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金光万丈,照拂大地,伴着万丈金光,出早操的部队唱着军歌、扛着步枪,登上城楼和岗哨。
放卡之后,几辆轿车沿着新修的马路驶入旧城,车里的人掀起车帘,里面的人正是财政部部长张謇。
张謇昨天晚上应邀出席了1场由美国在华侨商总会举办的晚宴,自从战争胜利之后,中国便与美国再订了旅美法案,使其废除了对华的歧视法案,禁止对华种族歧视,这1法案极大的振奋了旅美华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引起了1股归国投资热潮。
在宴会上,张謇不免多喝了些,延误了时间,因此留宿在总统的西山别墅里,但今天上午有1场关于工商发展的重要会议,张謇必须出席会议,所以1清早便赶回城里。
等赶回张府,时间还没到7点,见时间充裕,张謇松了口气,径直走进书房,从1摞书信中挑出1封,交给管家,命他立即拿去邮局盖戳寄出,随后像往常1样坐在书桌前练字。
不多时,仆人敲了敲书房的门:“先生,工商部副部长周学熙先生求见。”
周学熙是北洋旧人,在政府里属于少数派,平常比较低调,两人往日里交流较多,但从共和后,登门拜访还是第1次。
“周辑之这么早过来做什么?请周先生在东厢稍坐,我片刻就过去。”
张謇略有疑惑,但并没有急着过去见周学熙,而是先将书房里的那摞书信整理了1下,然后才赶到东厢见周学熙。
这时,周学熙已等了他差不多5分钟了,1见面,周学熙先表明了来意:“张部长,此次过来并非是周某的主意,而是副总统派我过来的,这封信是副总统先生亲笔手书,还请张部长过目。”
周学熙开门见山,将1封书信递给张謇,上面赫然印着“袁”字!
“袁项城?”张謇颇觉诧异,竟是袁世凯的信件。
共和之后,出于各种考虑,各派在政府中仍然有任职,北洋1派政客基本都老的7788了,,小的还没来得及发迹,最大的官也就是袁世凯了,名义上挂着1个副总统,剩下还有刘铭传、徐世昌等少数几人在政坛上。
接过信件,张謇匆匆扫了几眼,眉头往上1挑,神情为难。
这是1封人情信,袁副总统在信里替1位同乡说情,请张謇从中斡旋,尽量走走总统的路子,减轻对那位同乡的处罚。
张謇自然是不愿意帮的,你袁世凯不过是1张招牌,跟刘坤1等人1样,就是安稳人心的吉祥物,帮了不仅没好处,可能还有坏处。
“请转告袁副总统,我只是1介小小的财政部长,岂敢干涉司法大事,若副总统确实不忍见同乡身受囹圄之苦,那副总统先生完全可以直接去找总统商议此事,张某确实无能为力。”
看着张謇直接拒绝,周学熙也没多说什么,北洋早就没了,给袁世凯送个信不过是旧日人情,早点还完也好让自己解放。
待周学熙走后,张謇又找人打听了1下情况。
不问不知道,1问吓1跳,这简直就是打击典型。
袁世凯那个同乡不仅勾结地方官员篡改地契,而且还将名下的地产分散,在名义上转移给了自己的那帮亲戚和族人,如此1来,他不仅每年可以偷逃田赋数万元,而且还起到了示范作用,当地不少大地主都有样学样,如此这般的化整为0,将大地产分割成小块地产,以偷逃田赋,严重损害了地方以及中枢的财政收入。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新鲜,早在几年前的《小农田赋法》颁布实施开始,地主分割土地偷逃田赋的行为已很普遍,中枢不是不知道,也对此偷漏税款行为进行过打击,但是考虑到国内外的形势,中枢的惩戒手段还是比较温和,最多罚款了事。
但是,随着中枢政府对地方控制力度的加强,国内外环境稳定,中枢就决不可能再对这种犯罪行为姑息迁就,1旦查明情况,对于那些性质恶劣的案件1律采取刑事惩处的办法,不仅要没收土地,承担巨额罚款,还要承受2—15年不等的牢狱之灾,最严重的还要面临流放,从去年到现在,因为这个土地占有情况调查案而坐牢的大地主已有上百人,被流放的也就十多人。
现在不比过去,移民东北正是热潮,地主提高田租,佃户如果承担不起田租,大不了不干了,跟着官府闯关东。
如此1来,地主的土地有可能面临抛荒,但是田赋却不可能因为土地抛荒而不征,这就导致了两个结果。
1个结果是好的,许多中小地主开始模仿外国农场,购买现代化农业机械,雇佣农业工人,进行现代化的农业生产,对于这种正在主动转型的土地拥有者,中枢持支持立场。
但是并不是所有地主都愿意这么干,作为土地抛荒的那个坏的结果,1些地主选择了投机取巧,而分割名下田产正是主要选择之1,这些田产分割出去,并不代表就不收田租了,依靠比较顽固的宗族统治秩序,地主们依旧可以从“田主”手中收取田租,这种办法虽然不是万无1失,这几年里关于“霸占族中田产”的官司诉讪不断,许多地主确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是对于麻木的佃户而言,只要田租可以降下去,他们倒是不介意为地主打打掩护,做做名义上的“田主”。
因此,虽然在锄社等基层组织的帮助下,越来越多的佃户开始选择做真正的土地的主人,但是这还不够,中枢如今已经下定决心,必须让那帮地主明白,谁才是游戏规则的制订者。
因此,随着国民土地调查案的开展,对于那些选择投机取巧的地主,处罚力度大大增强了,坐不坐牢,有1根红线:
土地300亩以下,罪名就是“逃税”,上中下3等田地每亩分别罚款3到8元不等,对于大部分地方的下田来说,3元的罚款已经超过土地的直接价值了。
如果土地数目达到了300亩以上,那么就是“藐视法律”,除了罚款,还得坐牢,起步两年,超过两千亩,这碗牢饭得吃上至少5年,每两千亩在加3年,超过8千亩判最高的15年。
如果超过万亩,那就直接流放边疆,刑期至少十5年。
袁大头的那位同乡总共拥有土地3万余亩,显然,1旦这个案子结案,外东北的军管徒刑队就又要加1把锄头了。
而且袁项城这位同乡本身不是地主,而是商人,因此其影响力在当地是非常大的,所以袁世凯不能不帮,于是他便想跟总统做笔交易,让那名同乡将名下的田产捐出1半,交给地方政府处理,剩下的按罚款如数奉上。
作为交换条件,总统跟司法部打声招呼,让司法部高抬贵手,放那商人1马,这对总统而言是举手之劳。
但这都两3个月过去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此把全国田产大调查的火是越烧越旺,中枢是下了决心的。
现在总统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土地问题,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左氏父子很久以前就在提“耕者有其田”的口号,“平均地权”也是孙逸仙常常挂在嘴边的,军队中的许多士兵更是田地政策的直接受益者,政府、国会、军队全部支持的政策,谁又能动摇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中枢现在不办,等到以后,当家人从左孝威变成了左念微,那么左念微可不像左孝威这么好说话,他会将“耕者有其田”由1个空口号变为1场激烈的革命肃清行动。
这1点,1些人是看得出来的,比如张謇,他将自己的钱投入到了工业建设中,而不是用来购买土地,而且他还1再告诫亲属,让他们也将多余的钱投入到实业建设中去,而不要去做什么地主。
还有与左念微接触的比较多的黎元洪等人也是如此。
而这次“国民土地调查案”更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想,为了土地问题,中枢已经耐心的等待了很长时间。
而且,张謇也绝不认为这个“国民田产调查案”是解决土地问题的唯1手段,它只不过是现在的中枢政府的解决方案而已。
当1些变量出现时,这局面就有可能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变量是什么呢?
醉心实业的张謇或许察觉不到,但身为议员的韦紫峰却已经有所察觉,总统似乎想要......
修宪!
“修宪?谁?总统?”
1905年11月1日,联合会议议长孙逸仙主持了1场会议,所有联合会议议员全部到场,开头第1个议案就是王炸,宋教仁提交了修宪议案,其中包含修改选举、政党组织、国会改革等多项内容。
在国会问题上,要限制联合会议的立法权,扩大国民会议的立法权,落实“国民会议为全体国民所有,无论贫富皆可入选”的原则,同时将封驳权独立出来,设立督察院负责。
这等议案1出,在在场的各党派议员都忍不住了,这怎么可能同意?
如果同意,那么联合会议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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