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娘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房价多少,怎么就把房子还回去了!?”
洛达明精瘦的黑脸上满是怒意,嘴上骂不够泄愤,扬手就挥落桌上的杯碟,哗啦啦一声掉得满地都是碎渣渣。
看着丈夫杀气腾腾的脸,张翠霞噤若寒蝉,杵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次确实是她大意了,谁知道洛笙不仅真拿出了二十万,还请了个名律师过来帮忙镇场。
早上那场谈判,原本单是一个洛笙,她还能靠胡搅蛮缠应付过去,可那刘律师也不知道是洛笙哪里请来的铁齿铜牙,各种威逼胁迫,句句都戳到了她的软肋上,逼得她她节节败退毫无抵抗之力,除了乖乖签字画押,她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到手的房子就这么飞了,她当然也肉痛,可洛笙的态度十分明确,不签字就打官司,她怕弄到后面,真跟那个刘律师说的那样弄得钱房两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洛达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没在现场,自然不清楚整个过程是怎么样的,而且他也不关心那个,他现在看到的,只是房子没了,可以合法处理二哥遗产护权也没了!
原本可以坐等七八十万的进账,现在缩水变成了只有二十万块,这让他怎么甘心?
洛达明越想越恨,越恨越后悔自己怎么就娶了这个老婆。
他是上门女婿,当初是看中张翠霞家里条件不错,才豁出命去地讨好她。
刚开始时,张翠霞嫌他矮黑丑,原本是看不上他的,后来在洛达明自导自演了一场英雄救美后,脑子一热乎,就答应让他入赘张家,后来生的一子一女,孩子都随女方姓张。
在这种不算发达的乡下城镇,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洛笙的爷爷奶奶恼恨小儿子没志气,从此断了来往,洛爷爷去世时,房子遗产什么也没分给老三一星半点,张翠霞为此没少怨过,和还在世的洛奶奶关系也是越来越恶劣。
洛达明本以为做了张家女婿,从此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潇洒度日,结果好景不长,张翠霞父母做生意投资失败,从此陷入穷困潦倒的窘境,而他的好日子也跟着到头了。
一家四口很是落魄了一阵,父母大哥交恶已久,根本不理会他的死活,最后还是洛笙的父母接济了他们,还帮助他们开了现在这个便利店,才度过了人生中最困难的阶段。
前几年股市进入牛市,很多人靠股票发了买房换车,他禁受不住诱惑,借了高利贷一笔钱,加上多年积攒的积蓄,一股脑门地都投了进去,结果不仅没赚一分,还反亏了三十几万,直到现在还有十几万被深套在里面出不来。
原本指着买房的钱,把之前在股市亏的钱弥补上,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区区二十万,都还不够他还高利贷的!
洛达明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卡,半天都不动。
他脸色实在太难看了,张翠霞怕他忽然一抽筋,真把自己往死里狠揍一顿,刚想偷偷溜走,这时,大门忽然开了,张大明从外面回来了。
他没注意到屋里的气氛,开口就冲着自己的老娘嚷嚷,“妈妈,给我三百块,待会我要请我那帮兄弟下馆子。”
听他这么一吆喝,原本就气不顺的张翠霞就更气了,随手拎起一个鸡毛掸子就往儿子身上招呼,“钱钱钱,你就知道要钱!真当你妈我是自动提款机是吧!?”
张大明被抽的嗷嗷叫,脾气也上来了,蹿到桌子后面嚎叫起来,“不给就不给,犯得着打人吗?”
张翠霞更是气急败坏的追着他跑,“小兔崽子,你还会朝我吼是吧!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死了!”
洛达明被这对娘俩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心烦气躁地吼了一句,“瞎吵个鸡毛啊,张翠霞,你要不能消停就给我滚出去!”
张翠霞委屈地红了眼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抽噎噎地埋怨,“你就知道怪我!又不是我想把房子还回去的!谁知道洛笙那妮子请了律师,嘴巴比刀子还锋利,我这不是怕摊上讹诈罪吗?万一真被弄进坐了牢,我可咋整?”
洛达明怒气冲冲地瞪她,“就算是这样,签字之前你咋没想到先回来跟我打个商量?房子的定金我都收了,你让我过两天拿什么跟人家交差?”
张翠霞喉头梗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张大明一听到房子的事,耳朵刷地竖起来,忙凑过来问,“出啥事了?妈,你不会是把房子还给洛笙那丫头了吧?”
开什么玩笑,他就等着他们把房子卖了好分钱,现在一听事情黄了,当然十万个不乐意了!
张翠霞被儿子缠得没办法,早就只好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张大明听完就沉默了,一张肖似洛达明的黑瘦脸上有些凝肃。
这些年,他书没读几本,就光顾着跟道上的朋友混了,偷鸡摸狗打架闹事什么的做过不少,思考了一阵,他忽然开口问了句,“这么说来,堂姐还真是给被人包了?”
张翠霞顿时愣了,之前她还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被儿子这么一提,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了什么。
对啊,她怎么忘了,要不是洛笙傍了土豪,突然之间她哪来的钱给她弟买手机给生活费?哪里来的二十万给自己,哪来的钱请了那么好的律师帮她谈判?
张翠霞眼里射出凶狠的光,狠狠地呸了一声,“我就说这小妮子怎么忽然变得神气,不就是被人包养了么,拽什么拽!”
洛达明冷冷丢了一句,“人家就是拽了怎么样,还从你手里拿了房子回去!”
张翠霞又不敢吭气了。
洛达明这些年对她越来越冷漠不耐,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温存体贴,她心里不是不幽怨,但也明白,丈夫一开始就是奔着自己的身家过来的,如今她娘家就倒了,洛达明露出势利自私的本性。
想到这里,张翠霞对洛笙更加怨恨,满腔怨毒和不甘。
既然她都找到可以依靠的金主了,那套房子就算是给了他们家,又怎么样?
张大明砸吧了两下嘴,语气不无羡慕,“真好啊,堂姐找了个有钱的男人,以后洛唯晞以后跟着她,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的,要什么有什么?”
张翠霞嗤了声,酸溜溜地挖苦,“靠卖.身过上好日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妈,你还真别说,不是每个人想卖就能卖,还都能卖得价钱的。”张大明嬉皮笑脸的,“就比如说老姐,那副猪头肥耳的寒碜相,别说卖,倒贴人家都嫌弃!”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洛达明砰砰砰地拍着桌子,“现在是怎么样?房子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张翠霞憋得胸闷,“人家有律师,我们有那个钱请律师吗?”
张大明转了转眼珠子,半开玩笑地道,“要不这样,我叫上几个兄弟,做个样子把堂姐绑了,既然她能一下拿出二十万,肯定存了不少钱!”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这话一出来,他父母脸色顿时变了,互相对视了一眼,良久没说话。
—
刚下过雨的城市,街面有如被洗刷过似的,漾出清新干净的气息。
洛笙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她今天跟装修公司在房子里商讨了一天,总算把装修方案给落实了下来,这下子,她总算能安心地坐上明早回S市的车了。
和弟弟约见的时间在七点,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赶紧脱掉浴衣,在行李包翻出一件高领的衬衫穿上去,仔细地扣上最上面一粒扣子。
脖子上被李薇妮抓出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她怕被弟弟看见多心,每次约见,她都会特意穿上高领的衣服挡住伤口。
从旅馆出来时,洛笙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这些都是下午她去商场卖的,里面装的都是给洛唯晞买的东西,有衣服,鞋子,各种生活日用品等。
虽然她也可以直接给钱弟弟,不过,作为姐姐,能亲手帮弟弟购置物品,那种喜悦的满足感是不一样的。
哼着小调,洛笙惬意地走在街头小巷上,在这里读了六年中学,她对这片区域已经很熟悉了,特意挑的捷径走,只要穿过这条小路,尽头马路对面就是学校大门。
走到一半,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徐瑧打来的。
看着上面的号码,洛笙微微一笑,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按下了通话键,刚要举到耳边,来不及“喂”一声,有几道身影忽然从后面围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从架住了她的胳膊。
洛笙猝不及防,就被对方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手机从手里滑落下来,砸在地板上,里面传出徐瑧的疑惑声,“洛笙?怎么了?”
洛笙想伸手去捡手机,奈何被人狠狠制住,没一会,脑袋开始发晕,手脚也开始发软,眼前一黑,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过来时,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的眼睛被人蒙了一块黑布,想喊叫,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这才惊觉,原来嘴巴也被堵住了。
对黑暗的本能恐惧感,让她本能地挣扎起来,
这是哪儿?
她不是好好地走在路上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谁抓了她?
……
一大串的问题闪过脑子,洛笙花了好一会,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绑架了。
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她的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恐惧在刹那之间灭顶袭来,吞没四肢百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腥的臭味,热烘烘的,像是在什么垃圾场似的。
周围静得出奇,这里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洛笙忍着腥臭,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试着动了动,两只手腕却早已被反绑在背后,双腿同样如此。
绑匪做的够彻底,目不能视,口不能喊,手脚不能动,彻底封住她自救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履沉沉的,听着像是几个男人正朝她这边走来。
洛笙顿时浑身寒毛直竖,屏住气息,惊心胆颤地等着这些人靠近。
“哐”一声,门猛被人从外推开。
没多久,有人撕开她脸上的封口胶,随着眼睛上的黑布被揭开,洛笙眼前一亮,看到面前站了好几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着装打扮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见她醒了,其中一个咧嘴笑了起来,“哟,醒了啊,正好,省了老子还得把你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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