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去哪儿?”秦氏拦住她,“去陈家吗?可不要冲动,你这前头出气是痛快了,可是紫嫣表妹呢,她以后还要在那个家生活,你让她怎么面对夫家人。”
琳瑶看了眼哭红眼的三姐,绕过表嫂头也不回跑出去。
“这孩子!”老妇人叹息。
陈武这时也寻了来,老夫人劝着紫嫣,“不管怎么说,你丈夫和婆母是站在你这边的,这就够了,万不可为了一个小姑子跟自己丈夫婆母置气。”
爹娘不在身边,自己没有任性资本,紫嫣点头应着。
“瑶瑶不知跑哪儿去了,弄不好是去陈家,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赶紧回去看看,以免她惹出事。”
紫嫣一听赶紧告辞离去,出门发现婆母也在外等候。
“紫嫣啊,玉兰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陈母拉着儿媳手,“娘什么都清楚,在娘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姑娘,我和武子知道就成,旁人说什么不必理会。”
“什么媳妇必须伺候丈夫婆婆,别人怎么过是他们的事,咱家怎么过自己觉得好就成。”
紫嫣深呼吸口气,“谢母亲,我没事。”
“走,咱们回家。”
……
三人到家时,却见琳瑶已经在这儿了,正与玉兰二人对峙,院里还立着个十六七岁的陌生女子。
“小妹”紫嫣赶紧上前拉着她胳膊。
琳瑶指了下那位脸生姑娘,道:“这是我买下的丫头,给姐姐的婢女,以后家里洗衣做饭的活计有她,姐姐和陈大娘也好松快些。”
紫嫣心头一暖,握住妹妹手,还以为这小丫头会闹事,倒是出乎她意料。
玉兰不服气却挑不理,只撇开脸。
“还有”琳瑶朝玉兰走过去,“我姐姐若哪里做得不对,不好,让你们有任何不满,直接跟我们娘家人说,不管是宋家还是上官家,自有母家说教,不劳烦任何人代为教训。”
“笑话!女人从家从夫,夫家教训天经地义!”这回玉兰理直气壮了,“你们不是世家出身吗,这点礼法都不懂了?”
“我说的话就是礼法!”娇蛮的人挽起袖子,琳瑶一幅开打架势,“不服吗,撂倒我你说了算。”
玉兰还想说什么被陈武拦下。
陈母呵呵笑着,“好了好了,这俩小姑娘啊。”
紫嫣挽上妹妹胳膊,带她进屋歇息。
————
向老爷丧事过去许久,官府始终没找到凶手,向母等人认定是劫匪所为,怨过、恨过、哭过,可也只能叹自家老爷命薄。
日子总要过下去,留在心上的伤口逐渐被时间一天天淡化,向家慢慢恢复往日。
而经此一事,婉如发现大公子比从前更加沉寂寡言,时常一个人独自出神。
书房桌案前,向子珩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盯着看了许久,随之将纸放在烛上点燃,扔进铜盆,立在窗前望着外面。
婉如整理好床铺,见大公子又独自出神。
挑了挑烛火,重新扣上灯罩,火光跳动,向子珩这才转回身,灯下女子温柔婉约,静若秋水,这些日子她明显待在书房时间变长,不似从前那般刻意保持距离。
他能感觉到她是不放心他,无需说什么,就这样静静陪着就是最贴心。
向子珩睡下后婉如退出房,将铜盆里灰烬倒掉,里面还有残余的纸片,细看去,隐约写着灭口两字。
记得大老爷昏迷时醒过一次,还跟大公子说了话,之后晕过去再没醒来,可事后夫人问起时,大公子却说老爷一直没醒过。
公子还特意嘱咐她莫将老爷曾醒过之事说出去,火盆里残留的字迹,以及老爷去世后公子变化,婉如猜想这当中必有隐情。
望着漆黑的书房,她知道里面的人定然背负着什么,独自承受。
一段时间后,向子珩决定回白鹿书院继续读书,向母不舍,劝说儿子不必这么辛苦,可向子珩去意已定。
自父亲去世后,他对读书科考这件事情似乎比以往更加坚定。
起程日子定下后仆人便开始为主子准备行装,这一走少说几个月,一切行李向母让人打点的事无巨细。
这晚,夜色转深,婉如刚刚躺下便听到房外向子珩唤她。
起身披衣,立在房门处,“公子有何吩咐吗?奴婢去梳妆,您稍等片刻。”
“不用,不需开门,我就是睡不着,过几日就要走了,想跟你说说话。”
婉如略一犹豫,轻嗯了声。
向子珩也不知从何说起,望着夜空弯月,思绪飘远。
初见时,她似惊慌小鹿闯入他车内,纵使紧张错乱,可周身脱俗气质,眉眼间淡淡的书卷气,那慧洁天成之姿,若不是一身荆钗布裙,还以为是谁家千金。
“再后来的你,总一副低眉顺眼,可举手投足的仪态,由内而外的娴静,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气质,如何也藏不住,即便屈膝行礼我都能看到你内敛的风骨,安静却不被忽视。”
“我对你有很多好奇,但见你恪守本分,我亦不敢逾矩,偶尔问上一句,你也寥寥虚言,我听出你是有意回避。”
“许是我们不熟,你不便告知,或是不信任,你不愿说我亦不强求。”
里面人没有任何回应,向子珩依旧说着,他知道她在听。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没想过让你短时间接受我,只愿你可以对我敞开心扉,哪怕我们能像朋友一样说话谈天。”
“有时我明明看到你眼里的温情,对我的关心,我能感觉到你心里是有我的,可又刻意回避,一直把自己藏起来,我不知到底为何。”
“直到看了那本书,素女虽跌入泥泞但风骨不移,我贸然猜测下,你大抵也是如此吧,通晓文墨的清绝才女,读书人的气节绝不会允许自己做妾。”
隔着房门,里面人一双眼里早已晶莹闪动。
“若有幸猜对,那我可告知,我倾慕你已久,若你愿意,我会娶你为妻,一生珍视;若是猜错了,那今晚之言就当是我说给自己听。”
“你不用着急回应,在我走前告诉我答案就行。”
向子珩又嘱咐她早些安睡,说完便回房了。
婉如靠在门板上,沾着水珠的睫毛轻颤。
他一直都是这样,体会到她所有处境,亦能看穿她所有心思,但从不逼近,如清风朗月,体贴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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