吧。”
左思鸢心里暗自咋舌,这傅慕竹真不愧是只狐狸,她还没开口呢,他就把门道都摸清楚了。
“说什么呢,慕竹,先吃饭吧。”
左思鸢强自一笑,将他引到临街的雅间。
“好香啊!”傅慕竹一进屋,便赞叹一句:“时七,这次又是什么好吃的?”
左思鸢伸手朝桌上指去:“我今天看柜台里还留着你送的两斤龙井,就想着做了桌茶宴,你尝尝?”
傅慕竹笑着应了声是,看着满桌的菜肴:“只是这茶叶也可以做菜吗?”
“当然啦。”左思鸢吐了吐舌头,一一介绍:“这是龙井熏鸡,这是茶花卷,这是龙井虾仁,还有绿茶鲫鱼,茶香饼。”
“这又是什么汤?”傅慕竹指着最后一道绿色的茶汤问。
左思鸢以手托腮,歪头一笑:“这叫珍珠奶茶。”
“珍珠?”
左思鸢点点头:“是呀,用木薯粉包着红豆沙做成圆子,再用龙井磨成的粉跟牛乳煮在一起。”
傅慕竹眼中闪过未名神色,拿调羹舀了勺奶茶细细品味,复而眼前一亮:“时七,能想出这种法子,这京城里也就唯你一人了!”
左思鸢夹了只茶花卷,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你若是喜欢,我再做给你吃。”
傅慕竹又轻呷几口珍珠奶茶:“那还是别了吧,时七这么难得投我所好,想必是有事情要我去做了。慕竹可没那种把握次次都能如你所愿。”
左思鸢把茶花卷搁下,轻叹一声:“我就知道,一般的套路你是一眼就能看穿的。”
傅慕竹笑而不语,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既然如此,左思鸢也不再隐瞒,将所知道的和盘托出:“其实南疆跟大穆和亲是个幌子,我发现,吉默偷偷从南疆带了兵马来,就隐藏在城外的荒山里呢。”
傅慕竹的脸上全无惊讶神色,剑眉一挑反问:“你是如何确信?”
“反正我就是知道。”左思鸢抿了抿唇:“青寒这两日正为此事奔走,我想请你给出出主意。”
“慕竹是文官。”傅慕竹拒绝地隐晦:“况且,时七既已经告诉了青寒,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我呢?”
“你这么聪明,而吉默又很狡猾,若是你愿意相助,他的计谋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傅慕竹吃着饭菜摇摇头:“但这跟慕竹没有关系。”
左思鸢咬住了下唇,他确实不需要也没有义务淌这趟混水。
“好吧,慕竹。”左思鸢又道:“我知道这样要求你很过分。”
傅慕竹眸光轻抬,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口中香甜的饭菜不知为何添上一丝苦涩。
“而且,时七你最好也不要插手这件事。”他淡淡开口:“一是你管不了,二是,无论南疆王子抑或是皇上,都不会是好惹的人。”
左思鸢柳眉微蹙:“慕竹,我并非你所想的那么愚蠢,我会用合适的方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傅慕竹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潜藏得很深很深,水面下的冰山。
她的头脑,她的厨艺,她性格里的果敢和决断,都在不知不觉间让他倾心。
然而,一旦她不能属于他,这些优点就全都成了令他更加痛苦的原因。
尤其在她因为担心牧青寒,来拜托他的时候,他才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那种感觉像团无名业火,在心里熊熊燃烧着,几乎要吞噬掉他的理智。
傅慕竹什么都没说,自袖中抽出手帕压了压嘴角:“多谢款待,时七,我要走了。”
左思鸢心里虽有不甘,却也能理解傅慕竹所做出的选择:“慕竹,今天的事,我理解你不帮我的原因,但也请你出了这个门就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闻言,傅慕竹一贯淡漠的脸上扬起笑意。原因?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她当真能理解吗……
“那是自然。”傅慕竹狭长眼眸一眯,温文尔雅地颔首:“时七,你的茶宴我很喜欢,先告辞了。”
他转过身,又朝前走了几步,忽地像想起什么般回过头道:“对了,听说青寒跟娜真的婚礼就快要到了。”
正当左思鸢思索这话背后含义的时候,他却已径自上了马车,缓缓远去了。
傅慕竹走后,左思鸢一面转身朝里走,一面淡淡吩咐:“继续关门谢客。”
碧珠跟周小三默默交换了个眼色,连忙跟到她身后:“小姐,傅丞相怎么说的呀?”
“什么怎么说的?”左思鸢转身,看着满脸担忧的两人,却只报以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就是请了傅丞相来尝尝我新开发的菜色,没有说别的。”
周小三跟碧珠无奈对视一眼,耷拉着眉眼走到门口,刚欲关门,却被一双手拦住。
“请问,左思鸢在不在?”说话的人是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我是郡主府里的,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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