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刚刚打量自己的眼神,洛笙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角,低声说,“不用了,你,你走吧。”
说完就想关上门,叶峻远眼疾手快地伸了右手进来,直直地挡在门框和门中间,
看着男人的长臂,洛笙手指捏紧门把,怎么都无法狠心要将他的手夹住,只好扯住他的手往外推。
素来淡然沉静的男人这会却异常执着,忽然加大了力度,硬是把门挤开,长腿埋进了门槛。
洛笙拿他没办法,有些泄气似地松开门把,转身走进屋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跟着她身后走进来,冲着他的背影说,“如果你不想吃,我们直接回去也行。”
洛笙深吸了口气,回过头,冷静地对上他的视线,“我拜托你,不要让我这么为难好吗？”
明明程雅的那一次,他很痛快地放弃了婚约。
叶峻远薄唇微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静了半响才说,“我说过了,我不同意你的分手。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我们一起共同面对。”
“什么问题都没有！”洛笙飞快地打断他,顿了顿,才凝声道:“我不想一再强调分手的原因,你一意强求,难道你希望在婚礼当天,亲耳听到我说出不愿意这三个字吗？”
叶峻远忽然沉默下来,怔怔地望向她绝然的脸,心里某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痛楚,他忍不住抬起手,想去抚摸她的面庞。
在触碰到的前一刻,洛笙感觉到了,头往旁边一闪,躲了开去。
他眼里闪过一抹黯然,缓缓地垂下手,渐渐握成了拳。
气氛变得凝滞不前,洛笙转过身,僵硬地开口,“你走吧,我要忙了。”
叶峻远没有出声,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他轻轻的叹息,“洛笙,我真的不明白你。”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脚步声紧跟着响起来,一步一步地迈向门口,终于彻底消失在这个屋里。
人一走,洛笙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已久的眼泪飙了出来。
她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告诉自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毕竟,时间能治疗那么多东西。
与此同时,叶家祖宅主宅也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叶老夫人绷着脸坐在餐桌里,瞪着主人位上的人,目光冷冽,“你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去找洛笙说些有的没有的？”
叶天泰神色不动,端着碗粥,不紧不慢地喝着,“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当然不信！”叶老夫人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地质问,“叶天泰,同样的事情,你到底要做多少次才甘心？你是不是要把他们父子俩都气死了才心满意足？”
昨晚叶峻远刚一离开,她马上质问叶天泰都做了什么,可是叶天泰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进了书房,直到今早出来。
叶老夫人不愿胡乱猜测,可是叶峻远一向冷静自持,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上门找丈夫理论,加上丈夫这明显逃避的态度,逼得她不得不把事情往严重的方向思考。
联想到下午电话问要洛笙亲戚名单时,叶峻远还推迟说这事先不忙着,她右眼皮子就一直跳个不停,忍了一个晚上没睡着,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要对质清楚。
“碰”的一声,瓷碗被重重地放回桌面,叶天泰脸色沉下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再怎么样,也是他们的亲人！”
“什么亲人？”叶老夫人忍无可忍,红着眼睛瞪他,“你没听峻远昨晚说什么吗？他现在和你酒是陌生人,早就跟你毫无关系了！”
叶天泰额头上猛地暴起青筋,瞪着她没说话。
叶老夫人目光和他对视,不躲不闪。
想到已故的儿媳妇,再想想前段时间还在医院养病的程雅,她稍稍平复气息,迟缓,却异常坚定地开口,“叶天泰,如果你真像从前一样固执自我,我就和你离婚！”
这不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话,事实上,过去几十年,叶天泰已经听了不下十次,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并不怎么以为然的冷嗤,“离婚？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几岁了,一大把年纪的,传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我管人家笑什么,我忍了你几十年,早就已经受够你这个无情无义,无血无泪的人了！”
丢下这几句话,叶老夫人推开椅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餐厅。
叶天泰瞪着她的背影,僵硬了半响,忽然一挥手,哗啦一下将面前的早餐全部打翻,脆弱的瓷器撞到坚硬的地板,全部摔了个稀七八碎。
—
叶峻远离开后,洛笙在屋里发了半响的呆,最后还是从钱包里摸出那张旧卡,安进了手机里。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住处,她也不可能刚搬进来就换地方,企图靠换号码减少和他的接触,就成了徒劳无功。
幸好她的手机是双卡双待,可以同时用两张卡,刚重启开机,里面就叮叮当当地发出各种信息提醒,有未接电话,短信,还有其他的种种。
她一样一样地点开,大部分都是叶峻远打来的,还有徐瑧,她弟弟,福利院的梁老师,祝嘉……
才这么点时间,就有这么多人找过来,洛笙望着这些屏幕上那一行一行的赤字提醒,心里五味掺杂,有感概,有动容,有心酸……她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并不算差。
目光停在最后一行,上面标志着夏凌两字。
以为是奇奇那边有什么事,洛笙想了想,回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传来夏凌略显迟疑的声音,“……洛笙吗？”
洛笙嗯了声,“你找我有事？”
那边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要怎么措辞,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从祝嘉那听说了你的事……”
没想到祝嘉嘴巴这么快,洛笙有些尴尬起来,很后悔为什么没及时提醒他别把自己的事散播出去。
似乎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夏凌连忙说道:“别误会,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过问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洛笙梳理了下情绪,捏着手机,客气地回:“谢谢你的关心,我能自己应付的。”
夏凌也不意外她的反应,和声道:“这样,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欢迎你随时给我电话。”
“好的,谢谢你,夏先生。”
夏凌笑了起来,“叫先生就太客气了,我年长你十几岁,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夏大哥吧。”
洛笙也笑了,再次诚恳地谢过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收获了真诚的问候和关心,她心里好受了很多,仰躺在床上,开始认真地考虑接下来的规划。
在决定做分手这件事之前,她犹豫不决,进退两难,而真的开始执行后,她就变得异常坚决,只想着尽快把事情结束。
转移痛苦的最佳方法,无非就是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所以,找一份新工作填充生活,就变得越发迫切起来。
想到这里,她起身去开了电脑,登陆人才网的账号,去看看昨天发出去的简历有没有回复的。
结果很失望,信件的状态虽然都呈现已阅的状态,却没有半个回应,简历上填写的新号码也没有接到任何陌生电话。
虽然有点沮丧,不过找工作这事就急不来,她很快调整好心态,继续大海淘沙一般地筛选工作投递简历。
洛笙现在已经不是职场小新人了,学的又是大热门的外语专业,找份工作应该不算太难,但现在市场环境普遍不好,想找到薪资待遇和叶氏集团相媲美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看到后面,她挑的眼睛都花了,索性不管了,看到差不多的就直接投,想着等接到面试电话时再筛选好了。
不知不觉又投了十几份,她扭了扭酸累的胳膊,刚想起身去给自己倒杯水,手机就响了。
是徐瑧打来的。
望着来电显示上的两个字,洛笙犹豫不决,手指停在接通键上空,却迟迟没有按下去的勇气。
她很愧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徐瑧。
当初为了撮合她和叶峻远,徐瑧几乎是可以说是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了,好不容易促使他们走到结婚这一步,她却临门放弃了,不用猜,她也能想象得到徐瑧此刻有多失望惊讶。
在电话准备自动挂断时,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接起了电话。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连叶峻远都能找到这里来了,徐瑧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她？早死早超生也好。
还没来得及开口,徐瑧无奈的声音先传了过来,“笙妹,你要是再晚两秒,我就直接飞车过去找你了。”
听到那熟悉的,依然温和的嗓音,洛笙鼻尖莫名地一酸,忽然就有点想要掉眼泪,但她控制住了,没让那边的人听出自己的失态。
那边响起机场的登机广播提醒,徐瑧踩着被拖得澄亮的瓷砖地板,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握着手机,开始对她进行盘问,“我不就是离开了两个晚上,你和少爷怎么就闹掰了？”
洛笙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暗暗调整气息,尽量如常地回道:“没有闹掰,我只是想清楚了,我和他不适合,正常地提分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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