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姿觉得眼前之人纯属鬼扯,她简直一点也不想继续听他诡辩下去了。
真是荒谬至极。
裴文风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苦笑一声,
“五品以上官员家眷里的未出阁的女子名单,已经上报朝廷了。春闱过后,便会指婚,你父亲是哪个阵营你应该清楚,圣上为了制衡两党,最大的可能,就是会将你指婚给晋王府,用来掣肘你父亲,且不说云慕仪,云盛君你都得罪的差不多了,就算进了晋王府以后呢?你身上已经有了柳党的烙印了。你是个聪明人,怎么选择难道不清楚?”
宋羽姿轻笑。
这家伙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还用她的婚事来威胁她?
真是岂有此理。
“这就是你准备同我联姻的缘由?”
“不,我记得你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无责。可我身为世族子弟,你身为高官之女,纵享富贵生活,又谈何无责。”
“可那又怎样?出身由不得自己选!我倒希望自己做个普通百姓,结婚生子,相夫教子,白头偕老……”
她身量微动,心跳快极了,“此事就此作罢,我不想再听你疯言疯语了,我们点到为止。”
裴文风却步步紧逼;“那我偏偏想一醉方休呢?”
微风拂过,芍药花香扑鼻。
宋羽姿有些莫名发怵,突然觉得相处两世了,她好像并不懂他。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说了我不想嫁给你,你还听不懂吗。”
“除了我……”
裴文风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一些,“你还有能有谁,难不成想嫁给晋王的哪一位儿子?”
宋羽姿有些语塞。
裴文风分析得极对。
她很有可能被指婚到晋王府。
晋王爷有三个儿子。
庶长子云盛奕,嫡长子云盛谨,名泽,世人称云泽世子,以及嫡次子云盛君。
云盛奕早已成婚,云世子身份高贵,她配不上,所以极有可能圣上会将她指婚给云盛君。
如果真是云盛君,为何裴文风明知道今日她所谓何事,却不阻止她,任由她开罪云盛君。
他到底想怎样?
宋羽姿还以为退掉与裴文风的婚事后,就能为自己将来筹谋一番。
可谋来谋去,又谋了个啥。
这样一想......
真的很无助。
但宋羽姿岂能甘心。
她再也不想卷进这云京的名利场,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是以头脑冷静了许多,
“我的婚事,我自有办法,不劳你操心。”
裴文风顿觉心里浮躁,却对她动怒不起来,他口气稍软了些,
“我只是觉得,你我联姻,才是上上策罢了。若是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宋羽姿出声打断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裴文风只觉得苦涩至极,早知如此,就不该退还双鱼玉佩了。
宋羽姿当然知道这的确是上上策。
可前世的裴文风是什么人?
万物皆可交易。
她一听裴文风如此轻描淡写地形容与他联姻为上上策,又回想到上一世的自己的遭遇,突然情绪失控,声音大了几分:
“那又怎样!我就算嫁给易道平,去蜀地吃酸菜,咽糠粥,穿粗衣,也不会嫁给你,你少拿这套来哄骗我!”
说完,愤怒转身甩袖,疾步离去。
裴文风愣在原地。
他只是想说,若是你以后,觉得我让你厌烦,让你不安,让你痛苦,你随时可以离开……
可她宁愿嫁给易道平,也不愿意嫁给他。
此刻的他,心凉如水。
……
宋羽姿此言一出,站在墙那边的学子们沸腾起来。
君子听墙角这事,东林书院的学子们虽做不出来,但架不住宋羽姿后面这句话声音瓷实通透啊,实打实地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天之骄子在宋姑娘那儿,居然没能比过穷酸秀才。
易理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可书里的字是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此刻,他站在人群中,咬着嘴唇。
横在身前的左手逐渐收拢握拳,右手握着书卷,脸色沉寂如夜。
柳钰本在抚琴,听见周围纷纷议论,心烦意乱间摁住琴弦。
琴声戛然而止。
他走了上去,站在易理面前嘲讽道,“没想到,道平兄平时看着挺老实守矩,私底下还会勾搭未出阁的名门女子,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啊。”
郭潘看不下去柳钰欺负老实人,摇了摇扇子,上前一步隔开两人,“非也,非也。才子佳人,惺惺相惜。乃人间美事。怎么到了柳兄嘴里就这么不堪入耳了。”
柳钰有些吃瘪。
他的身份在整个云京公子圈里都很尴尬。
说他运气好吧,却是妾生庶子;说他运气差吧,排前面的两个嫡兄都夭折了,就剩他一个独庶子平安长大。
柳丞相夫妻年事已高,长此以往,以后这份家业迟早归结在他手里。
虽说柳丞相府里,没怎么亏待过柳钰。
但柳钰到底不是嫡子,所以柳丞相至今连字都懒得给他取。
因这事,有高门家世的嫡子所办的文人结社①他又融入不进去,达官贵人的庶子相约的聚会唱酬②他又看不上。
所以养成了他阴郁孤傲且又自尊心极强的性格。
更何况,现在柳丞相夫人,还在广征天下良医,为诞下丞相府嫡长子而努力,可到底还是高龄了,所以也力不从心。
故最近京中有传闻,丞相夫人有在考虑,打算把柳钰过继到她的名下,成为嫡长子。
柳钰现在势头也算可以。
表面上,众人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可郭潘是谁?他又怕过谁?
抛开他显赫的家世背景不说,他还是“毒嘴判官”鸿胪寺少卿,郭海云的亲弟弟,自然得了几分嘴上功夫真传,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的,
“听说柳兄成日宿在那桃花阁中,总不能只许柳兄日日缠绵美人,就不许道平兄欣赏佳人一二了?莫不是你和道平兄,差就差在柳兄的那位佳人,是要收银两的?”
“你!你......荒谬!”
柳钰气得指着郭潘的鼻子道,“郭敬华,你别以为你的舅舅镇守边关,劳苦功高,郭贵妃宫中势头正盛,就可以为所欲为,总有你落魄的一天。”
郭潘收了扇子,得意道,“柳兄此言差矣。我郭敬华再落魄,那也是我们郭府嫡子,父亲早早的就为我选取了敬华二字,意为清雅荣贵,出外大吉,天生聪颖,多才贤能,可是对我多有希冀之意。”
此言既出,众人哗然。
郭潘相当于打蛇打了七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柳钰在东林书院人缘并不好。
以前他仗着与崔良辰关系近,在东林书院没少埋汰过人,而今崔良辰被崔国公接回国公府去严加看管,备考春闱了,少了些倚仗,嚣张气焰也折了对半。
他气得鼻孔出气,冷哼一声,甩甩袖子,夺门离去。
众学子鼓起掌来。
郭潘见众学子围观起哄,连忙抱拳作揖了一圈,颇为自得道,“各位同窗好友,以后那柳钰再要生事,请第一时间来寻我,郭潘自当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此番做派,引得众学子频频点头,很多人本就替易理打抱不平,却碍于丞相府势大,不敢仗义执言。
郭潘出此言论,无形之中,得到了诸多学子认可。
他科举虽没把握拔得头筹,可笼络人心还是有一套的。
郭潘只需等到春闱一过,名次只要不是太差,就可由府里安排,进鸿胪寺先做个小官,跟着长兄郭云海学习为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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