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身着黑甲的士兵一手持盾牌,一手握刀柄,呼喝一声,刀身拍在盾牌上,动作整齐划一,这一刻的震撼直冲天灵盖。
队伍缓慢前行,似一条长蛇像京城逼近。
“这是长蛇阵!”
忽而变换队形,似急似缓,长蛇犹如巨蟒出击,又如潜水蛟龙,顷刻间隐藏气息。
“二龙出水阵!”
女眷们不懂兵法布局,只看个热闹,秦氏冷静的声音中似隐含着颤抖。
“递进,向前,天地三才,两头回撤,四门兜底,互相穿插,五虎群羊,六丁六甲!”
“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众人不自觉屏气凝神,听秦氏的讲解。
此时场中的阵法又变了,一个银袍小将斜斜地从阵法中横穿出来,他身后带着一只队伍,众人俯身在马背上,身姿矫健,与战马与天地融为一体!
“是大表哥!”
是秦弘业!
连穗岁感觉自己的血有些沸腾。
马背上的银袍小将并没有特别花哨的动作,但却给人沉稳如山的踏实感,场中突然出现其他将领,为首者手中高举红旗,七支队伍分别去到不同的位置上,士兵围成一圈,把举着旗帜的将领围在中间,场中的回旋看着像是……
“这是七星阵!上三颗玉冲、下三颗璇玑!”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方位,包围敌军!”
场上的阵法多变,这是一场盛宴,连穗岁不自觉握紧手心,侧身去寻楚知弋的身影。
恍惚间似乎看到场中的银袍小将是他,万般阵法了然于心,场上所有的变动皆因他的指挥,所有的荣光加在一人之身……
她心脏狂跳。
战鼓咚咚,这场军演,他该多么的遗憾啊!
城门上,宸帝回神,看向身旁两侧,昀王和成王眸中的野心藏不住,满脸贪婪地看着城外,楚景安早就按捺不住,加入军演,场下那么多人里,他只是个小将,跟在秦弘业身后。
楚知弋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场下的队伍渐渐归拢,趋于平静,大军两侧分开,中间让出了一条路,秦伯彦带着军中将领疾驰而来。
“九弟随朕一同下去迎接护国将军!”
宸帝故意道,“镇北军正是因为九弟的调教,才会如此优秀,护国将军曾经也是九弟的部下,算起来,护国将军的功劳也该分给九弟一半!”
谁都能听出来这话是在刺激楚知弋。
城楼上朝中重臣林立,只楚知弋孤身一人,接受众人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
他勾唇一笑,语气凉薄。
“臣弟腿脚不便,怕误了皇兄接见护国将军的吉时,臣弟不敢居功……”
宸帝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对身边的护卫吩咐道:“这等重要的时刻没有九弟见证怎么能行,来人,背上九弟,咱们一起去迎接护国将军回京!”
疏影想拦,他家主子上下楼梯都是他直接把轮椅背在背上,但宸帝身边的护卫竟然直接来扯楚知弋,要将他的残疾展露在众人面前!
“九王爷,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宸帝率领朝臣已经走下城楼,楚知弋轻呵一声。
“疏影,拿拐杖来,本王自己走下去!”
这份羞辱,他记住了!
护卫还想动粗,楚知弋抬眸目光直视着他们。
“放心,误了吉时,本王自己担着!”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向前挪步,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但他咬牙坚持,慢慢地从城楼上挪下来。
疏影紧跟在他身后,等他双脚落在地上,急忙推上轮椅。
城外,宸帝已经在接受三军的叩拜,并没有分出心思给他。
宸帝身边的内侍抖开圣旨,宸帝当朝宣布封秦伯彦万户侯,当时封号还没定下,趁着这次大军班师回京,礼部拟定了封号。
“特封秦伯彦为镇北侯,享万户供养,爵位十代世袭,奉镇北侯长子秦弘业为镇北侯世子,钦此!”
秦伯彦惶恐跪地。
“臣,叩谢圣恩!”
宸帝高兴。
“秦爱卿先回府休整,今天晚上,朕在宫里为爱卿摆庆功宴!”
“摆驾回宫!”
“臣,恭送皇上!”
大军驻扎在城外,秦伯彦率领军中将领入城,城楼上观礼的臣眷们也开始往回走。
连穗岁不放心道:“小桃,派人去找找王爷,我们一起回去!”
这会儿城楼处堵车,连穗岁不着急下去,她们的位置距离城门不远,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
陈燕心随着永定伯府回府,跟连穗岁告辞。
秦氏与慧荣长公主结伴,连穗岁站在城墙上看着外面,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天上灰蒙蒙的,吹来的风却燥热。
听见身后的动静,连穗岁转身。
这会儿城墙上的人都走了,楚知弋撑着拐杖在她身边站定。
连穗岁看着他的动作。
“不打算再装瘸了?”
他今天站起来,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虽说用了拐杖,但总归是一个进步。
楚知弋轻笑道:“再装瘸,也打消不了皇兄的忌惮,不慢慢站起来,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医术?”
他眸中阴鸷一闪而逝,侧身看着外面正在安营扎寨的大队人马。
“我要把我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风越发大了起来,两人在城楼上站了一会儿,等楼下被堵住的路通开,才动身往下走。
一滴雨珠砸下来,刚上了马车,车顶便被雨珠砸的噼里啪啦!
夏天的雨来的猛烈,回到王府,外面的街上已经积了很深的水,空气里尽是潮湿的味道。
“今天的庆功宴不知道还能不能办成!”
连穗岁叹了一句,见楚知弋面露疲惫,叮嘱他,“你先睡一会儿吧,晚上还有一场应酬。”
楚知弋抱住她,今天宸帝对他的羞辱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但他一句没往外说,连穗岁心疼。
“我知你是雄鹰,别怕,身后的顾虑我替你解决!”
楚知弋嗯了一声,问道:“你把锦绣绑了?”
“正要跟你说。”
本想等他休息好了再跟他说,既然问起来,连穗岁把慧荣长公主拿来的画轴展开。
“你可认识画轴上的女子?”
楚知弋眼神瞥过去,突然定住。
“你从何处得来的画卷?”
他表情严肃,将画轴抢过去,起身从柜子的暗格里取出另一幅画展开,画轴女子的一颦一笑几乎一模一样!
区别,就是一个打扮的贵气庄重,一个穿着异域风情。
“这是慧荣长公主前两天从宫里带出来的,说画上的女子像安太妃。”
连穗岁对比着两幅画,确定了画上的女子都是安太妃。
这世上,就算是双胞胎也会有区别,没有完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画上的女子脖子上有一个浅红色的胎记,另一幅画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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