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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锦瑟五十弦(三)
我的师父,他一生有两大爱好,武功和易容,这也是让整个江湖都无比垂涎的两项绝技。
他对武功的痴迷只能够用狂热来形容,他会费心机殚精竭虑去改良简单的一招一式。而对于易容,也是如此,他会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地去研究改进易容面具的制作材料,从直接的人皮,到南疆的秘胶,无所不试。
同时,据说,他是个江湖之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干过无数骇人听闻的恶行。
当那些言之凿凿的恶行传入我的耳的时候,我时常会吃惊,因为根据江湖人所说的师父屠杀某一家忠良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他不眠不休地钻研着他近想到的材料,如痴如狂。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办法了解师父是如何拥有了分身术,去万里之遥的地方完成这些恶行的。
后来我亲自踏上江湖,终于现,神奇的法术就是人们口的舌头,它可以使一切的不可能变成现实。
师父死我十七岁的那一年,是被那些莫明其妙扣到头上的仇家围攻至死的。
那时候我已经练武十年了,这十年里面,师父说我的成就已经快要接近他,并且很快就要超过他了。
可惜他永远没有看到这一天的机会了。
我持着剑杀到那些无聊的人的家里,将他们杀了个精光,从那时候开始,我现,原来杀人并不是困难的事情。甚是可以说是容易的出奇。
我江湖上的名声迅速传开,他们似乎有我把当作一代的魔头来宣扬地倾向。于是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明码标价。挂出牌子来,收钱替人杀人和制作面具。
结果,生意简直好的出奇,我都有些不敢置信。
而让我吃惊的是,让我明码标价之后,那些议论我的罪行,把我当作的师父一样的魔头的言论竟然自然而然地停止了,虽然我杀的人远远地比他多得多。
江湖就是这样一个不可思议地地方。或者说,不可思议的其实是人心。
我的剑叫做秋水,因为它美丽明澈就像是一泓秋水。
我喜欢清晨第一道曙光出现天际的时候动身,踏着第一线阳光,看着目标的鲜血我冰冷的三尺青锋之上绽放出艳丽的花朵。
葛先生对于我的这个习惯曾经捻须笑道,“……天亮地那一刻,是人的意志薄弱,防卫松懈的一刻。所以兵家使诈偷袭,好的时机就是平旦之末……”
智者总是过于迷恋智慧。其实他不了解我,我并不是他眼那样精于谋略布局的人,我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朝阳初升地时刻,看到鲜血飞溅到我的剑上。顺着光洁如水面的剑刃流下去,瞬间的璀璨闪烁之后不留一丝地痕迹。
这样的杀人岂不是美。
我杀人的时候都喜欢灭人满门,一个不留。我的剑通常快的让他们全无防备,让他们不知不觉之间就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他们于是加议论我的狠毒。而我的身价也青云直上。其实我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我明白,如果杀了主人,留下年幼地弱者,他们只会遭到仇人加残忍加狠毒的凌辱和报复。
我知道这是一种虚伪的慈悲,却依然乐此不疲。
江湖上的人都喜欢说我爱财如命,每一次出手都开出几乎让人倾家荡产的天价。
其实,我只是找不到一个目标。唯有看着那些数字的增加,还能够为我穷极无聊的生活带来一丝乐趣。
机缘巧合之下,我投身到了诚亲王麾下,为他效命三年。
顺理成章地,我见到了栋梁会的人。说起来,我应该是与他们同一个故国,可是却全无丝毫地感触。
与栋梁会合作地那些日子里面,我的耳边也时常听见他们反复讲述着种种地国仇家恨。却惊不起内心丝毫的波澜。
这些人看我的眼神是畏惧和生疏的。但是底下却是难以掩饰的鄙薄,想必他们的价值观里。一个收钱杀人的杀手,比起他们这些不收钱杀人的杀手加低级一些。
而对于我来说,为了国家信念这些东西而杀人,是比我为了金钱而杀人加卑鄙的事情,银子毕竟还有天下通用的价值,而国家和忠诚只对于个人有效。
当然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也没有兴趣深究。我只知道这次的任务是刺杀大齐的帝王齐泷。
于是离别了整整十四年之后,我又一次踏进了这座深远的宫殿里。只是这一次,是一个深远的阴谋之,按照预定的周密计划亦步亦趋。
我的剑下,我看到他惊惶失措地跌倒地上,我忽然想起童年时候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满身闪烁着光彩的孩子,同样因为我凌厉的攻击而跌落到尘埃之。只是这一次,他惊吓地面无人色的脸孔上没有掉下眼泪来。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那个转玲珑球被我埋葬了彩珠的坟墓里面,这是那时候的我唯一能够给予她的陪葬品。我武功大成之后,我曾经想过暗潜进宫廷,为她报仇。但是却恍然惊觉,我甚至连仇人都找不到,我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知道他们的模样,我只知道他,当年大齐的四皇子。所以这一次栋梁会的任务我接受的很爽快,也算是对彩珠一份心意。
这一次刺杀,我没法带秋水进来,这让我的武功打了很大的折扣。
然后行动失败了,眼见情势已经不可为,我使出后的手段,将手地短剑抛向他。同时向着房顶跃去。
后的一眼,我却意外的看到一个惊鸿般的身影扑上来,像是一只飘摇的雨燕,穿过层层的雨幕,来到他的面前,与那抹闪电般的剑光相对。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也是她给予我地第一个意外。
同时她留给我的还有一个小小的疑惑。
因为我从大殿的房顶上破墙而出的那一刻,后传递到我的耳边的是珠玉相撞一般清冽晶莹的脆响。
我心忽然升起奇异地想法。我的那一剑,是刺了什么上面?而她,会不会死呢?
但是紧接着汹涌而来的侍卫和禁军让我放弃去思考这个问题。这是我第二次站大齐皇宫的顶上,俯瞰着整个宫廷,俯瞰这些延绵不绝的亭台楼阁。
那一夜地重宫阙,充满了生机和杀戮。也许它原本就是这样的地方,只是这一夜,**裸地表现了出来。像是一个优雅的贵妇人,终于撕开了层层的伪装,卸下了厚重地脂粉,露出苍老丑陋的面容。
当我几乎把她完全忘记的时候,我又一次见到了她的身影。
那是短短的半年之后。是我第二次刺杀齐泷的时候。对于刺杀他,其实我并没有太大的热衷,因为我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他地错。也许我只是固执地寻找着一个理由。试图开解心的郁闷。
所以,当机会送上门前的时候,我还是觉得错过了就太浪费了。
于是我很有职业道德地换上了另一张易容面具,开始了第二次的刺杀。
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可是这一次还是失败了,不得不说,大齐皇宫的防卫工作还是比较周到的。
重伤的我隐藏一辆经过的马车里,但是我没有料到。这个被我随手相地倒霉妃嫔竟然就是她。
这样意料之外地情形下,我和她第二次见面了。
而紧接着,还有加让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局势地展完全不再受我控制。
从我七岁跟着师父走出了这个宫墙开始,从我十七岁武功大成开始,就从来没有过这样失败的经验,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尴尬的时刻。
这一切,全部都是同一个人给予我的。
我七岁之前的生命里。只有彩珠一个人。之后的十年里面,我生命只有师父一个。而十七岁之后。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江湖上越来越响亮的名声,别人越来越畏惧的目光,还有一大堆自己也懒得去数的银子。
而那一夜,我见到了她。
她宝马香车里清丽绝尘,于巧笑嫣然之间布下杀机重重。
她寝殿里,妩媚诱人如甜美的毒药,却又有时候会气愤单纯地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的一嗔一笑都是自然随性,却又巧妙无比。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她的笑容会让我迷惑不已,也让我尝试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味,尴尬,羞恼,挫败,震惊,茫然,抑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多复杂的……
居住她宫里的那些日子,我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挫败,却也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奇。
她到底是什么人?怀抱着怎样的秘密?她到底又有多少隐藏的面目没有被我现?我对此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这样的兴趣也让我头一次感受到了势均力敌的快意。
她总是能够不经意的时候,带给我奇和意外。
虽然已经习惯于她的意外,习惯于她的种种手段。
但是当那个夜里,她拿着那张画像来找我的时候,我久已沉寂的心还是悸动起来。
这个女子是我的母亲。
虽然母亲这个词汇对于我来说已经太过于遥远和缥缈了。
然后她向着我提起报仇,谈论起很多很多。
不得不说,我与她之间的理念完全不同,但正是这样的不同,越来越深刻地吸引着我。
与那些满口大道理的栋梁会之流的傻瓜不同,她从来不会试图让别人去接受她的理念,她只是孤独的一个人走复仇的道路上。也许是这条道路太过于孤单,使得她那样渴望着一个盟友,一个支撑。也许正是这样的孤单让人想要握住她的手,给她可能的温暖。
尤其是听着葛先生讲述起卫国破城之后的旧事,讲述起她两国宫廷的起伏沉落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悲哀,我记事的时候,那些破城的记忆已经遥远不可及,而教导我的又是那个愤世嫉俗,世事皆不入心的师父。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让我沉寂的心悸动不已,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那短暂却又漫长的七天之的某一个瞬间,我沉沦到了她单纯又复杂的笑容里面。
就这张床榻上,我清晰的记得,把她压倒身下的那一刻,我听见自己的心脏跃动地前所未有的激烈。看着她的脸上因为懊恼和羞愤而浮现出可爱的嫣红来,我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喜悦,是无论获得了多少的成功都比不上的喜悦。
我第一次现了比我手的三尺青锋加让我迷恋沉醉的美。
窗外传来清晰的鼓声,打断了我正半途的回忆。
长短间隔,悠远绵长。
是平旦之末了!
刘泉和葛先生他们商定的时间已经到来。
想必城此时已经混乱处处,虽然这个宫廷依然是沉寂静谧。但是下一瞬间,这份沉寂静谧就将要由我,由我手的秋水来打碎。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已凝滞静止,只余下时光悄无声息地缓缓流动。
远处有风扬起,朝雾变幻,云海翻涌,恰如沧海桑田,聚散离合。
让回忆就凝固这一瞬间,凝固她轻嗔薄怒的嫣红脸颊上,
岂不正好?!
我仰头看着那熟悉的幔帐花纹,然后我伸出手去,像是握住她的手,握住身边秋水。
窗外,朝阳从天际升起,血样霞光徐徐绽放,红地震神夺目,红地心醉神移,就像是她脸颊上浮现的红晕,就像是我秋水上即将溅染的血迹。
天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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