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踏板走上游艇,温晚栀下意识收紧了手。
以为她是高跟鞋不方便,威廉绅士地扶住了温晚栀的肩膀:“小心脚下。”
他侧过头,才看到温晚栀脸色发白,嘴唇都有些失了血色,额头上居然还有些冷汗。
威廉有些惊讶,脱下身上的白色西装外套,搭在温晚栀肩膀上:“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回去。”
温晚栀定了定神,压下心慌,深呼吸了几口,淡淡一笑:“没事,确实有点冷。”
威廉神色有些凝重,叹了口气:“别勉强,先进去船舱吧,别站在甲板上了。”
一阵冷风吹来,温晚栀下意识抓了一把肩上的外套,顺着发丝吹拂的方向扫了一眼,背脊一僵。
穿着墨色西装三件套的男人正站在甲板上,端着一杯香槟和几位高管交谈着。
但鹰一般的眼神,好像从未从她身上离开半分,让温晚栀不禁浑身不自在。
她收回视线,迈开脚步向船舱走去:“走吧。”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威廉叫住了她:“这边。”
看着两人并肩消失在船舱的方向,薄严城眉头一蹙。
高管以为说错了什么,愣了一下,却只见薄严城礼貌一笑:“抱歉,失陪,你们继续。”
等到他步履匆匆追上了那两个身影,却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私人包厢。
薄严城脑子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现在的行为无比荒谬,但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本能。
他迈开长腿,匆匆绕到船舷一侧,游艇行进颠簸了一下,薄严城伸手扶了一把才站稳。
眼神寻找了半晌,才从泛着暖黄的窗口看到了屋里的情形。
薄严城莫名松了口气,静静看着夜色,听着屋里的交谈声。
温晚栀虽然早就猜到了威廉的惊喜,但还是在看到老师的一瞬间红了眼眶。
推开门,年过半百的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接住了她送出的大大的拥抱。
“萨博老师!”
威廉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站在一旁看着久别重逢的两人。
萨博脸上满是喜悦,也有些眼眶发酸,他笑着打趣:“威廉,什么时候祸害了我的大弟子?”
男人一脸委屈:“老师,冤枉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温晚栀也略带窘迫地笑笑:“我们也是在公司会议上巧遇的。是威廉认出了我身上穿着的,您的作品。”
萨博欣慰地笑了,赞赏的眼神打量着温晚栀的衣裙,眼神一亮:“这个设计,是你当年没做完的那条裙子。你们叫它什么,敬酒服?”
温晚栀感慨一笑,眼里却满是伤感,点了点头。
这件衣服,是她在萨博老师那里学徒时,做的最后一件礼服,也是她做给自己的敬酒服。
那时候,她无数次幻想过,会在什么时间,什么样的地方,和薄严城举办盛大的婚礼。
可惜当年还没来得及做完,萨博老师便为了照顾师母而隐退,这个遗憾也就一直留了下来。
萨博老师仔细欣赏着设计和走线细节,越来越高兴。
“晚栀,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是天生的设计师。这件作品,非常精致。希望它让你的婚礼更圆满了。”
温晚栀勉强笑了笑,看着萨博老师的神情,她没办法说谎。
“老师,其实,我没能够举办婚礼。”
身旁的威廉挑挑眉,神色一惊。
薄严城这小子,连婚礼都没办,还把老婆藏这么多年,也太孙子了!
萨博老师也是一脸关切:“那……那件婚纱也?”
温晚栀虽然没再见到老师,但从设计之初就告知了他自己Sanders的身份。
她心里酸涩,叹了口气,换上轻松的表情:“也没用上,而且我现在,不做婚纱了。”
萨博老师神色有些黯淡,他惜才,却也珍惜徒弟的心情:“你不是不做,而是不能做了,对么。”
温晚栀眼眶一热,双眸泛起水意:“对,做不出了。”
萨博老师淡然一笑,眼里却多了些俏皮:“刚好,那些华丽的礼服啊,婚纱,我也做腻了。晚栀,想不想玩点新的?”
温晚栀心里一暖,像是回到了在黎国时,每天在老师工作室学习的日子。
萨博老师还是像个老顽童一样,却拥有能做出世界上最华丽裙子的双手。
薄严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开的。
他眼看着远处的夜空,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刚才,温晚栀和威廉站在一起,抱着老师的画面。
她竟然也有笑得那么像孩子的时候。
在他和温晚栀的几次接触里,这女人就像一把锋利的长剑,很美,却锋芒毕露。
让他忍不住暗暗欣赏,却也不得不产生警惕之心。
而且,依照他的性格,和薄家在京城的地位,是不会连婚礼都不举办的。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薄严城站在夜色里,敛去眼里的冷厉,像是隐没在了夜色里。
他脑子里很乱,巴不得全场的人,都找不到他在哪里。
很多问题,他想当面问问温晚栀。
私人包厢的门打开,温晚栀笑着和萨博老师握了握手:“谢谢老师,您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
威廉也和她对视一眼,鼓励地笑笑:“晚栀,照顾好自己,一会儿来找你。”
温晚栀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转过身却是面色如纸,一个踉跄抓住了船舷的扶手。
她以为,自己只是晕船,却没想到,但只是身处在船这个环境里,就已经让她几乎惊恐发作。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在那艘游轮上,她死里逃生,也拉了一把薄严城,甚至就在那时,不知不觉中怀上了暮暮。
现在回想起来,像是前世一般遥远。
她甚至有些记不得,那时候薄严城的眉眼神情了。
游艇又摇晃起来,温晚栀唇色也瞬间发灰,她心跳飙升,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细白的手慌乱地打开手包,翻找着镇定的药物,却手一抖,东西撒了一地。
温晚栀打算蹲下身去捡,却眼前一黑,头直直后仰,向坚硬的甲板倒下去。
“温晚栀!”
薄严城找到温晚栀的时候,她纤瘦的身子像一片落叶一样飘了下去。
那样脆弱病态的神色,像是往薄严城心里狠狠射了一箭。
他见过这样的温晚栀,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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