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钰撕下烤鸡的腿,贴心的放到宋芙面前,这才道:“略施小计。”
说的简单,但江照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
毕竟事情发生在战场之外,北荣军内部,程钰必是仔细筹谋一番,这才护住了耶律玦的性命。
甚至……
“暗子可还安全?”若是旁人这样问,程钰自不会理会。
但他信得过江照,便也点头,“在。”
江照微松了一口气。
“程将军可知,耶律玦没甚本事,又为何能得北荣皇帝重视?”
程钰轻轻摇头,对于这一点,他有不同的看法。
“我倒不觉得,耶律玦是被北荣皇帝重视。”
“若当真重视一个子嗣,那自会想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这东西在皇家,自然就是皇位。
“北荣皇族以骑射得天下,北荣更是以武为尊,强者为尊。可耶律玦出身皇室,不学为君之道,也不学骑射之术。”
“这如何算得上重视?”
程钰沉思片刻,道:“若我来说,‘捧杀’二字或更合适。”
捧杀。
江照沉默片刻,却也忍不住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同样的受宠的二皇子,耶律玦是真的什么都没学,从小被人吹捧着,自视甚高。
明晟虽也蠢笨,但先帝对他实在用了几分心思,教了为君之道。
只是明晟天资平平,学不会而已。
程钰又说:“二来,因为耶律玦的母家。”
“耶律玦的母妃出身北荣孤独家,他的嫡亲舅舅是孤独家现任家主。”
“孤独家主是北荣军马大元帅,手握十万重兵,更有三万铁甲卫。”
这样的出身,若耶律玦当真坐上了北荣皇位,来日北荣的皇位姓什么,还真难说。
宋芙忍不住道:“所以这耶律玦被养废……”
只怕不是北荣皇帝一人之功。
北荣皇帝不想耶律玦继承皇位,所以并不培养他。
孤独家想要耶律玦继承皇位,又不想要他太厉害,所以不培养他。
两房角斗,耶律玦就是一夹心饼干。
程钰和江照同时点头。
“此次耶律玦遇袭,他必会传信给他舅舅。”
江照说:“独孤家必会借此生事。”
比起想要进攻盛国的乌兹,独孤家如今更想得到的,是北荣的皇位。
只要北荣乱起来,大盛自有喘息之机。
程钰点头,“的确如此,耶律玦的信今日已经发出。”
“想必不出三日,孤独便能收到信,而这三日,耶律玦也必会拖住乌兹,不让他有所行动。”
此次乌兹的计划被打乱,又被耶律玦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脸。
他必不敢再贸然动手。
否则独孤一怒,乌兹必死。
事情到这一步,程钰和江照该做的都已做了。
两人心存仇恨,恨不能立刻灭了北荣,却也只能忍耐。
如今,只等阮瑜那边的捷报。
聊完正事,江照填饱肚子,便离开了两人住的地方。
屋内只剩宋芙和程钰,气氛也迅速变得旖旎暧昧。
程钰的吻落下来时,宋芙忍不住道:“明明我们是夫妻,夫君却只能晚上来……”
总有种两人的关系见不得人的感觉。
程钰亦有此感。
他分明在见到自家夫人时便恨不能将宋芙拥入怀中,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与江照说话。
他眉间闪过一抹无奈,俯身在宋芙颈间蹭了蹭,低声道:“委屈夫人了。”
“劳夫人再忍忍。”
宋芙:“……”
春宵苦短。
宋芙这几日虽然疲惫,但气色却愈发不错。
一看便知心情很好。
宋芙刚进军医处的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边的年轻男人。
男人洗干净了脸,本就白的脸愈发显得苍白羸弱。
若非那极具特色的眼睛,宋芙还真没认出此人。
这人正是她昨日救回来的人。
但刚确认这人的身份,宋芙便黑了脸。
这人是疯了吗?
身上的伤虽算不得很严重,但也决不该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简直不要命。
那男人看见宋芙,立刻扬起一个乖巧的笑,看着她的眼神如看见了救世的神祇。
“你来啦。”
宋芙:“……”
不比昨日那别有深意的笑,今日的笑倒是十分干净,笑的人心里一软。
宋芙心里轻轻叹息一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男人立刻回答,眼眸灼灼的盯着宋芙。
宋芙蹙眉,“等我?”
男人还没说话,旁边立刻有人道:“是啊,宋大夫,这人一大早就在此处等着,说是要等您。”
“不管怎么劝,这人就是不肯回去,不管问什么,他都只说要等您。我们也是没办法了……”
说话的是军医处负责做些小事的药童。
药童一脸的委屈。
毕竟是军医处的病人,他自然担心因为没有照料好而被大夫责骂。
宋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道:“好,我知道了,这里交给我,你先去忙吧。”
药童如获大赦,立刻道了声“是”便迅速离开。
宋芙的眼神这才再次落在眼前人身上,问:“为何要在这里等我?”
男人倒是没再如对药童一般重复答案,而是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宋芙:“就因为这?”
男人却是郑重点头。
宋芙一时无语,却还是道:“行了,我已经来了,你先回床上去歇着。”
“你身上还受着伤,注意不要扯到伤口。”
说完,宋芙便要往里走,准备去检查她的病人。
可她刚走没两步,便觉身后有蹒跚的身影跟了上来。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果然是这男人。
男人并没有听宋芙的话,反而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此刻被宋芙盯着,也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
宋芙无奈。
只得对男人道:“跟我来。”
她亲自带着男人到了他昨日趴过的那张床,然后道:“趴下。”
男人却并步动作,反而执拗的看着宋芙,“我想,跟着你。”
“不可以。”
宋芙直接道:“你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养好你的身体。”
男人咬着唇,双眼湿漉漉的,模样显得十分可怜,“求,求求你。”
他分明好似下一秒就能晕倒,对这件事却十分执拗。
“为什么?”宋芙问。
男人嘴唇翕动,似要说什么,下一秒便直挺挺的朝着宋芙倒去——
人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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